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日常

作者: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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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阿嚏!”从不轻易生病的朱清桓这次着实被冻得不轻。

      看着自家皇上豪气云天的干下一整碗苦药,推拒了他备下的蜜饯,谷安心里对皇后娘娘不禁多了些大不敬的想法,这大冷的天皇上好心好意来看您,您怎么可以将皇上关在门外呢!而且一关就关了两个时辰,娘娘您也不想想,要不是皇上对您有情有义,您真以为那区区的一扇木门能挡住堂堂真龙天子的龙威?!那还不是因为皇上让着您呢!

      三大碗苦药下去,也没抵住鼻子里不断涌现的两条青龙,朱清桓一边擦着鼻涕,一边斜睨着谷安道,“吩咐下去,把静怡轩收拾出来,朕要选秀!”

      谷安不确定的看着皇上道,“皇上您要亲自选?”

      朱清桓眼皮子那么一翻,眉毛那么一挑,嘴唇那么一张,反问道,“不然呢!”

      他是一定要跟莫颜打一打这场擂台了,对女人,他可没输过。

      是时候让她看看,朕可是天下人的皇帝,皇帝那是最不缺女人的。

      你不想侍寝,有的是人侍寝。

      不怪谷安心下疑惑,前朝皇家选秀秀女都得先在体元殿进行初选,然后才会到静怡轩给皇上钦点。

      初选一般由太后或者皇后主持,可惜的是当今皇上草莽出生,亲爹亲娘早就在十几年前就被饥荒夺走了性命,宫里有资格主办选秀活动的也就剩皇后娘娘一人了。

      而如今皇上与皇后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啊。

      谷安的小人之心又开始惴惴作怪,初选要是交由皇后娘娘把持,他们陛下的后宫估计得多添几个丑八怪吧。虽然皇家这次选秀不是全国性的,那些参加选秀的秀女大都是各位新封的爵爷家或世家的女儿。世家女谷安倒不担心长相,他担心的是新晋的那批郡主,这长相要是随了她们的爹,那可是要苦了皇上。选秀毕竟也是个拼爹的活动,到时皇上要是选了这个没选那个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为免皇上陷入进退两难,谷安深感自个有义务提醒皇上,“皇上,您日理万机已是操劳,这后宫的事不是还有皇后娘娘么?”

      指望那婆娘?朕看她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现在胆子大得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想要我去求她,没门!

      谷安似是能猜透皇上的心思,端着一盘子宫里新做的锦帕,站在皇上身边躬身伺候,看是无意中提及道,“皇上,奴才知道您是心疼娘娘,不忍心看娘娘劳累,只是恐怕娘娘不会这么想。”

      朱清桓不安常理出牌,不怒自威道,“哦?那么说你很了解皇后?”

      谷安听了这话,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皇上,奴才狂妄,自知死罪,请皇上饶命!”

      带着浓厚的鼻音嗤笑一声,朱清桓漫不经心的道,“自罚!”

      谷安不敢犹豫,噼里啪啦,左右手开弓,对着自个脸瓜子一顿狂打,直打得头昏眼花,才听得皇上道,“行了,接着说吧。”

      受了这一阵惊吓,谷安哪敢再开口,只肿着一张脸,泪眼濛濛,十分凄惨的看着皇上,哭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有屁快放!再墨迹还打你四十大板!”朱清桓语气严历,似是蕴藏着雷霆之威。

      四十大板?那还不得被打死,谷安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好把想到的一股脑都说道,“奴才是觉得娘娘自进宫以来除了看书也颇是无聊,皇上要是能让娘娘有其他事可做,娘娘定会感激不尽。”

      说完,谷安更是心下忐忑,皇帝喜怒是愈发难料了。

      俗话说的伴君如伴虎果真没说错。

      朱清桓沉吟半晌,看书?莫颜这婆娘是得学学什么是三从四德,什么是相夫教子了。

      妻子为夫服其劳,民间尚是如此,何况是宫中规矩?

      朱清桓心思微动道,“狗奴才起来吧!你跑躺坤宁宫,替朕传个口谕给皇后,让她即刻到乾清宫来见朕。”

      谷安今日被皇帝的喜怒无常,吓得不轻,不敢多言,慌忙站起来,向皇上告退,赶紧去办正事。

      “等等。”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谷安心下惴惴,就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么错?”

      “奴才愚笨,不会说话,但奴才对皇上的心那是一片赤城,天地可鉴。”谷安可怜巴巴的又跪下道。

      “你的忠心,朕知道,但你似乎忘了,皇后她是朕的结发妻子!你对皇后不敬就是对朕不敬。”

      “是、是、奴才恭听皇上教诲,从今往后奴才再不敢自作聪明,一定一心一意伺候好皇上和皇后娘娘。”谷安赶紧保证道。

      “嗯,去吧。”

      “是。”谷安给朱清桓重又磕了头,缓缓起身,一步步往后退去,一点点的退到了门外,才敢直起腰长长的舒出口气,静等着刚被吓跑的心脏缓缓的落回原位。

      皇上刚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谷安懂了,皇后是主子,是皇上的妻子,都是自己的主子,娘娘的心思更不是他这个奴才可以去妄加揣摩的。

      只是皇上怎么突然间心胸宽广,不记仇了呢?明明两人不是才刚刚干了一架么?这鞋都扔天子脸上了,皇上不发怒不说,还如此维护娘娘,简直不可思议。看来这皇后娘娘毕竟是与皇帝同甘共苦过来的,这情谊非同一般。自己往后对娘娘可得更恭敬些为是。

      心里打定了主意,谷安也不敢上药换衣服,挽着佛尘一阵风似的往坤宁宫跑去。

      ******

      “双喜姐姐,麻烦您向娘娘通传一声,奴才谷安求见。”

      双喜一见谷安高肿的脸,不由奇道,“皇上罚你啦!”

      “不、不是罚,是赏。”谷安有些羞愧的侧过脸,才刚他一路奔来,路上自然也碰到了许多宫女、内侍,只是碍于他在宫中职务高,那些人见了也不敢取笑,现如今被双喜说破,他虽是尴尬脸红,却是不敢记恨,才刚那一顿罚可是让他长了不少记性。

      “呵呵呵,赏、赏得好。”双喜有些兴灾乐祸,谁要这个谷安平日里牛鼻子哄哄得很。

      “我的好姐姐,您就别笑我了,让奴才见见娘娘吧。”

      双喜收起了笑容道,“这就奇怪了,你在乾清宫被挨了打,跑到坤宁宫来见娘娘,莫不是来向娘娘告状来了?”

      “先跟你说好哦,咱娘娘自个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可没空去管你的事,你既然挨了皇上的罚,那皇上自然就有罚你的道理。”

      听了这一席警告之言,谷安急得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来告状的!奴才哪有资格跟娘娘告状,是皇上让奴才带了口谕给娘娘。”

      原来是有口谕,双喜也不敢阻他了,“我先去跟娘娘通禀一声,等传你你再进来吧。”

      谷安连连道,“使得,使得,姐姐快去。”

      双喜进了坤宁宫偏殿,莫颜正斜卧在暖榻上小憩。

      “娘娘。”双喜轻唤道。

      行军打仗过来的人,平日里睡觉都比较警醒,莫颜坐起了身,道,“谷安来了?”

      双喜道,“回娘娘,正是谷安,他带了皇上口谕,奴婢让他在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莫颜淡淡的道。

      “奴婢这就去传。”双喜替莫颜放下了纱帘,看她家娘娘的意思是不准备跪接了,幸好她家娘娘是个病人,想来皇上也是不会怪罪的。

      谷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双喜后面,直到来到暖阁外,不敢靠近,只低着头道,“娘娘,奴才带了皇上口谕,皇上让娘娘您去乾清宫见驾。”

      纱帘纹丝不动,静谧主宰着时空。谷安大气都不敢喘,这个敢拿鞋砸皇上的皇后娘娘万一来个不高兴,抗了旨,他这条小命怕可是要保不住了。

      按昨日和今天的情形看,皇上不会拿娘娘怎样,只会迁怒给他这个可怜虫,谁叫他是皇帝陛下身边第一红人呢!以前洋洋得意的身份,如今看来可都是坑啊,谷安心中早已泪流满面。

      “你先退下,等本宫更了衣就随你去。”莫颜不准备为难谷安,虽说当不当皇后她无所谓,可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命她还不想轻易失去。

      昨日她的行为确实有些冒失了。她再不把那人看作是自己的丈夫,他毕竟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回来给他借口杀自己的。

      活着的人对生的气息总是陶醉的,上辈子要不是心被伤到麻木,自己作茧自缚,想不开,她也不会这么轻贱生命。

      此生,她给自己定了目标,该怎么舒服就怎么来,不过她也知道,朱自大毕竟是皇帝,不管她曾经是多么的战功赫赫、德恩天下,还是再有民心,如果一再抗旨那也是自寻死路,要想正真的潇洒,只得等以后离了宫。

      *********

      “皇后娘娘到-----”

      听得内侍这一声清远嘹亮的通传,朱清桓抱着两大盘锦帕,跳上了龙床:罪魁祸首来了,朕这一身狼狈可不能给她笑话。

      只见龙床上明黄的帐幔微动,莫颜心里明了,不由暗想道,这是何意?躲着不见?还是昨日欲——求-不满准备找我白-日-宣_淫?

      也不怪莫颜多想,实在是朱清桓在她心中不仅死要面子、霸道不说,更是一条实打实的色龙。

      更别说昨日她又打了他的脸面,这厮叫我来,绝非有什么好事,莫不是设了陷进,准备报复?

      莫颜,即咱们的莫大将军立马当机立断,开始判断攻守兼备的有利地形,唔,书桌不错,万一武斗,架上的毛笔,案上的墨砚,墙上的玉笛都是趁手的武#器。

      “皇后,朕这桌上的物什,你要有喜欢的,你只管拿去,朕赏了你就是。” 朱清桓有些沉不住气,这女人来了也不跟他行礼,直奔书案而去,一双眼睛还时不时的盯着桌上的物件,若有所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还没发现他在帐子里么?

      莫颜终于挑到了一个趁手的笛子,架在手指间滴溜溜的转着玩,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向龙床,语调颇高的探问道,“皇上叫臣妾来是为了何事?”

      朱清桓捂着破了皮的鼻子,鼻音沉重,“也没什么,就是新朝初立,后宫依然空虚,选秀一事还得劳烦皇后替朕操持。”

      哦?选秀?莫颜听了内心无波无澜,哼,朱清桓是个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就是上辈子她也没指望过朱清桓能像某些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最大的期望也仅仅是想要得到他更多的关心罢了。

      莫颜心底有些微微的失望,还以为有机会能正大光明的打他一顿呢,没想到这人叫我来是跟我提这么无聊的事,实在太没劲了。

      “要我张罗什么?选秀?”莫颜明知故问,话音停了半晌,突又语气一转道,“皇上这忙,按理本宫确实应该帮,可惜你也知道,我这刚刚大病一场,身体违和,实是不应该再操劳,想来皇上仁心圣明,不会再让我如此劳累吧。”

      让我给你选女人,真当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在坤宁宫钓钓鱼,晒晒太阳,赏个花,看个书都比做这种无聊之极、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意义得多。

      再说那是你缺女人,我又不缺,越俎代庖,多管闲事,绝对是自找不痛快!莫颜打定主意坚决不去管这类闲事。

      她将笛子抛给双喜,“臣妾也不知皇上的审美,况在病中眼神也大不如前,怕选的皆不合圣意,反徒惹皇上生气,还请皇上另选贤能吧。”

      莫颜拿身体不好说事,朱清桓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总不能强叫一个病人带病做事吧,尽管他早问过给莫颜诊病的太医,知道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消瘦,需要好好调理。

      明知道莫颜是推脱之词,但他无可奈何,更不愿强迫,只是他现在是跟莫颜扛上了,让他就这么认输,他也是做不到的,于是晓以大义道,“颜儿,这选秀不只关系着朕的子嗣传承也关系着朝堂稳定,你是一国之母,这是你的责任。”

      莫颜心中冷笑一声,颇觉不以为然,责任?见鬼去的责任,前七年我在为你出生入死,后半生还得为你操心子嗣?难道就你朱清桓的人生是人生?我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索性我这辈子都为你活得了?

      为你劳心劳力,任劳任怨,最后来个不得好死。哼,想得美了你!

      今生我要自爱一些,爱惜自己,只为自己负责!

      你且让我活得自私一些吧。

      “那么臣妾斗胆问皇上,这些个选进宫的女人是要伺候谁的?”

      “自然是选来伺候你我的。”

      “本宫可不敢受皇上的女人伺候。”莫颜音色清冷,这让她想到了前世,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女人可从不把她放在眼里,因为她是她们的贤良皇后,心地良善,最好欺负。

      一个堂堂皇后在她们眼里就跟个后宫主管一样,是完全为她们服务的。

      人不自强,斯招辱矣!这个道理她也是死后才明白的,这辈子她不想再把心思花在对他的期望上,靠他是靠不住的,他跟那些女人们一样,也欺负她的善良和真心。

      今生,她要靠自己!

      “既然是皇上选女人,合不合用,当然是皇上自己做主的好。”说完这话,莫颜起了身,不打招呼就朝房外走去。

      这下才拭完一行鼻涕的朱清桓彻底愣住了,还没讨论出结果呢,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莫颜还真是变了,变的不管不顾了,变得冷心冷情了。

      这与他梦里的那个人何其的相似,这该死的梦,该打的莫颜,朱清桓恨恨的想到。

      真想问问莫颜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每每要摆出一副不受管、冷淡的模样给朕看,朕又没做错事,更没对不起她,确是不明白她这情绪闹的是哪般?

      最后,他也只是长叹了一声,撩起纱帐下床,对谷安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你听明白了?”

      犹沉浸在对莫颜五体投地般敬佩中的谷安,才堪堪回神,怪他见识浅,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啊,听得皇上问,伤口未好就忘了打,实话实说道,“娘娘这是不想选秀啊,皇上,奴才觉得娘娘莫不是吃醋了。”

      “吃醋?”朱清桓一手拿着用过的锦帕,沉思良久,“她还会吃我的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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