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

作者:林染青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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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节玄冰蛭重明鸟


      崖高万丈,雨丝丝修为再高,在没有可骑乘的法宝助力的情况下,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何况还有乐景方、嵇成岚等仙界高手追了下去,非要置她死命。
      林染默默叹了口气,知道前面有雨丝丝在等着,黄泉路上,自己可以不怕寂寞了。
      林染胡思乱想片刻,天色越发暗了一些。
      白昼将去,黑夜将至,天地间阴气转盛,于林染大大不利。
      林染自觉保住心脉的那丝暖气正加速消失,估计是连天色全黑也撑不到了,脑中却无端想起雨丝丝临去时说的那句:“……若有命脱身,去摩云顶找毒毒鬼……或能救你性命……情非得已,君须记。”
      想想九师妹,想想雨丝丝,心中滋味难言。
      寒气果然越来越盛了。林染本已冻僵的躯体,都能感觉到如同躺在一块冰块上,而且那冰越来越冷,冻得他牙齿打战。
      “格格,格格”,林染痛恨自己居然还有知觉,寒冷一层一层地愈演愈烈,他便要一层更深一层地去忍受。那身体下面传来的冰寒迅速加剧,而且有了晃动摇摆的错觉。
      林染忽然觉察出不对——即便阴阳更替,石沟泥地里的这点寒冷,比起自己体内寒毒算得什么?自己怎会觉得地上的寒气还胜过了身上的?
      并且,那晃动摇摆似乎不是错觉。林染感觉身体下面的石块泥土里有什么活物在钻动,一拱一拱的,拱一下,那寒意便更甚几分。
      适时,一只小鼠在地上觅食,不小心跌到沟里来,正落在林染目光可及之处。林染僵卧不动,那小鼠并不怎样害怕,东嗅嗅西嗅嗅地爬近林染脚掌,似乎对他的脚丫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鼠须在掌心挨得几挨,便龇牙欲咬。
      林染只想大呼:“老鼠大哥,这是兄弟的臭脚丫,可不是腌咸鱼,您老嘴下留情,放过它吧!”想想自前夜以来,奔走多时,这双脚却未曾一洗,不用放油盐酱醋便已十分有味,也难怪老鼠兄如此青睐有加。
      那小鼠刚要下嘴,两颗绿豆般的眼珠却盯上一样物事,再也移动不开,那一口便咬不下去。
      林染感觉腰部一拱,一条足有食指粗细的虫豸从身下的石坷垃里钻了出来,身量比一根筷子还长,身下生有密密的肉足,一齐开动之下,竟然行走如风。
      那虫在原地疾走两圈忽然停下,张开两条长长的触须向空中慢慢挥舞、萦绕,就像一个虔诚的舞者,在日落月升之际翩翩起舞,吞吐日月精华。说来也怪,这虫豸一从身底钻出来,林染身受之苦寒立刻大减,攻向心脉的寒毒少了这股强援,也显出势头受挫的疲态。
      小鼠紧盯着这只奇怪的虫豸,表现出又兴奋又害怕的模样,龇着牙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貌似想扑上来一口将虫豸吞下,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徘徊两步又缩了回去。
      虫豸舞须之处离林染大腿不远,过不多时,林染便觉大腿如挨着一块寒冰,冷得刺骨,身上的冰蝉寒毒得此助力,立刻又活泛开来,再次大举向林染心脉进攻。
      林染咬牙苦撑,却知终将无幸,抬眼看去,只见那小鼠已逼近到虫豸两尺开外的地方,两爪前伸,咧嘴露出尖尖的鼠牙,后腿也做出蹬腿前扑的模样,却如定住了一般,久久不见它扑上去。
      林染正在奇怪,却见那虫豸收了触须,迅疾无伦地爬到小鼠跟前,绕着小鼠爬行了三圈。那小鼠一动不动,林染正猜想它是否和自己一样,也冻僵了,虫豸已沿着小鼠的后腿直接爬到它身上,张口咬住了小鼠的鼻头。
      那小鼠仍是不动,但片刻间,身子已经站不住,倒下来碰到石头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林染一惊,这小鼠果然是被虫豸发出的寒气隔空冻僵了,硬梆梆的居然碰到石头都能发出响声!则眼前这条奇怪的虫豸,身上所具的寒毒,只怕比冰魄寒蝉还要厉害一些!
      虫豸从小鼠身上下来,似乎发现了林染这个庞然大物,用触须轻轻在他身上碰了碰,便围绕着他的身体迅疾奔走,又绕起圈来。
      林染亡魂大冒,瞧这虫子哥的德行,饶着猎物奔三圈便要下嘴开咬的,自己身受冰魄寒蝉之毒,一条小命本已风雨飘摇,这一口下来,非立时横死当场不可。
      “别转了,别转了!”林染本不信佛,此刻却在内心里已向佛祖祈祷了无数次,但那虫豸仍然固执己见,非常笃定地完成了三圈飞奔,然后在他左手腕边停了下来,触须轻轻扫过腕上脉门,凉中带痒。
      好吧,林染苦笑,看来这虫子哥是看上自己这顿美餐了,死前能让这条奇异的虫子果腹,也算小有造化。
      “啾,啾!”林染忽然听到两声熟悉的鸣叫,抬目看去,只见头顶的树枝上,站了一只小鸡样的鸟类,正歪着头看向自己。
      此刻月已东升,密林中光线虽暗,却依稀可以辨物。那小鸡浑身黄色绒毛,连脚爪也金灿灿的,那偏着的脸颊上,眼睛显得出奇的大。林染目力极佳,仔细看去,发现小鸡眼珠里有两个亮点,竟然是长着两个瞳孔的!
      重明!这是神鸟重明!
      那只在晚秋苑中出现过的重明鸟,又在此地重现!
      林染微微一惊便即明白,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条胡作非为的虫豸显然是至阴至寒之物,比之冰魄寒蝉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至阴至寒之物既然出现在灵剑山,必然引来至阳至刚的重明鸟,二者毗邻而居,灵剑山方能阴阳调和,寒暑平衡。
      可笑师姑嵇成岚得了冰蝉指环便如得至宝,却不知就在灵剑山中,便有比冰魄寒蝉更加阴寒之物,只是能不能也提炼成一只指环,时时戴上练功以增修为,却未可知。
      林染陡见重明神鸟,正不知是凶是吉,那横行不法的虫豸却已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
      林染手腕上剧痛钻心!
      他身上本已极冷,剧痛之下神智变得浑浑噩噩,神游物外,肢体上的感觉反倒越来越稀薄,仿佛灵魂脱壳而出,另一个自己漂浮在身体之上,对正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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