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男友是 A.I.

　　杨跳跳的扣款通知抵达她手机的那一刻，市北的科技园区，一幢五十六层高的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内灯火通明，一块投射屏突然出现在了空中。

　　三百平的办公室里设施简单，除了黑色的月牙形沙发、一张偌大的办公桌与背后书架，整个空间极简至空旷。
　　从光鉴可人的地板到深灰色的景象天花板，无处不透露着冰冷前卫的工业气息。
　　坐在黑色书桌后的男人停下了工作，面前的模拟器还在滚动着海量数据，他伸手在空气中一滑，信息接通，出现了一张慌张的脸。

　　“什么事。”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屏幕。
　　“湛总！董事长杀过来了！！”
　　助理小希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
　　视讯里隐隐约约传来“突突突 ”的声音，与头顶的声音重合。

　　湛佑起身，推开了椅子，从落地窗往头顶望去——三架黑压压的直升飞机从头顶略过，遮住了月色与星光。
　　螺旋桨的声音透过厚实的楼板依然震耳欲聋。
　　他捏了捏眉心，听到助理继续说道：“工厂线已经前天全部停了下来，我们压的十个C 级家用订单机器人一台也发不出去！法务和售后已经去处理与安抚客户了。老爷子放话给供应商和他那几个朋友，谁再帮忙或注资，就是……”

　　楼顶停机坪，螺旋桨的声音正在放缓速度。
　　湛佑面无表情：“继续。”
　　“就是……助纣为虐。”小希豁出去似的说道。

　　湛佑轻笑，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回到桌前，手指轻轻点着台面。
　　三秒后，他的目光被新进来的一封提醒邮件吸引。
　　点开了邮件，湛佑微微挑眉。
　　“A-011 不是还在测试阶段，谁把样机放到官网上去的。”

　　那头的小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哦，啊？？”
　　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平板，噼里啪啦的敲了敲屏幕，瞬间目瞪口呆——
　　“可能是网站 bug ！湛总我马上找人处理一下！”

　　湛佑眯了眯眼，再看向屏幕上滚动的模拟数据，淡淡开了口：“一百五十万够我们撑几天？”
　　小希还未从自家总裁的脸赫然出现在产品目录的灵魂震惊中缓过来，接到了湛佑抛来的第二个问题，拿过计算机一顿敲击。
　　那头，湛佑已经给出了答案。
　　“基础零件部不能停工，否则下半年订单都会受影响。暂且可以撑半个月。之后我再想办法。”
　　小希稀里糊涂的应了一下，片刻后立刻捕捉到了重点，脑子里窜出来一坨问题：“总裁，咱们还想什么办法？现在老爷子堵到公司了！他放话今天不把你捉回去就不姓湛！还有，咱们现在哪里还有一百五十万！资金全都被老爷子给冻结了……”

　　湛佑起身，脸上笑意更甚，打断了小希的絮絮叨叨：“我去质检部。”
　　小希立刻照办，一瞬间，Zic公司那部价值上千万，纵横线上可以自由移动的私人电梯目的地设置成功。
　　湛佑一边理着自己的袖口，一边不紧不慢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小希的悬浮屏幕跟着他移动。看到镜头里的总裁慢条斯理，他却紧张的有些上头。
　　“总裁！湛老已经下直升机了，估计还有一分钟到您的办公室，需要安排人去拦一下么。”
　　透明的门关上，电梯启动。须臾之间，湛佑就从五十六层的办公室停在了地下负六层的质检部实验室门口。
　　湛佑浅褐色的眸子一半沉没在光影的变动里，瞳孔深处像是有熠熠钻芒。
　　湛佑没有回答小希的提问，只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
　　“你说，我和 A.I.主程序，谁扮演我自己会更像一些。”

　　后半夜下了雪。
　　杨跳跳窝在被窝深处，被窗帘缝隙漏出来的雪光弄醒。她揉了揉眼睛，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床头生物能感应播放器就自动开启。
　　“……据本台记者独家报道，Zic 公司总裁湛佑今日缺席人工智能创新模型大赛现场。事发突然，包括 Zic 公司员工与大赛主办方都未提前受到通知。对于那些因Zic 入坑家庭智能机器人的铁杆粉来说，这无疑是错过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坏消息……”

　　杨跳跳愣愣的坐在床上，大脑开始缓慢的重启。
　　“……Zic 公司创立三年，从籍籍无名到一跃成为科技股黑马，不过三年时间。在其中，总裁湛佑，也被人成为‘新生代人工智能之父’的天才绝对可以获得头等勋章。因私生活低调，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湛佑这次罕见答应大赛组做评委的消息一经传播便掀起了巨澜。听闻大赛的门票一度被科技迷们炒到了十倍……”

　　Zic……怎么这么耳熟。
　　杨跳跳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紧接着昨晚发生的种种再次卷入了大脑里……
　　父母一年一次给她邮寄的信件里夹了一张弟弟的高利贷欠条，最底下摁了一个鲜红色的血手印……发哥对业绩严重不满昨晚那一通近乎咆哮的怒吼……她脑子一热直接买了一台七位数的仿真机器人……

　　Zic！！！！
　　是 Zic 的机器人啊！！！！
　　杨跳跳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深夜果然是冲动购物的狂潮期！她这一冲动把自己毕业几年来辛辛苦苦攒的钱都给赔出去了！！
　　杨跳跳慌慌张张的拿出操控板，在空中划拉出了 Zic 公司的售后热线。
　　信号传送出去，卧室里响起了让人焦灼的嘟声。

　　150 万，自己这是被下降头了吧……
　　那个年轻英俊的脸庞浮现在了杨跳跳的脑海里，虽然只是一瞥，但是那双眸子装着让人轻易沉沦的力量……
　　杨跳跳红了脸，手心也冒了冷汗。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发哥说的对，网上租一个活人也好，再不济，去老家让程呈随便帮个忙他也不会拒绝！非要想不开去买人家 Zic 公司的顶级产品，杨跳跳你真当自己大富婆，请问你哪根葱啊！

　　翻来覆去的在心里花式骂着自己。
　　新闻依然在播放：“……据悉，湛佑的父亲是叱咤金融界的巨鳄湛启山先生。不知这次湛佑缺席人工智能创模大赛是否和湛老先生有关。毕竟之前一直有媒体称父子二人关系因儿子执意研发机器人不肯继承其衣钵而闹得很僵……”
　　杨跳跳心烦不已，随手关掉了新闻，就在此时，电话通了。

　　视讯没有开，对方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您好，杨小姐。”
　　杨跳跳愣了一下，正常程序不应该是机器的审核订单然流程么，怎么上来就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换上了更为客服的声音：“您好，我们的贵宾杨小姐，请问今天有什么可以帮您”
　　杨跳跳狐疑的扫了一眼电话号码，没错，是 Zic 的服务热线。

　　“你们怎么知道我姓杨？”
　　对方干干的笑了一下：“是这样的，凡是订购我们公司顶级机器人的都是我们的至尊 VIP。从您拨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就不需要像普通客户一样，进行身份验证订单合适。您的电话会直接转到我这里，我是您的专属客服顾问。”

　　说的一套套的，似乎是真的。
　　再加上那一份让杨跳跳心疼的滴血的订单，她信了对方的话。

　　“那，那什么……我想弱弱的问一下啊，我昨晚定的那个单子，能不能取消啊。”

　　沉默。
　　三秒的沉默。
　　杨跳跳脸红了红，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继续：“额，那什么我失手买错了。我想买你们的那个大众款，手滑，纯属手滑。”

　　对方有了回复，不过声音波澜不惊，似乎看透了杨跳跳局促的辩解。

　　“理解。是这样的，今天早晨，位于科技园的仓库已经为您打包了产品，相信今天您就可以看到我们的 A 级机器人送到府上。”
　　杨跳跳急了：“你们是卖鸡蛋还是卖机器人呢！高科技的东西不都有个制作周期？？”

　　办公室里，小希满头大汗，咽了口口水。他一边应着杨跳跳的质问，一边查看着另一面屏幕上，那辆红色大货车的行径路线。
　　从市北到市西不过六十公里，车子开的飞快，已经距目的地不远了。
　　而小希的办公室外，怒气腾腾的湛启山在挨个训话盘查湛佑的下落。
　　一个对视，小希赶紧收回了目光，做出勤奋工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呵呵呵，所以说杨小姐特别的幸运。正好有成品。您是京辉市首位可以体验我们顶级产品的用户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跳跳也不管自己大 V 的身份加持了，直接张口坦白说：“那个什么，我决定退货了，你们也别送了。”
　　小希深吸一口气：“杨小姐，我们所有的产品都是有试用期的。这样吧，您想要退货，可以先免费试用一段时间，如果您觉得依然不满意，我们全款赔付给您，到时候再将您中意的 B 级或者 C 级机器人免费送上门交换，如何？”

　　杨跳跳一愣，免费
　　那张美若谪仙的皮囊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她的大脑开始飞快的算账。
　　150W花是花出去了，但是只要可以退货，就相当于她免费试用了人家的顶级产品。

　　那么她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发哥的那个恋爱契约计划执行下来。多拍多存素材，以后这段虚拟恋情的时间线由自己掌控……
　　重新获得关注量以后，她可以再回沙场与小乖兔抢一抢这个季度的重点广告项目……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
　　再者，那个机器人，长得确实好看。
　　那些顶流明星的皮囊都未必比得上这个 A.I.。

　　杨跳跳暗笑，声音里的紧绷也随之消失。
　　她免为其难：“那这样……好吧，也行。”
　　小希巴不得她能应下来。
　　湛启山的手段谁人不知。
　　湛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现在那辆好不容易瞒天过海运出去的货车就像是个定时“ 炸1 弹”。
　　把“炸·弹”埋在客户家才是上策。
　　小希笑眯眯的松了口气：“竭诚为您服务，竭诚为您服务。”

　　达成了双赢的结果。
　　杨跳跳开开心心的下了床，此刻院子外的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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