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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局
谢夫人表面平静，内心却直呼看了一场好戏。
哼，真是风水轮流转。
谢涵予再怎么狂的没边儿，一遇到谢韦州这当爹的，还不是上来就要被绑了。
谢涵予的关注点全在“绑了”二字上，她此时心里门儿清，一群小厮她尚能应付，但要真等到谢韦州出手，她想脱身可就难了。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她先溜为上。
冲出墓园，谢涵予翻进一辆路过的马车，刚准备威胁车里的人带着她避险，突然发现她这回遇上了熟人。
“景小侯爷？清离公主？”惊讶过后，谢涵予急喘一口气，“帮我个忙，我爹快带人追过来了！”
景裕朝车夫吩咐一声，又转头朝谢涵予问道：“之前你见谢大人不都绕着走吗？这次怎么回事？”
谢涵予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解释道：“本来以为陛下刚回京城，兵部事务繁多，我爹没精力注意墓园这边，所以我就想偷偷来祭拜一下我祖父。没想到一时大意，被谢浩那小子给发现了。”
“不对啊。”章清离奇怪地说道，“谢浩是官家子弟，阿予姐姐进谢家墓园的时候，他不是该在太学听学吗？”
“这还用说，他被人算计了呗。”景裕指了指脑袋，“不是谁的脑子都很你皇兄一样好使。”
“这时候提我皇兄干吗？”听景裕随便拿来个人就跟她皇兄比，章凊离气的鼓起了嘴巴。
景裕笑道：“鬼丫头，这时候还向着你皇兄，要不是他，咱们至于还没在京郊站稳脚跟，就要往宫里赶吗？”
“景大哥，你怎么比我还贪玩？若没有要事，我皇兄才不会折腾人。”章凊离吐吐舌头，朝谢涵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谢涵予会意，开口问道：“朝中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离开雄州城没多久，荆卓就顺着线索，查到了冀州刺史那里。”景裕想了想说道，“荆卓羁押了冀州刺史，有人就借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说什么太守、刺史接连被查办，荆卓一介平民却能走马上任，实乃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我们的麻烦来了，现在朝臣纷纷奏请陛下免去荆卓钦差之职呢。”
***
御书房。
景裕突然惊讶道：“让一些要求处置荆卓的朝臣参与案情的审理，嗯……这对策怕不是你和谢姑娘提前商量好的吧。”
突然被打岔，章冶策很疑惑地问道：“谢姑娘？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景裕道：“我进宫的路上，正好偶遇了谢姑娘。想着她之前就跟荆卓打过交道，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就跟她随口提了几句。”
章冶策接着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景裕摆摆手，“她毕竟是姑娘家，除了行军打仗，也没真正接触过朝事，别的想法，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惊世骇俗四个字，也不是谁都当得起的。”章冶策笑了笑，“说来听听，她说什么了？”
“那姑娘说，要想服众，就在早朝的时候，让群臣自己把冀州刺史一案的主审选出来。”景裕说着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当时他还提醒谢涵予来着，既然已经任命想处置荆卓的人为陪审，那主审之位，就必须交到一位中正且有威望的朝臣身上，否则就是孤注一掷，很可能又被有心人利用了。
“嗯。”章冶策突然认同地点了点头，“谢姑娘好魄力，朕也想看看那些人在朕眼皮子底下敢有什么动作。”
景裕：“？？？？”是他太没见过世面了吗？
“主审之位，最后一定要是谢大人，游说朝臣的事就交给你了。”章冶策跟景裕说完，又朝门外吩咐道，“茶凉了，让谢姑娘再煮壶茶过来。”
***
“你刚去拜祭过谢国公了？”在谢涵予上前倒茶的时候，章冶策突然抬头问道。
“去过了，还惹出了件麻烦事。”谢涵予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我跟我爹碰上了。”
“朕正好借此见见谢大人。”章冶策停顿了一下，问道，“主审之位交给谢大人，你觉得怎样？”
眼下确实没人比谢韦州更适合主审之位，谢涵予来之前就猜出了章冶策的意图，此时便丝毫不掺杂个人情感地说道：“谢家的家训摆在那儿，他若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公正二字倒是做得到。至于威望，除了退隐雄州的裴家，天下应该没谁能比过谢家。”
“朕想用公选之策，又想将主审定成谢大人，依你之见，怎样才能让谢大人主动配合朕？”章冶策笑笑，难得这谢姑娘不矫情，说起话来真是省事了不少。
“除了谢盛之，我还有个弟弟，今日本该在太学听学的时候，跑去谢家墓园抓我了。”谢涵予冷笑道，“我爹把谢家的荣辱看得重于一切，陛下只要能借着此事，让我爹明白有人在针对谢家，他就会不遗余力地去争取主审之位。”
“启禀陛下，谢大人求见。”谢涵予说到此处，门外就好巧不巧地传来了近侍的通禀声。
！！！
没能把她绑了，依他爹的脾气，肯定会立马找到宫里来，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对，她刚开始还想到这事儿来着，结果章冶策非要使唤她去煮茶，之后……煮着煮着茶，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到这里，谢涵予看向章冶策：“现在怎么办？”
章冶策波澜不惊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屏风，“躲在那里。”
“我听你议政不好吧。”谢涵予深吸一口气，她怎么觉得章冶策是故意的。对了！！！他刚可是召见景裕来着，章冶策和景裕，这两个人不早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了吗？
“那没办法了。”章冶策摊摊手：“御书房就一处窗户，你翻出去正好跟你爹打个照面。”
呸！年纪轻轻，心眼怎么这么坏？
谢涵予瞪了章冶策一眼，气呼呼地走到屏风后。
章冶策这时翻开一本奏折，“让谢大人进来。”
谢韦州走进御书房，刚想下跪，就听章冶策对着奏折叹了一口气，“这奏折的内容千篇一律，有什么可批的？”
谢韦州见状本能地劝道：“朝中大臣一片丹心，皆是为了江山社稷，这奏折陛下不可不批啊。”
“为了哪门子江山社稷？所有的奏折全都在说一件事，无非是让朕处置了刚刚任命的钦差荆大人。”章冶策说道，“朕是皇帝，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冤枉人吧。”
谢韦州沉默了片刻，接着开口道：“臣之前也听人提起过荆大人的事，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来谢大人不是专门来为朕出主意的。”章冶策试探一番，见谢韦州态度保守，没有丝毫想参与案子审理的意思，便又随口问道，“那谢大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谢韦州“咚”的一声跪到地上，“臣今日还是为长女谢涵予而来，那逆女铸成今日大错，皆是因为微臣御家不严，请陛下准许微臣辞官为涵予赎罪。”
“辞官？这倒是合了某些人的意。”章冶策若有所思道，“来见朕之前，谢大人怕是已经见过谢姑娘了吧。”
谢韦州一愣，他现在拿不准谢涵予是不是在宫里，但无论是章冶策看在谢家的面子上不罚谢涵予，还是来日重罚谢涵予也好，都不是他这个父亲想看到的。
他一直以来都坚信，错了就要罚。所以十二年前，谢涵予的外祖家被指认谋反的时候，他很“公正”地选择了置身事外，以至于最后他的发妻郁郁而终，他的一双儿女同他反目成仇。
如今，他的女儿又犯错了，想到发妻，他的心终于软了。女儿犯错了，他就给兜着。一身虚职，哪有他和发妻的血脉重要？他情愿自己来担下罪责，让谢涵予那个女儿少吃些苦。
“微臣确实已经见了那逆女一面。”谢韦州收敛心神，“恳请陛下看在微臣一片怜女之心的份上，准许微臣辞官为长女赎罪吧。”
见谢韦州马上要行大拜之礼，章冶策忙上前将人扶起，“朕倒是听说，谢姑娘是被她一个本该在太学听学的弟弟撞上的，听闻前几日谢公子还因谢大人在京郊拦朕的车驾的事，在谢府大闹了一场。一个本该在太学的孩子，最后什么都能知道，比起谢姑娘，朕更对谢家那位公子感兴趣。”
谢韦州脱口而出道：“那孩子性格莽撞，恐怕是被人利用了。”
“先皇曾说，谢家代代出英才。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朕还等着对谢家后辈委以重任，如今看来，他们年纪确实小了些，谢大人这官辞的不是时候啊。”章冶策说罢指了指桌上的奏折，“这不，荆卓手上的冀州刺史一案尚缺个主审，朕本想行公选之策，但又怕这主审之位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谢韦州思索片刻后说道：“朝中尚有些中正之辈，如果陛下信得过，微臣明日定去竭力争取那主审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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