欢喜缘

　　季家大门外，季沅和秀竹坐在马车里等倪启真。因为不放心托付给别人，连不白和小蓝也一起带上了。

　　又等了一会，杜崤山和倪启真才从大门里走出来。

　　他们这样慢吞吞，是因为倪启真想和季贞告别，偏偏枝香站在南院门口和一个丫头说话。倪启真等了又等，也不见枝香要走，只好放弃了。

　　杜崤山和倪启真，一个神采飞扬一个垂头丧气，在门外阶下分别接过言童和阿好牵着的缰绳，就准备出发了。

　　秀竹听到公子们说话的声音，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她见杜崤山一身黑衣坐在铁棕色的骏马上，有种说不出的英武耀眼，高兴地小声对季沅道：“小姐，杜公子也和我们一起去呢！”

　　季沅微微笑，低头逗弄着怀里的不白。

　　稍后，马车领路走在前面，杜崤山和倪启真骑马随行，言童和另一个担着礼筐的小厮跟在后面。

　　这日恰逢城中有大集市，一路上都是很热闹的景象。倪启真坐在马上东看西看，慢慢地就放下了失落，经过吴道长家门前时，叫言童将庚帖送了进去。

　　在路边等着言童出来的时候，杜崤山下马去小贩处买了包红心李子，又买了包麻糖，让倪启真送给季沅。

　　倪启真下了马，接过东西朝马车走过去，停在窗边道：“阿沅，子容买了鲜摘的果子，你尝尝！”

　　秀竹拉开布帘向他问好，接了布包进去。季沅道：“多谢兄长和杜公子。”

　　倪启真回道：“阿沅，一家人还谢什么？那个，兄长听起来太严肃，你还是叫我阿宣好了！”

　　季沅道好，倪启真看着她的笑脸，也是从没有过的舒心。

　　他既得到了她的谅解，原先的不自在就一扫而空。平心而论，倪启真觉得：季沅是他见过的最美最好的姑娘。

　　可惜，他们两个人的路是走岔了。

　　送完东西，倪启真重新上马。言童也很快从吴家门里出来，回禀倪启真道：“公子，道长说请尽可放心。”

　　倪启真当然放心，他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变数！

　　车马重新启程，很快出了朴阳城。

　　春日郊野里到处是深浅的绿色，爽目宜心，不知名的花朵竟相开放在路边，引来蜂蝶飞舞。

　　走了大半个时辰后，黄土路的尽头是一座三面环抱的小山岗。山岗下面零散分布着几十家住户，精心开垦的田地里生长着麦苗和玉米高粱。

　　越往近处，辛勤劳作的农人们，村子里的鸡犬屋舍，还有吵吵闹闹的孩子们，如一卷画慢慢摊开在杜崤山他们眼前。

　　往山岗上去的路，同样也是进村的路。见有生人出现，一群穿着粗布褂子，打着赤脚的孩子们都跑了过来，围着杜崤山他们道：“快看呀，是大马！”

　　倪启真挥着鞭子道：“哎……你们不要靠的太近，当心被马踢到了。”

　　孩子们都往后退了退，其中最大的男孩子很有主意地说：“他们肯定是到庄子里的，我们先去告诉米婶婶！”

　　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都跟着他往上面跑去，边跑边高兴地嗷嗷喊着。

　　小松岗只是座低矮的小山，树木倒很茂盛。马车爬到庄子门口时，刚才那群孩子已经在土围墙上坐成了一排，兴高采烈地等着他们上来。

　　马车停下后，一对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女迎到了马车跟前。男的是中等身材，体格扎实有力，女的穿着花青色的衫裙，头上包着蓝靛布帕，圆脸微胖。

　　秀竹先下了车，转身去扶季沅。季沅一出车厢，就对中年男女称呼道：“莫叔，米婶。”

　　季沅他们这次来并没有预先传话，米婶认出是季沅后，喜出望外道：“唉呀，是大小姐来了！”她和老莫都忙见了礼，就请季沅快进去。

　　季沅道不急，先介绍了杜崤山和倪启真。之后老莫留下安排车马行李，季沅抱着不白，秀竹拿着包袱和小蓝，和杜崤山他们一起进了大门。

　　丰庄约有四五亩地大小，前院里是成片绵延的菜园，种满了瓜果蔬菜，生机勃勃。

　　东边角落里是块缓坡林地，林下散养着不少鸡鸭白鹅。迎面成排的房屋都是粗厚木料所建，简单结实。

　　穿过前院到了排屋的后面，四周突然就精致了不少。

　　空阔的院子里种着果木花卉，兰草碧绿，蔷薇嫣红，一颗红李子树上停满了吃果子的鸟雀，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院子最里面有三间凌空搭起的厢房，半遮在树荫下，屋顶上落满了各色的叶子。

　　米婶带着他们沿着木楼梯往上走，因进来的路上听说了：他们要在这里住几日，和季沅商量道：“大小姐，前面排屋杂乱简陋，二位公子怕是会住不惯。”

　　季沅道：“没关系，我住西边这间，让他们住东边的那间，中间隔着小厅，互相也不干扰。”

　　米婶道：“这就好了，乡下比不得城里讲究，这三间屋子虽几年都没人住过了，我也是日日打扫的。”

　　说话间就到了东厢，米婶开了门让杜崤山他们进去，果然窗明几净，满屋子里都是花木清香。

　　杜崤山和倪启真进去放下行囊，倪启真见季沅她们进了另一侧的屋子，就对杜崤山道：“子容，这个地方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正适合你和阿沅花前月下，互诉衷肠。我就可怜了……”

　　正说着，外面楼梯上咚咚咚跺得山响，原来是刚才那群孩子里领头的那个，帮着老莫送行李进来。虎头虎脑的孩子，力气又大，搬着跟他差不多大的箱笼，一阵风地跑过去了。

　　倪启真去关上门道：“子容，骑马骑得我腰酸背痛，我先躺一会，等吃饭了你再叫我。”说着他就往里间去了。

　　杜崤山静静等了一会，见老莫米婶和孩子都下楼了，才出门往季沅那边走过去。

　　东厢和西厢，都是一样的格局，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倪氏和王氏来散心准备的。秀竹正在里面收拾行李，季沅提着鸟笼子走出来，准备挂在门外的槐树上，不白紧跟在她脚后。

　　才一出门，她和杜崤山就迎面碰上了，两人都腼腆的笑了笑。

　　杜崤山见那树枝有些高，就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笼子，伸手挂好。

　　季沅道：“你怎么也来了？”

　　杜崤山道：“能不来吗？”

　　季沅默默笑道：“我小时候每年都会和母亲一起来这里，又过去好多年，这里一点也没变。”

　　杜崤山道：“我小时候也喜欢和母亲去别院里消夏，那里没有授课先生，不用念书，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季沅道：“你不爱念书？”

　　杜崤山道：“大部分时候是爱的，也有不想念的时候。因为祖父和父亲都是了不起的人，所以我必须要成为同样的人，从小他们就这样告诉我。”

　　季沅道：“我母亲也希望：我能成为她希望的样子。因为她没能拥有那样的人生，所以我最好能替她完成心愿。”

　　杜崤山道：“那是什么样的心愿？”

　　季沅道：“做一个多才多艺的闺秀，识大体，知进退，能够嫁给……”她停下来，脸慢慢红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