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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隆沣十年.帝都.将军府
随着一声声凄厉地哀嚎,产婆从将军夫人的房间里端出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凌冽的寒冬里,那血水混着复杂的气息,令将军府每个人的情绪都压抑到了极点。
“发急报去关北,速速通知将军!”大管家焦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院子里。
夫人难产。
预产期本在腊月,将军府里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可自从晌午,夫人进宫见了皇后娘娘,下午刚回府就见红了。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午夜的宁静。
“夫人生了,是个女娃!”
府里的人皆松了一口气,大管家喜极而泣。
“快去把备好红汤端上来,夫人产后虚弱还需尽早进补。”
夫人的丫头莹翠兴奋地吩咐道。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殁了!”
众人皆是一震,还没从小主人诞生的喜悦里回过神来。
产婆浑身是血地跑出来,惊得原地直跺脚。
莹翠率先反应过来,跑进房间一看,白夫人仰面朝上,怒目圆瞪,似有放不下的心事未了。
白夫人临死都未留下只字片语。
一旁的婴儿还未感知到母亲的离去,小手在母亲的脸上轻轻地触碰着。
在她的身边,放着一枚白玉兰金钗,在大雪的冬夜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白糖,白将军独女,降生在大雪节气的午夜,一出生便没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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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沣二十七年,白糖转眼出落成了大姑娘。
“不见!不见!管家,谁来也不见!”白糖躲在被子里,露出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对着管家一个劲儿摆手:“我才不要见宫里的人,你就说我得了水痘,不是!是天花!”
管家看自家小姐冥顽不灵的样子,只好再次去前厅通报:“姑姑,我家小姐得的是极易传染的病,现下不能待客,还请恕罪,待小姐的病……痊愈了,定当进宫给愉妃娘娘请安!”
第三次了,每次都是同样的理由。
愉妃的老宫女淑慧姑姑搅着手中的帕子,心想:这白将军之女可真是病得不轻啊。
心下无奈,淑慧只好点头道:“无需客气,我今日来,是听闻白将军今年仍留守军中过年,白小姐又病着,贵妃娘娘便传我来看看她。正月初二可是五殿下选妃的日子,白小姐这病看来……”
管家赶紧接上:“天…花乃是顽疾,只怕小姐福薄,担不起这东文王妃的尊贵啊。”
管家把愉贵妃的话带给白糖,白糖一边利落地穿好鞋袜,一边瘪嘴道:“除夕我要在府里过,我也不想去参加什么选妃,我又不认识东文王。”
将军府的下人齐齐笑了。
小姐啊,可你今年能不能不要带头烧房子?
从白糖八岁开始,将军府每年的除夕都热闹非凡。
第一年,把隔壁尚书珍爱的猫放跑了。
第二年,把侍郎家嚣张跋扈的四姨太的裙子点着了。
第三年,把将军府的厨房烧了。
第四年,把袁丞相之子打了。
……
以至于每次提到过年,白府管家就浑身直冒冷汗。
一进入腊月,整个将军府的人都枕戈待旦,以便支援不知在何处闯祸的白糖。
管家看白糖又穿上外袍迫不及待地往外跑,连忙拉住她:“小祖宗,你又想上哪?”
“去侍郎府!”
白糖穿戴整齐,头上别一朵腊梅形状的簪子,拍拍管家让他放心,一溜烟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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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参加初二的选妃仪?不陪我去逛庙会了?”
白糖刚喝了一口桦倩倒给她的葡萄酿,差点没喷出来。
桦倩安慰白糖,自己也愁眉不展:“三娘说我也大了,该嫁人了,正好五殿下选王妃,让我去试一试。”
白糖心想,这侍郎府的女人个个爱作妖,欺负桦倩没了娘,她十岁那年点了那四夫人的裙子,四夫人这七年来都未敢再生事,看来这三夫人最近也闲得皮痒了。
“不过,桦倩,听说那五殿下性格温和内敛,素日里没什么架子,你若真能嫁了她,摆脱这侍郎府的牛鬼蛇神也是好的,”
白糖把桌上的酱肉往嘴里一塞,就着葡萄酿,一杯酒下肚,五脏六腑都舒坦了。舒坦过后,白糖开始认真地为桦倩分析利弊。
桦倩听了白糖的话,秀气的脸上若有所思。
“我听说愉贵妃每年的腊月二十一都会去拓业寺上香,要搞定一个男人,搞定他老妈就成功了一半。这样,等腊月二十一那天,咱们去托业寺碰碰运气。如何?”
白糖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干就干,桦倩犹豫不决的时候,白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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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月的风渐渐冷冽,白糖走的急,出将军府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带,这回去的路上,便渐渐感觉到寒风刺骨了。
白糖一直都很庆幸。
庆幸自己有白将军这个老爹。
白糖听管家说,自己出生的第二天,爹爹从关外大营赶回来,看到血崩而亡的娘亲,当即立誓自己永不再娶。
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是将军和夫人感情深厚,一时悲伤所说的话,可十七年过去了,爹爹竟真的未再续弦。
白糖有时会想,如果自己有了后娘,以自己不上进只顾玩的性格,一定比桦倩惨上百倍。
只顾低着头想,所以连前方皇后娘娘的轿辇经过都没有注意到。
等她反应过来,看到周围的人已经齐齐躲闪开,而她自己,却直直站到了空旷的路中央。
“何人!敢挡皇后娘娘的路!”领头的宫人大声呵斥白糖。
白糖赶紧退到一边,低下头不做声。
这时,轿子的帘子打开一条缝隙,皇后声音传了出来:“何人在此放肆!”
那声音冷得像这冬月的风,在白糖的记忆里,一直如此。
那宫人将白糖从后方提溜了出来,扔到皇后的轿子前。
“回娘娘,就是这个丫头!耽误了娘娘的时间,还请娘娘处置!”
“处置?”白糖虽乖顺地跪着,头低到了极限,嘴角一撇:这皇帝登基近三十载,整个乾国政清人和,国泰民安,可偏偏这为了巩固帝位娶来的前朝宰相之女,真是既跋扈又嚣张。
“拉下去,杖责三十。看以后有谁敢无视皇家威严!”
皇后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糖,毫无感情地发号施令。
路人皆是一惊,白糖也惊了。
三十杖,简直要了她的小命!
白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屁股,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小手微微颤抖着。
“慢着!”
眼看宫人马上就要拽起白糖,将她拖走的当口。
一个朗朗男声止住了宫人的动作。
那声音字正腔圆,富有磁性,纯净慵懒,有如玉石之声。
白糖抬头,只见那男子一身白色锦袍,金冠玉带,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精致,锦袍上绣着太阳的图案,那绣工也是极为考究,绣出的太阳有如烈阳栩栩如生。
男子的五官俊美,墨黑色的头发几缕垂于前额。魅惑的凤眸,英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完美的五官,展现在这张干净的脸上恰到好处。
“儿臣不知母后途径此处,没有做好路人的安置,还请母后见谅。”
那男子朝轿子里的人一福神,将罪责尽揽。
皇后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寒气透过轿子蔓延开来。
“煌儿,你这威震天下的炽阳王,居然跑来操心这前朝的草民?”
“为国精忠,为父王效力,事无大小,还请母后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宽恕这无知的良民。”
皇后冷哼一声,“煌儿,你虽是我亲生,但这般心慈手软,连个命如草芥的贱民你都要亲自维护,母后实在是看不下去!”
皇后说完,瞥了一眼炽阳王,浩浩荡荡地走了。
直到皇后走远,白糖才敢拍拍胸站起来。
“好凶啊,还是国母呢!”
“你说的可是当今皇后娘娘,若被有心人听到了,即是再有十条命也不够你丢的!”
声音自后方响起,白糖回身,发现是方才那人。
他居然没走。
璟煌冷眼睥睨着白糖,眼前的女子肤若凝脂,巧笑嫣然,一边酒窝若隐若现,俏皮的杏眼清澈明亮。
一身明黄色襦裙显得她的脸白皙细嫩。
只见她双手作揖,给自己连鞠三躬。
“小女感谢炽阳王仗义搭救!”
“行了,以后长点记性,再有一次,你的小命可真保不住了。”
璟煌转身便走,不想白糖跟上拦住了他。
“我爹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炽阳王殿下救我一命,这恩情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还的!”
白糖说得认真,她自认为从小闯祸,幸得有太多人帮她解围,那些恩情她都一一报之,现在为止,整个将军府都是她的恩人。
“我只是不想母后轻贱她人性命,不想任何人视之为恩情。”
璟煌仰着头越过白糖,不再理会她,仅仅给了她一个从容淡定的背影。
望着那人渐行渐远地身形,白糖暗暗决定:
这恩,我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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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粘人战术,是对付直男最有效的方法之一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