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篡位失败了

作者:带饭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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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天气阴沉,今年冬日出奇的冷。晏绥九之后常去偏院看江重。

      带着笔墨纸砚。

      先帝驾崩五年,那时江重尚在襁褓。江漓登基后,虽早早封了江重亲王,却还是将他留在宫中伴着自己。直到江重四岁生辰那日,晏康越捏了个幌,将江重接到太师府,明里是寻名医为他治病,实质却是拿捏江重以挟江漓以挟各诸侯。

      两兄弟有着相同的际遇。

      江漓四岁时,先帝渐渐失势,比起唯唯诺诺唯晏康越是从的江漓,先帝不满晏康越夺权,在定远侯张铮的助力下悄悄组了一支羽林军,以护自己性命。

      晏康越发现之后,将江漓接到当时的将军府,用的理由是教其用兵之道。待将先帝羽林军粉碎后,弑君拥护江漓登基。

      晏康越是个粗人,也不好连篇累牍的文儒学识,虽为太子太傅,却将江漓丢在军队中,任其自生自灭。换句话说,晏康越没教过江漓什么,江漓也没读过什么书。江重在他身边的时候,除了翰林院的文官时不时给江重上上课,江漓也无太多东西可以教导。

      晏绥九这段时日偏院去得十分勤快,江重起初惧怕,现下也敢拉着她的手臂,央她教自己读书写字。

      除了带去笔墨纸砚,晏绥九隔三岔五还会带些新衣。于是东院的人便疑惑了,二姨娘更是将晏绥九的反常事无巨细一股脑儿都讲给宋氏听。宋氏听完,在沉木雕花椅上坐了好久,以前晏绥九有什么动作,她一瞧便知,此次,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晏绥九意欲为何。

      晏淮清也有些坐不住,江宁织造每三月便会送些绫罗锦缎到太师府,往日每逢这个时候,晏绥九一定来东院闹着抢一些好看的绸缎。只是这回她特地煮了好茶,等着毫无礼仪的妹妹上门,半响也不见其人。

      倒是二姨娘风风火火的来,前些时候晏康越给了晏绥九一只翰珍毛笔,本以为晏绥九会宝贝的紧,哪知她转手给了江重。

      东院偏厅的丽格海棠有些枯,下人刚换上山茶,粉红花瓣霎时与晏家尊贵的嫡女相映成辉。晏淮清今日穿的是江宁织造前些日送来的绸缎,纹路十分精致,料子也是十分顺滑。晏绥九不知道的是,每次江宁织造送布匹时会事先分出最为好的绸缎,那是专门为晏家主母与嫡子、嫡女准备的。

      然后,嫡女便唤来西院的庶妹,将较次的绸缎一一摆放,任其挑选。

      晏淮清今日着一袭粉衣,黑发如瀑,挽着惊鸿髻,因着尚未嫁人,又留了两缕青丝垂于胸前。发髻上别有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流苏微微摇晃,发出细微却十分好听的窣窣声来。晏淮清爱美,也十分注重保养,肌肤如脂,柳眉如烟,朱唇皓齿,难得的美人胚子。

      此时美人正端庄坐在木椅上,纤纤玉手端着茶盏,目光看着面前排排绸缎,音色温婉带着一丝兴奋,“她不来挑选,那我这个做嫡姐的,便亲自给她送去。”

      若是往日,晏淮清才不愿意去西院,只是近日父亲似乎对晏绥九有了改观,连翰珍毛笔也赠了她,父亲以前从来不会赠她东西的。

      晏淮清杏眸微张,她打算用这批绸缎做个文章,自家庶妹夺人所好、贪得无厌的性子,定要争个你死我活,父亲向来讨厌格局小的人,她便要将晏绥九的伪装撕破。

      思及此,她起身,对着下人道,“随我去西院走一遭吧。”

      丫鬟小厮小心翼翼抬着绸缎,异口同声道:“诺。”

      待晏淮清一行人到偏院时,天好巧不巧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江重伏在案前,正乖巧的练字。他身形瘦小,手劲也不大,写的字规规矩矩却没有晏绥九字里行间的遒劲。因着书案摆在窗牖前,看着天空飘雪,欲叫晏绥九一同看,一瞥头看见那人正安逸地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了一方小毯,许是听见了他转身的动静,从手里的书卷抬起头,视线绞着他,轻声问道:“怎么?”

      江重正要说这大雪,却瞥见鱼贯而入的一行人。

      晏绥九也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由下人撑着伞的晏淮清,她站起身来,将书卷丢在案上,江重最后一撇还未干,黑墨沾到书卷一角,慢慢浸湿边角。

      她嘴角噙着笑,仿佛一切在意料之中,宿仇来了。

      窗外大雪纷飞,晏绥九站在廊下,风有些大,顺着衣袖汩汩灌进衣袍里。江重仰头看晏绥九漆黑的眸,感受到她眼中成片的冰冷肃杀,他不由得一阵瑟缩。只见她对着晏淮清行礼,好不恭敬,“妹妹见过嫡姐。”

      晏淮清有些意外,晏绥九对自己向来敷衍,除了父亲面前,她从未这般好好向自己行礼。再看廊下那人,天地素白,她也是一系白衣,似乎与天地合二为一。虽讶晏绥九变化,却仅几息间便神色如常,她向廊下走来,一步步踏上阶梯,“江宁织造送来了锦匹,往日你都是到东院来拿的,今日姐姐久等你未到,便想着给你送来。哪知到了西院,寻你不在,才知你在这偏院。”

      晏绥九闻言,朝着她身后望去,几个小厮抬着两个红漆木箱,木箱上落了雪,一个小厮正将木箱上的雪拂去。

      “天冷,妹妹请嫡姐进屋说。”晏绥九说罢,侧身以示晏淮清走在前头。晏淮清受用,伺候她的了春收了伞,待晏绥九挪步跟在晏淮清身后时才上前,跟在晏淮清左侧,落后晏绥九与枚於、江重平行而走。

      相反与屋外的天寒地冻,屋内又重新燃了炭火。小厮们将木箱打开,露出织锦璀璨的绸缎来。

      晏淮清道,“这批锦匹都在这了,妹妹先选四匹。”

      这句话说得十分动听,一副爱护小妹的嫡姐模样,晏绥九知道她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就算是先挑锦缎也是她晏淮清让的她。

      晏绥九弯腰去摸锦匹,她其实并不爱这些,以往心中满是嫉妒,无论什么都要与晏淮清去争,晏淮清说给她四匹,她偏要六匹。

      和记忆中一样,当晏绥九手触及到其中一匹宝蓝锦缎时,晏淮清眼中出现一种不舍。像是很喜欢这匹锦缎,生怕晏绥九选了去。若是以前,晏绥九十分得意的挑走,然后去欣赏晏淮清眼中的不甘。然,今日,她来回抚摸宝蓝绸缎,“江宁织造不亏是为宫中进贡,这料子摸着十分舒服。”

      “只是妹妹肤色白皙,嫡姐觉得,这宝蓝与你并不相搭。”晏淮清道,“倒是这绿宝石十分适合妹妹。”

      晏淮清盘算着,晏绥九定要这宝蓝,届时她再说个三言两句,晏绥九这性子与自己纷争定是少不了的。却见晏绥九青葱白指跳跃到绿意盈盈的锦匹上,“妹妹记得姐姐有支碧玉簪,这只碧玉簪是姐姐十六岁生辰大哥送的礼物,妹妹远远见这只碧玉簪头上的翡翠,周身通盈,颜色纯正,想来定是最为昂贵的帝王绿翡翠。姐姐若是以衣配玉,定是惊为天人。”

      见晏绥九中计,晏淮清笑道,“姐姐已经有一件绿色襦裙了。”

      “可有宝蓝?”

      “不曾。”

      “既是嫡姐缺一件宝蓝衣裳,妹妹便将这宝蓝让给嫡姐。”晏绥九话锋一转,睚眦必报道:“以往都是嫡姐挑庶妹剩下的,嫡姐爱护小妹,妹妹很是感动,只是哪有不分长幼先挑的道理呢,莫说这匹宝蓝,这匹绿宝石与姐姐也相搭,庶妹尽都让给姐姐。”
      晏绥九一番话说得十分巧妙,只说长幼,不说嫡庶尊卑。她晏淮清一个嫡女,今日还得庶女退让才能得一匹锦缎,说出去只怕叫人笑掉大牙。

      晏淮清有些恼,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案上那支翰珍毛笔,心中更是恼怒,她望向案上宣纸上的整齐的大字,忽而想到了什么,笑意盈盈道,“皆说妹妹京城第一才女,嫡姐想请妹妹指点一二。”

      “哦?”晏绥九顺着她目光望去,“嫡姐尽管说便是。”

      “便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做两言诗,不晓得秀外慧中非一日之仪,能否匹配?”晏淮清手里拿着一张宣纸,但看纸上满满写着寒字。

      江重虽小,诗律虽不甚精通,但晏淮清言中明显的贬义任谁也听得明白。她是在嘲讽晏绥九今日故作仪态。

      晏绥九笑了笑,仿若没听懂她话里满满的恶意:“妹妹心里几点墨,嫡姐还是清楚的。说不上指点,却觉得搔首弄姿非一日之陋倒是能接上嫡姐上句。”

      晏淮清今日穿的粉红,虽然端庄,却又透着一股女儿家的媚态,晏绥九骂她搔首弄姿。气氛一时僵到极点,江重抬头偷觑针锋相对的二人,但见晏淮清作出虚心讨教的模样。“天地一轮明月,照软玉獐头鼠目。”

      “世间数盏明灯,亮千金满脑肥肠。”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晏淮清冷道,“淑女窕窕,东施效颦,路迢迢。”

      “软玉皎皎,邯郸学步,摔跤跤!”说罢,似乎是想到晏淮清摔出一个狗啃屎的姿势,晏绥九不禁笑出声。

      晏淮清气结,晏绥九骂人实在太狠,丝毫不顾面子,在场下人这么多,她当真是颜面丢尽。只是她还未找到台阶下,便听见晏绥九笑声戛然而止,继而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幽幽的荡,骤然划破屋内因炭火燃烧的温热,“嫡姐今日梳的可是惊鸿髻?不知嫡姐可知,惊鸿髻是隋唐伺候永泰公主的佣女所属,父亲身居高位,你身为晏家长女,将自己比作伺候的女佣,可是为那般?是不满父亲还是不满大梁?”

      不等晏淮清出声,晏绥九大力拍在书案上,力度之大,竟将案上的书卷震落在地,“是哪个大胆的奴才为大小姐梳的惊鸿髻?”

      低沉有力的声音带着千钧之势,了春腿一软竟跪了下去,她抬头,只看见被掌风带起在空中肆虐的黑发,“回二小姐,是…是奴婢。”

      晏绥九冷眼瞧着了春,“枚於,去请管家执鞭刑。”

      了春悚然色变,鞭刑便是要将受罚人裤子扒下,刑具便是一根长鞭,当众人的面,抽打受罚人的臀部。且不说长鞭有着倒钩,每次抽打能刮走一块皮肉,了春今年才十五,还未婚嫁,若是当着众人的面露出臀,来日她有何脸面见人?

      “你敢。”晏淮清闻言咬牙切齿道,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晏绥九是真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了春是嫡姐的人,妹妹本无权责罚,妹妹此番便是得罪嫡姐也不得不做。妹妹体谅嫡姐护人心切,但是嫡姐好生想想,堂堂太师长女与奴才梳同样发髻,竟父亲颜面置于何处?我若不罚,只能禀告父亲。父亲若是知道此事,了春便不只是鞭刑如此简单,嫡姐好生想想吧!”

      晏淮清一时语塞,她看着枚於出门唤人,了春不断向晏绥九磕头,每一下,都仿佛是在折辱她。只是想到父亲若是知道此事,那后果就连她也承受不住,思及此,她仿佛认命般不再言语,只怨憎的看着晏绥九,那目光带着刀剑,想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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