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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卑不亢
一群人吵吵着往衙门走,何三娘落后一步,先将门锁好了,才慌里慌张追了上去。
她扯着戚桐月问:“哪有什么家传菜谱?”
“我写的菜谱,将来要传给咱自家人,可不就是家传的。”
何三娘又气又想笑,小声问她:“你这样扯谎,万一被大人识破怎么办?”
戚桐月也小声回答她:“阿娘放心,人证物证俱在的。”
不知道女儿除了给李飞柔写菜谱,还做了别的什么,何三娘确实着急的很,但她莫可奈何,只能陪着戚桐月,心里不住祈祷,此事顺利。
到了衙门,戚桐月自己上前击鼓,不多时,一行人就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除了戚家母女,李家人,其余人都被拦在了外头,只能看,不能喧哗闹事。
李飞柔在外还嚣张,等被杀威棒一吓,就瑟缩了起来,躲在自家哥哥的身后,生怕被那高堂之上的县令大人看见。
反观戚桐月,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县令问什么,她答什么。
这徐姓大人已近中年,做了许久县令,对当地的风土人情都十分清楚,问话也思路清晰,很有条理。
他最后确认道:“因此,是这李家女儿一直威迫于你,让你将自家菜谱拱手让出?”
戚桐月行了一礼,坚定道:“是。”
县令又问:“你可有什么证据?”
戚桐月娓娓道来:“民女有证据,一是人证,李家人来我家闹事之时,街坊四邻都在,俱都见识了他家咄咄逼人的模样。二是物证,民女写给李家人的菜谱,大人找出来比对字迹,一看便知。另这菜谱乃是民女手抄母亲家传之物,家中还有原本留存,大人亦可比对。”
她说着又行了一礼,语气带上了几分心酸:“民女家孤儿寡母,原不肯惹事,若拿了几道菜,能换个安宁,也算值得。不料给了他们,仍不得安生。民女告李家夺我家传,毁我生计,实乃强盗行径,求大人做主。”
县令抚着胡子,点了点头:“你放心,若此事查实,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理。”
他招手让师爷拿了记录过来,自己查看了一遍,递回给师爷。
师爷再拿给戚桐月,叫她画了个押,才又坐了回去。
县令沉思了一刻,才又询问李家人。那李飞柔被惊堂木吓的抖了一抖,她决计不敢出来回话的,只敢躲在她家人后头,偷偷拿眼睛瞪着戚桐月,可戚桐月现在也没必要装什么害怕,她根本懒得瞧李飞柔一眼。
李家人在县令的逼问之下结结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县令问:“戚六娘方才所言,可是事实?”
李大郎满头大汗,回:“是,不是,不是事实。”
“那何为事实?”
李大郎皱起了眉,支支吾吾半晌:“就是,那菜谱,明明是我自家的,对,就是我家的,根本跟戚家没关系!”
县令又问:既如此,你妹妹为何又上戚家闹事,口口声声怨怪戚六娘给了她假菜谱?”
李大郎说不出话来,李二郎扯了他妹妹一把:“你来说,你说你为何去戚家闹。”
李飞柔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二哥捏到了胳膊上的伤口,立时就疼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灵机一动,自作聪明道:“我没有去她家闹,我就是跟她玩笑,是戚六娘不安好心,她还打伤了我。”
县令看她高举着胳膊,确实有血迹斑驳,他示意仵作上前验伤,又问戚桐月:“这伤是否是你二人争执时所致?”
还不等戚桐月说些别的什么,门外跟着一起来的人却喧闹了起来,县令皱起了眉头,狠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他喝令围观者安静,等着戚桐月说话。
戚桐月道:“不是,我自小受李飞柔欺侮,若有胆子反抗,或与她打斗,何至于被逼到如此境地。她的伤,是因为一位义士,看出她想要打我,这才提前出手,阻拦了她。”
县令皱起了眉,他冷眼观这两家人,真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等仵作证实,这伤并非女子之力能及,县令就更懒得问询了。
他吩咐人去李家搜菜谱,又着一个衙差,从堂前点了几个人带了进来,恰好就有孙娘子在里头。
县令问道:“李家上戚家闹事,诸位都在场?”
孙娘子白眼刮了一下李家人,才跟着其他人道:“是,我们都在场,亲眼见了那李家如何逼迫戚六娘的。”
县令点了点头:“你们各自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师爷,记下来让他们画押。”
何三娘目瞪口呆看着素来与自家不对付的孙娘子,如今竟然乖乖作证,话里话外,都是帮着戚家说话,她疑惑的瞧了戚桐月一眼,有心想问又不敢。
戚桐月站在她身边,伸手晃了晃,示意何三娘莫急莫怕。
等孙娘子他们都一一说完,也各个签字画了押。
县令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仔细对比了物证之后,他如实汇报给了县令。
县令沉着脸,怒喝道:“你们还不认罪?”
那李家人彻底慌了神,跪下来不住磕头求饶:“大人饶命,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等事儿,但大人明察,即便要来这菜谱,我们也没赚钱啊大人。”
县令哼了一声,等他们画押之后,立刻判了罪名:李飞柔上门寻衅,威逼事主,夺人家传之物,入狱一年,时日不满不得出。至于李家两位男丁,有教唆之嫌,便罚入狱三月,另赔戚家百两纹银。
除了李家人瘫倒在地,李飞柔疯颠颠喊怒骂戚桐月以外,其他人都舒了一口气。
何三娘眼泪盈盈,她从来谨小慎微,哪里干过这样的大事,方才公堂之上,气都不敢喘大了,也多亏女儿争气,否则又是白吃的亏。
走在回家的路上,何三娘才心有余悸问道:“那李飞柔,到底是女子,从前还与你玩耍过,入狱一年,可就毁了……”
戚桐月苦笑了一声,心道自己也不愿做这等恶事,但原身受李飞柔欺侮数年,连死也多半是因为李飞柔,她不设计报复,此心难安。
见戚桐月不说话,何三娘以为她也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怕是自己也吓到了,忙岔开话题道:“你如何想出这样的法子的?这抢个菜谱的事情,从来没人报官,都是一笔糊涂账,扯不清的。”
戚桐月笑了笑:“阿娘,李飞柔与我过去并非玩耍的好,她欺我寡言,常纠集一群人来拿我取乐。这次,是我实在不想忍了,才动了动手脚。”
何三娘听完,站定在了路上,她怔怔看着戚桐月,心中悔痛,原来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对女儿足够好了,否则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六娘,竟然在外被人欺负?
戚桐月上前拉着她手,撒娇:“阿娘,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如今也不会愿意让别人欺负了,您别放在心上。”
何三娘闷闷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告诉阿娘,别憋在心里,自己受着了。”
戚桐月答应了,看何三娘不高兴,她就绞尽脑汁去逗她笑。
等送了何三娘回家,戚桐月又出了门,她这次,是去孙家酒楼。
孙娘子早知道她要来,正等着呢。
何三娘好奇孙娘子怎么会帮她家,其实很简单,比起戚家小食肆,明显是那李家更烦人。
镇上三家卖吃食的,戚家食肆鸟大点地方,能分多少客人?那李家一来可不一样了,这不就四家了么,谁乐意多分一份生意出去啊?
再说了,李家家世不怎么样,人却个顶个的拜高踩低,跟这样的人做一样的生意,晦气!
孙娘子其实是个爽直性子,一见戚桐月就迎了上来:“哎呀,从你做出酥蜜饼那会儿吧,我就说了,戚六娘变了,往后肯定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这不,一上来就把那李家的脸打个稀巴烂。”
孙掌柜在一旁小声道:“反正在你心里,会做糖饼的都是大本事,不会做的都是傻子呗。”
孙娘子瞪了孙掌柜一眼,孙掌柜端了茶壶,走开了。
戚桐月笑了出来:“多亏孙娘子帮忙了,否则也没这么容易。”
写给李家的菜谱,本来就是戚桐月精心挑选的,都是肥腻的菜,材料还有些贵。
李家人心里没成算,做生意一不管成本支出,二不看市场需求,才开那几日客人也多。后来久了,生意就一日差似一日。费尽做了菜肴,却没客登门,李家人头发都要愁白了。
戚桐月还又去给孙娘子教了个法子,每日选一个菜,降价酬宾,李家眼红人家拉了许多客人,又照样学了起来。
结果,客人越多,赔的越多,赔到最后,那李飞柔就上门来胡闹了。
孙娘子问戚桐月:“我说话直,你也别怪我,只是我思量着吧,你一个小姑娘,这下手也忒毒了点,我往后都不敢惹你了。”
戚桐月沉默了下,抬头看着她眼睛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实话跟您说,我也没指望他们家再来给我一百两银子,我料他们会为这一百两,丢了牢中的妹妹,都躲回乡下去,这才是我的目的。”
孙娘子理解了:“既是私怨,那倒正常。”
她重又笑了起来,问道:“你不是说还有个法子教我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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