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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州
“来雄州也不找人提前跟我说一声,谢涵予,你该不会忘记交过我这么个朋友了吧?”
青黑色的城匾下,少年手牵一匹黑马,冷傲孤离,拒人千里。
偏偏在见到谢涵予的瞬间,少年脸上立即荡开一抹笑,若春寒乍暖,他整个人也跟着变了副模样。
“裴少主不是能自己打听到消息吗?我何必多此一举?”谢涵予上前一步,与裴稚并行入城,“城中的匈奴是怎么回事?”
裴稚扭头看向谢涵予,笑问道:“你就为这事儿来的?”
“专程来看你的。”见裴稚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谢涵予始才揶揄道,“不信还跟我卖关子。”
“这不带你过来了吗?刚只是在路上随口聊两句打发时间。”裴稚说着指向一家青楼,“正好为你接风洗尘。”
“裴少主,玩笑不带您这么开的!”
裴稚此话一出,谢涵予没什么反应,跟在她身后的绿问却先一步急了。
在青楼那种地方给她们姑娘接风洗尘,若非知晓谢涵予跟这位裴少主有近五年的交情,她现在怕是已经把裴稚当成登徒子给教训了。
“你带来的这小姑娘,确实不怎么适合进这种地方。”裴稚说着朝身后的下属吩咐道,“先把这位小姑娘送到府上,我跟谢姑娘晚些再回去。”
见谢涵予朝自己微微颔首,接着就要往青楼那边走,绿问终于一咬牙,“小姐,我跟您一块进去。”
绿问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出口的话,却很快被青楼那边传来的求救声给盖过去了。
“啊!救命!”
从青楼里逃出来的女子近乎绝望地哭喊着,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追上了。
更可怕的是,来追她的人中,为首那名壮汉骑的马受了惊,而她正摔在马蹄之下。
承载着壮汉和肥马重量的马蹄子飞快地接近地面,散发出要将她碾成碎片的气势。
“咴儿~”
急促的马鸣声后,是马蹄子“咚”的一声踩地的声音。
逃出来的女子惊恐地睁开眼,却见马头已经转向了另一侧,而马背上已经换了一位清秀俊雅的少年公子。
“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敢管我们的闲事?”被踹下马的壮汉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看向正骑在他马上的谢涵予。
反应过来“小白脸”叫的是她,谢涵予无奈的笑了笑。为了行事方便,她出门的时候总喜欢穿件男装,倒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得个这样的殊荣。
听到这声怒喝,本还惊魂未定的女子猛然一颤,拼尽全力地跪匐到谢涵予跟前,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朝她哀求道:“公子,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吧!”
“呵~”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壮汉呵笑一声,朝那个女子说道:“求人也不瞧瞧他几斤几两,瘦的跟娘们儿似的,也不怕大爷我一口气把他吹倒了。”
“这么快就忘了你是怎么被踹下马的?”谢涵予跳下马,将手伸向那名女子。
见谢涵予完全没有被吓住的样子,那个壮汉将马鞭在半空中用力甩了甩,厉喝道:“这不是你英雄救美的地方,识相的话赶紧滚!”
那女子听罢,生怕谢涵予会丢下自己不管,又忙冲着谢涵予磕了三个响头,“公子,求你救救我吧,我……我愿意为奴为婢来报答公子。”
“这位姑娘的卖身契尚在在下手中,就算是闹到官府衙门,占理的还是在下。”在那名女子求助间,一名玄衣男子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想要行侠仗义也该挑对地方!”
见几个壮汉要试图过来抓她,那名女子刚要开口辩驳,便听谢涵予赶在她之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这个人,我赎了。”
玄衣男子冷笑道:“公子怕是不清楚我醉阴楼的规矩!”
“杜公子见谅,谢公子初到雄州,确实不怎么清楚醉阴楼的规矩。”打断杜绍话的,正是跟着裴稚过来那个下属。他走上前朝杜绍行了个拱手礼,之后又说道,“还请杜公子给裴少主个面子,把这姑娘让给我们吧。”
杜绍跟那下属对视半晌,旋即十分客气地朝谢涵予笑道:“原来是裴少主的朋友。”
寒暄过后,见几个人渐渐走远,管家低声问道:“少爷,您不怕我们的事被捅出去?”
“我们在干什么,能逃过裴家少主的眼睛?”杜绍目光深深道,“他不爱管我们的闲事,我自然也乐意送个女人给他。”
***
街巷尽头,差使下属把救来的女子送走后,裴稚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就问那么两句?”
“醉阴楼那么小个地方,最多用来谈谈生意,那位姑娘知道的恐怕还没我猜到的多。”谢涵予接着随口说道,“你那下属办事倒是滴水不漏,帮我跟他道句谢。”
“他可是我最看重的下属。”裴稚说话间下巴微抬,颇带几分自卖自夸的得意。
“小姐,您不是想追查章期磊跟匈奴人做武器生意一事吗?”绿问偷着吐了吐舌头,打断裴稚的话之后又问道,“裴少主,醉阴楼下面会不会挖了密室啊?”
“话本子看多了吧你!”谢涵予轻笑一声,“他们手头那点银子,用来在地底下挖间铁匠铺子还差不多。”
“还真是为这事儿来的。”裴稚自己嘀咕一句,接着慢吞吞地问道,“谢涵予,你该不会因为章期磊的事受刺激了吧?”
“我又猜中了?”见谢涵予不答话,裴稚把胳膊搭在她肩上劝道,“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及时行乐,你这回既然来雄州了,干脆就留下来跟我逍遥快活吧,什么章冶策,什么章期磊,全都哪儿凉快哪呆着去,以后本少主我罩着你!”
一番豪言壮语过后,裴稚额上渐渐起了青筋,“啊……疼!疼!疼!谢涵予,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啊?”
谢涵予松开反拧住裴稚胳膊的手,缓缓道:“看来想让裴少主罩住我,还得再等等。”
这丫头,又拿他撒气。
裴稚无奈地笑了笑,刚想去追谢涵予,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少主,章冶策要来雄州了。”
“碍我什么事?”
裴稚说的是心里话,要是章期磊来了,他还舍得费费脑子想想怎么教训章期磊。
章冶策跟他无冤无仇的,想来就来呗。
“少主,章冶策已经称帝,这天下迟早是他的。”见裴稚吊儿郎当的样子,来人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章期磊手里本来就没剩几座城池,天下不是章冶策的还能是谁的?”见那人还拦着他,裴稚又满不在乎地说道,“伯父忘了,雄州城早就是章冶策的了,而我裴家,要是真有出仕之心,也不必等到今日。”
说完,裴稚绕开他伯父,信步朝谢涵予那边走去。
“那人是我伯父,拎着章冶策要来雄州的事跟我啰嗦了半天。”裴稚追上谢涵予,直接就把谢涵予刻意回避的话说给她听了。
“嗯。”谢涵予草草应了一声,接着朝跟在她身后的绿问吩咐道,“去找家客栈。”
“找客栈干吗?能比住我府里舒服吗?”裴稚说话时,慢慢皱紧了眉。
谢涵予见状道:“不久前,章期磊把我献给了章冶策。而我,不仅从章冶策那里逃了出来,甚至伤了他极为器重的大将。”
“跟我显摆呢你?我觉得其实是那大将自己不中用。”见谢涵予脸色稍显凝重,裴稚始才收起玩笑的口气,“我裴家没什么人想出仕,不怕被你连累。”
“你们裴家太显眼,我行事不方便。”谢涵予继而语气轻快地问道,“章冶策来雄州的事,杜绍会不会也知道了?”
“不会。”裴稚十分肯定地说了一句,接着解释道,“杜绍他们听到的消息,都是从我们裴家这里买过去的。”
察觉到刚刚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略显紧张,一旁的绿问适时笑道:“裴少主,看来这回要耽误您赚银子了。”
“暴露帝王行踪可是大罪,这回的银子,我裴家可不敢赚。”裴稚说罢看向谢涵予,“客栈总该交给我找吧。”
“多谢!”谢涵予豁然一笑,牵马跟在了裴稚身后。
***
裴稚给谢涵予她们找了一家生意大好的客栈,用他的话说,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打探到消息。
见谢涵予这回笑着应和他,裴稚一时嘴快,临走前又说道:“把这件事查清楚以后,离朝政远点吧。天下君王都一个样,没必要给他们卖力。”
说完这句话后,裴稚极不自然地拿手碰了一下门框,闷声道:“我走了。”
“好。”
目送裴稚走远,谢涵予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于化作脸上一抹苦笑。
“小姐,您猜我刚经过大堂的时候听到什么了?”绿问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没注意到谢涵予脸上的表情,只是伸手带上了门,“最近有几个大的武器单子,都会是城中的太守亲自跟匈奴人谈。”
“从什么人那里听来的?”说话间,谢涵予将一块帕子浸入盆中。
“从匈奴人那里听来的。”绿问颇为自豪地说道,“属下当年没白跟姑娘去漠北,今日那匈奴人说出的话,我全听懂了。”
谢涵予拿起帕子擦了擦脸,“明天还得去醉阴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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