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占有

　　秦让回到浴室没看见靳宣宁，只看见了向外而去的水迹。

　　一种即将失去的感觉猛然窜上心头，他攥紧了手里的衣服，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

　　电梯不断下降，已经下到一楼。

　　秦让瞧见，没有半分迟疑，转头跑向楼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靳宣宁一路走出去。

　　昏黄的灯光下，她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重复着迈步的动作。

　　一阵冷风拂过来，打在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令她生理性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像是没有感觉一般，重复的脚步越来越快。

　　冰冷的鹅卵石在落脚时贴合着脚底，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一步一步，没留下一丝温热。

　　寒冷从皮肉渗至内心，她没有意识，没有方向。

　　小区保安被她吓了一跳，连声都没敢出，急匆匆在保安室内查找通讯录，给她的紧急联系人打过去了电话。

　　靳宣宁继续向马路上走去，还未拐角，遇上了驱车赶来的封承顾。

　　封承顾从镜子里瞥见她，踩了急刹车。

　　尖锐的刹车声似乎要震碎耳膜，靳宣宁被吓了一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放在座位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封承顾没多看一眼，匆忙地从车上跑下去，脱下外套走到靳宣宁的身边，蹲下身试探性接近她：“宣宁，别怕，我是承顾。”

　　靳宣宁似乎是丢了魂，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封承顾见状，一步过去，用衣服裹住靳宣宁，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塞进车里。

　　秦让追出来，刚巧看封承顾车离开。

　　他跑回去找车，感觉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封承顾开出去不远，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上面的号码，伸手接通打开扩音。

　　“封先生，刚才靳小姐跑出小区了，我们没敢拦。”电话里是门口保安的声音。

　　“人在我这。”封承顾回应，放慢车速停下来按下挂断，给封菀打了一个电话叫她回封宅，又给家里的管家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一路疾驰到封宅，医生和佣人早早的在门口侯着。

　　封承顾把靳宣宁从车上抱下来，没借任何人的手，直接把她抱进了自己的卧室，放在了床上。

　　他抬起头，指挥两个女佣：“你们两个把她的衣服换下来。”

　　女佣点头，赶紧去拿了封菀的衣服还有床品过来。

　　封承顾从卧室里走了出去，脸色比开会时还要严肃。

　　管家和先生在一旁候着，不敢出声。

　　半晌，女佣从卧室里走出来：“先生，衣服换好了，头发也擦干了，湿的被子也撤了下去。”

　　“知道了。”封承顾回身走进卧室坐到靳宣宁身边，温声问，“宣宁，你冷不冷？”

　　靳宣宁闭上眼，没半点反应。

　　医生见惯了对靳宣宁低眉顺眼的封承顾，不禁开口：“先生，如果靳小姐还像上一次那样，一直不愿与外界建立联系，我们可以试一试电疗。”

　　“我让你来是备用的，不是让你来多嘴多舌！”封承顾恼了，根本不相信所谓的电疗法。

　　封菀人未到声先到：“怎么回事！？”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见床上不肯与外界联系的靳宣宁，眼中露怯。

　　这已经不是靳宣宁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酒吧被查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声不响没反应，整整两天一夜食水不进。

　　是封菀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开导她，让她恢复了正常。

　　上一次他们知道原因，完全可以顺着方向走，可这一次他们根本不知道触动靳宣宁的是什么事。

　　他们最先想到的嫌疑人还是秦让。

　　可这次真的可以像上一次那样恢复过来吗？谁也说不准。

　　精神，自来就是一种可控又失控的力量。

　　“会好起来，”封承顾深深地看着靳宣宁，“如果不好，我照顾她一辈子。”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靳宣宁不说话，但脸却愈发的惨白，唇也没了血色。

　　封承顾观察细微，让封菀给她测了体温，确认是烧起来了。

　　医生会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品给靳宣宁挂上了点滴。

　　这个时候，管家走进来了：“先生，门外有一位自称秦让的先生，说要来接靳小姐回家。”

　　秦让？靳宣宁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气愤忽然占据大脑，封菀气冲冲地回过身：“我出去看看。”

　　封宅门口，秦让被拦在外面，眼皮微微向下垂着，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颓废感。

　　没多大的功夫，他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也算本事了。

　　封菀从门里走出来，顾及到周围还有外人，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秦让迷糊以为封菀是要带他去见靳宣宁，想也不想就跟上去。

　　封菀带着她走到封承顾专门建立的隔音室里，转过身对他说：“我们坐下来谈谈关于宣宁的事。”

　　按照她的性格，本来应该是对着秦让大喊大叫，可事关靳宣宁，她不想爆发脾气失去理智，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能让我先看一眼宣宁吗？”秦让有些失神。

　　“她现在很好，你只需要和我谈一谈。”封菀一本正经地说，因靳宣宁发病的缘故，对秦让的恐惧一扫而空。

　　“嗯。”秦让垂眸，按捺住心中的狂躁。

　　“你当真以为我哥不知道那些男人在私底下对宣宁不敬？”封菀问出口，控制不住加重声音，“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舍不得管，他想让宣宁自己做自己的支点，让她强大到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

　　她情绪开始流露，声音开始发抖：“可后来你出现了，我本以为宣宁只是因为寂寞才接受了你，可我现在才发现是我高估了宣宁。”

　　秦让沉默着不出声，心像扎了一根刺。

　　封菀说：“秦让，你离开S市吧，回到国外去，让一切回归原位。”

　　“我不能走。”秦让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如有千斤重，压在人心上透不过气。

　　“你不走？留下来继续像酒吧那样伤害宣宁？”封菀几乎咆哮出来，“凭什么！我哥悉心保护的宣宁要折在你的手里！”

　　秦让沉默着没出声。

　　封菀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盈满了泪。

　　“你让我看看她，我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秦让相信自己，更相信靳宣宁。

　　“你哪来的自信？”封菀语气冷了几度，“宣宁刚才醒了，她说她确实是喜欢你，但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累了。”

　　她不想否认靳宣宁的感情，同时也不想再让她陷的更深，不想让她依赖秦让。

　　条件对等下，依赖会成为两人感情调味剂，但一旦被依赖的一方感到疲惫，撒手想放弃，等待依赖的一方一定是个死。

　　“不可能。”秦让低声喃喃，患得患失的感觉在心里无限放大。

　　“你之前的举动已经刺痛到她了，难道你想把她彻底逼疯你才甘心？”

　　秦让强忍着镇定下来，观察封菀细微的表情，得出结论，她在骗他。

　　卧室里，靳宣宁的烧已经退下去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中恢复了光彩。

　　“承顾，我想回家。”她虚弱地开口，是自己的执念令她跨过了精神障碍，让她逃离了回忆。

　　她答应过他，只要他在家等她，她就一定要回去。

　　封承顾在她眼里看见生气，褪去忧心，耐心地笑了笑：“等点滴挂完吧。”

　　他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敲响，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先生，有事。”

　　若非不是棘手的事情，管家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封承顾。

　　封承顾看一眼靳宣宁：“你先躺着，我很快回来。”

　　靳宣宁点了一下头。

　　封承顾起身走出门口，从外面关好门。

　　管家跟着他，在他一旁低声说：“刚才进来的先生情绪有些不稳定，把我们好几个保镖都……”他顿了一下，不敢直接说人都被打趴下了，太丢脸了。

　　“小菀还安全吗？”封承顾问，阔步向隔音室走去，觉得他们肯定会在那，要不然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那边都没听见半点。

　　管家说：“小姐在事发之前逃出来了。”

　　封承顾没应声，眼看着就要走到隔音室门口，门里的秦让却突然冲了出来。

　　封承顾看见的第一反应——这人疯了。

　　“宣宁！宣宁！……”秦让大声呼喊靳宣宁的名字，伸手去敲附近的每一道门，目光似是疯恶的野兽。

　　如果再任由他疯下去肯定会吵到屋里的靳宣宁，她肯定会跑出来。

　　秦让现在具有明显的攻击性，封承顾不确定他还能不能认出人，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赶紧把人控制住。

　　“够了！”封承顾发了火，“你是要把宣宁折磨死吗！？”

　　秦让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静默着不出声。

　　“立刻离开，给宣宁足够的休息空间。”封承顾命令，却不大敢肯定秦让能听懂自己的话。

　　秦让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面对着门低下了头。

　　暴风雨前的宁静，是秦让此刻的俯首。

　　靳宣宁躺在床上，隐约听见秦让的声音。

　　她不确定，侧耳去听，那道声音却没有了。

　　犹疑片刻，她坐起了身，想拿着点滴瓶出去看看，结果怎么拿也拿不下来。

　　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自学拔针。

　　可能是方向不太对，她针一拔出来就窜血了。

　　她镇定地按住等了一会儿，觉得血不流了，才起身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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