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甜甜

　　第八章没有。

　　党一只瞥了一眼窗外，很快便收回视线，接着听方琦说起程言雨在学校后山小树林养的流浪猫阿黄，将那双慌乱的眼睛抛去脑后。

　　眼睛的主人却不这样认为。

　　丁一凡本来就觉得挤在走廊外偷看妹子是一件相当丢份儿的事，向来不屑一顾。

　　偏偏今天鬼使神差地就跟邹扬他们站一块了，并且看得有些出神。

　　接着，被当事人抓个现行，躲都没处躲。

　　他都能从党一的眼睛里看出不加掩饰的鄙夷。

　　邹扬他们觉得无所谓，在方琦她们看过来时，还极其自信地挑了挑眉，飞了个媚眼过去。

　　丁一凡却一直到第二天都没能从那次对视里缓过神来，看见党一和方琦说话或者一起低头看手机，就感觉两人是在讨论他偷看的事。

　　党一明明依旧一张云淡风轻脸，连眼神都不曾分给他一丝丝，他偏偏就能从她平静淡漠的神色里读出“你不是说你对我没感觉吗你怎么还偷看我你这么打自己脸不痛吗”的意思。

　　得找个机会跟她解释清楚，他没有偷看她，更没有偷看程言雨，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她的错觉。

　　丁一凡在心里如是想。

　　低咳了一声，正要说话。

　　“一一我们下了第四节课先去喂阿黄吧，”方琦扭头看着党一：“食堂那时候人多，我们晚点去也行。”

　　丁一凡：“……”

　　党一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微扬：“嗯，好的。”

　　邹扬适时抱了一个篮球过来，大刺刺地往陆译的座位坐下：“一哥，等会中午直接去打球不，我叫了匹萨和金拱门，咱们就不去食堂了吧。”

　　丁一凡掀起半边眼帘瞥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表示，低嗯一声。

　　.

　　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准时响起。

　　“先下课，我还有第二种解法没写完，”刘世新手下不停：“你们想去吃饭的就赶紧先去吃饭，回来再看，作业下了午休交上来就行。”

　　教室里一下空了一大片。

　　等刘世新将几何证明题的解法全部板书清楚，一转身，台下除了班上前十还在前排坐着之外，后排居然罕见地剩了人。

　　“好了，你们也赶紧去吃饭，菜都要凉了。”他欣慰地点点头，柔声催促台下学生，目光在后排停留：“丁一凡、邹扬、刘星宇，还有看不懂的就等午休再看，学习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邹扬难得被夸一次，受宠若惊：“知……知道了老师。”

　　等刘世新离开，方琦从包里翻出猫粮和小鱼干，冲党一招手：“一一我们走吧。”

　　党一合书跟她一道往教室后门走。

　　邹扬从桌下抱出篮球，立在食指上转圈：“一哥我们也走呗。”

　　“不用。”丁一凡望着党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跟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跟上去，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你们先去，别跟着我。”

　　话落，人已经到了楼梯口。

　　邹扬眼瞅着他跟一阵风似的飘远，张大了嘴：“啥情况？”

　　“你看不懂的情况。”刘星宇啧啧两声：“以你的智商暂时理解不了，别挣扎了，打你的球去吧。”

　　.

　　庆北作为一所私立中学，财大气粗是真的。

　　除了教学设备和师资储备一流之外，绿化覆盖率在整个江城也是数一数二。

　　别的学校最多建个小花园和树林，庆北不同，它承包了一座山，并且在山顶盖了一处凉亭和回廊，凉亭里还架了一座望远镜，说是方便早晨和夜晚登山的学生眺望星空，感受宇宙的浩渺无穷。

　　程言雨就是在凉亭里给流浪猫阿黄安了一个窝。

　　党一和方琦沿着蜿蜒的青石板台阶爬到山顶。

　　“我不行了，我得歇会儿。”方琦已经开始大喘气，撑着凉亭的石柱气喘吁吁，指着角落边的猫粮碗说：“阿黄不知道又去哪了，一一你先把小鱼干倒点进去，再学它喵喵叫两声，它闻着味儿应该就出来了。”

　　党一给水碗盆重新换了水，再放好小鱼干。

　　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猫咪的身影。

　　她犹豫了一会，面色有些挣扎，嘴角慢慢掀起，发出一声带着疑虑的“喵？”

　　远处的树丛传来沙沙声。

　　“阿黄？”

　　党一起身朝那边走去。

　　一阵风起，卷起林间枝叶吹拂摇摆，发出接连不断的簌簌声。

　　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喵”。

　　跟原先的树丛不在一个方向。

　　党一心下有一瞬疑惑，被愈来愈近的“喵呜”声打断。

　　一只体型稍显正常的橘猫，拨开野草丛生的灌木丛，慢悠悠地迈着十足优雅的猫步走到她跟前。

　　“喵嘎~”橘猫瞪着圆乎乎的大眼睛，瞳孔隐隐泛着金黄色的光，似是在打量她这个眼生人，等打量够了，才挨在她脚边，往她白色帆布鞋上一坐，宛如一个动物版的“葛优瘫”表情包。

　　“它这是赖上你了，一一你抱它过来吧，”方琦靠着凉亭休息，语气里满是无奈：“小雨已经把它宠坏了，能被抱它就不会走，我觉得它不应该叫阿黄，应该叫黄大爷。”

　　党一弯腰将橘猫抱起，往凉亭走。

　　橘猫阿黄，也就是黄大爷，大刺刺地瘫党一怀里，露出黄白花色的肚皮，到了猫粮碗那还有点不想下来。

　　“一一你别管了，放它到地上瘫着。”方琦将猫粮和小鱼干搅拌在一起，拍了拍猫肚子：“黄大爷，御膳都已经恭恭敬敬地摆在您嘴皮子底下了，您可动动嘴吧。”

　　橘猫的大尾巴在党一和方琦两边扫来扫去，屁股垫着党一的鞋，脑袋探进猫粮碗，纡尊降贵地开了猫口：“喵咔……”

　　.

　　等阿黄吃得差不多，方琦看一眼时间，将剩下的猫粮和水都放回袋子里，招呼党一回去。

　　“走吧，剩下的它自己会留着晚上再吃，我们明天再来喂就好了。”

　　“嗯。”党一搬开鞋上猫屁股，揉了揉猫脑袋：“明天见。”

　　两人沿着石板台阶下山。

　　丁一凡从旁边蹲着的树丛里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向趴凉亭里舔爪子的阿黄。

　　“喵！”阿黄察觉到动静，示威地朝他发出恐吓。

　　“还知道护食？”丁一凡挑挑眉，蹲它面前，拿出自己在蓝天网咖收拾灰猫的按摩绝技。

　　“喵喵~”阿黄低低地叫了两声，蹭了蹭他的手心。

　　松懈四肢，伸长身子，摊开肚皮，发出满意的“咕噜咕噜”。

　　丁一凡轻轻挠着猫脑袋，嘴角不自觉掀起一个上扬的弧度，跟着发出一声：“喵？”

　　.

　　（一）班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庆北要求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对体育课很是看重，因此体育老师除了带着学生跑步之外，还会进行针对性的健身训练。

　　铃声一响，班上人三三两两结伴下楼，蔡文静也过来叫方琦和党一一起去操场。

　　方琦昨晚睡得太迟，午休又忙着赶作业，快打铃了才得空眯一会，眼睛都还睁不开，迷迷糊糊地摆手：“你们先下去，再让我眯三分钟，吴老师不会知道的。”

　　党一气定神闲地接着看野史杂谈：“你先下去吧，我等方琦一起。”

　　“那也行。”蔡文静跟着自己同桌下去，还回头叮嘱了一遍：“你们早点过来啊，吴老师脾气不太好，又是新学期第一课，他一定会给我们下马威的。”

　　方琦眼也不睁：“没事，我就再睡三分钟，不会迟到。”

　　十分钟过去……

　　“方琦！你们还在楼上干嘛？下来上课了！”

　　楼下传来男生的呼喊。

　　党一走到走廊向下一看，体育委员肖晟站在篮球架边仰头朝她喊：“党一你快拉方琦下来，要打铃了。”

　　党一点了点头，回去叫方琦。

　　两人到达操场，最后一道铃声正好停下。

　　篮球架外的树荫下齐齐整整站了四排学生，体育老师吴先进双手环胸站在队列前，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样。

　　丁一凡和邹扬他们几个男生在旁边打篮球。

　　方琦拉着党一跑过去，小声喊报告。

　　吴先进一双鹰眼瞪过来：“老早就看你两在那里，铃声响了这么久，走路还慢吞吞的，跟个蜗牛爬一样。”

　　方琦：“老师我错了。”

　　“一被批评就只知道道歉，道歉是万能的啊？以前也是你们班，一个简单的集合整队都集不好，立正立正不行，稍息稍息不会，军训是不是白练了？”

　　吴先进瞪了她们一眼，也没让两人入列，反而抱着手开始找班上人的茬：“明知道上体育课还披头发，演梅超风啊？信不信我一剪子给你们剪了！”

　　长发披肩的女生默默扎起了头发。

　　方琦小声问：“吴老师，我们能进去了吗？”

　　“迟到了还想进去？你以为你是谁？给我去蛙跳100米！”吴先进没好气道：“能力能力不行，学习学习不好，架子倒是摆挺大。你要是跟丁一凡他们一样能代表学校去市里打篮球我也不说什么，问题是你们行吗？我都不要求你们跟丁一凡比了，你们但凡能投进一个球，我都不会罚你们……”

　　话没说完，被迎面飞来的篮球打断。

　　篮球呈抛物线直直擦过他眼前，在距离党一二十厘米的地方落地，慢慢滚到她脚边。

　　吴先进剩下的话卡嗓子眼里，又被突然飞过的篮球吓懵了一秒，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

　　丁一凡悠悠然踱步过来，捡起篮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滑，抱歉。”

　　邹扬跟着跑上来：“吴老师不好意思啊，听您训话听得太激动，没接住球。”语调刻意地拔高：“没……吓着您吧？”

　　吴先进一时被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堵得说不出话。

　　“您刚才说，如果我们能投进篮，就不会再说什么。”党一平静地复述，走到丁一凡面前，拿过篮球站在三分线外。

　　举起球朝篮球架的方向轻轻一抛。

　　“砰！”

　　篮球撞上篮板，反弹正中篮筐。

　　“请问，这样可以吗？”

　　党一回过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脸平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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