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病入膏肓

　　第二日叶无絮起了个早，梳妆打扮好便随着月华去偏厅用早膳，窦太师忙于公务自是很少能碰上，老夫人和窦夫人带着女眷都去了千佛寺，还有几天才归。

　　叶无絮从月华那里打听了一下府中的女眷，足有十七八号人，个个都是名门闺秀，才貌出众的小姐。

　　老夫人自不必说，皇上见着都分外敬重，据说年轻之时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其父乃抚远大将军。

　　窦夫人亦是出自勋贵之家，其兄长弟妹皆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盘根错节。

　　大公子窦尹有一妻三妾，夫人是当朝兵部尚书之嫡亲幺女，虽不是长女却是最受宠爱的女儿，其貌妍丽，琴棋书画样样皆好。其余三名妾室，杨氏、陈氏、李氏也都是朝中官员庶出或亲属。

　　大公子是窦家之脸面，自是严律己，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便小妾也得经由老夫人准允。

　　二公子窦彦淮便宽容许多，其任刑部主事，夫人亦是朝廷重臣之女，妾室七八个，通房丫头少说十来人，府外还金屋藏娇，红颜知己不胜枚举，即便如此却也无人置喙，这对于京城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来说，实在是稀松平常。

　　叶无絮听完不禁揉了揉眉心，这么多人，怎可记得住，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几十个女人不得天天唱戏。

　　月华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自家娘子安慰道：“姐姐不必担心，只要讨老夫人欢心，这窦家没人敢欺负你。”

　　“哦”叶无絮淡淡应了一声，问道：“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去千佛寺了？”

　　“哪能啊，大公子去了苏州公干，二公子…趁二夫人不在，该是去了某个红颜知己那里吧。”

　　叶无絮顿有所悟，了然的点点头，这个该说男子天生薄情寡义呢还是说他情深意重。
　　月华侧着头凑近，“我跟你说娘子，这个二夫人可厉害了，老夫人不管这事，她就自己管，经常和二公子半夜吵架，闹得不可开交。”

　　叶无絮淡淡点头，这些戏码大户人家总要上演一二，连家规甚严的窦府也不能免俗，难怪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夫妻间妯娌间的事最是说不清楚。

　　两人穿过一处别院，已是到了设在中庭的膳厅，窦家大小姐窦宛如仪态万千的坐于桌旁，峨眉如黛，面若秋月，一个平淡的视线扫过来就已把叶无絮打量了一番。

　　倒是个与众不同的美人。

　　叶无絮微微一笑，目光和窦宛如相撞，彼此焦灼一会又分开 视线。

　　叶无絮不禁纳闷，这窦大小姐还真是个看不透的人，说她喜欢自己吧，那明显的嫌弃是骗不了人的，说她讨厌自己吧，上次跌倒她却及时伸手相助，住进窦府也处处替她打点，关怀。

　　叶无絮对于窦宛如还是感激比较多的，走至桌旁微微俯身行礼才坐到最不起眼的角落。

　　叶无絮一落座，便有仆人盛来热粥和各式各样精致美味的早点，包子、春卷、荷叶饼，南瓜糯，叶无絮食指大动，肚子咕噜一声，便旁若无人的喂饱肚子。

　　窦宛如亦不说话，用汤勺优雅的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无絮端着碗一仰而尽。

　　吃到一半，叶无絮突然想起，这窦大小姐怎未跟去礼佛茹素，难道是因为还未出阁，所以没有资格前去？

　　叶无絮夹起一块春卷老往碗里滑，便伸出纤长的手指直接抓住，窦宛如惊愕的看着她，叶无絮尴尬一笑，只得又放回筷子上夹住。

　　“姑姑，这人是谁呀，这么没有教养。”

　　叶无絮一愣，缓缓回过头去，见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白皮肤大眼睛，一副唯我独尊的老成样子。叶无絮脸上一红，这一猜便是窦家哪位小公子。

　　窦宛如对着叶无絮随意抬了抬下巴，“这是你三叔未过门的小妾。”说着指了指旁边座位，“好了，先过来用膳，晚一点让你三叔给你介绍。”

　　那句小妾尤其扎耳，叶无絮不明所以的看向窦宛如，捕捉到她眼底那抹戏谑的笑，不禁皱起眉头，这分明是知道窦昭不待见自己，想看自己出丑。

　　叶无絮无奈的叹口气，却发现那小孩一副难以置信嘴巴都合不拢的样子十分可爱又好笑。

　　窦宛如嗔怪的瞪他一眼，塞了个大包子在他嘴里，窦明然大叫一声狂吼着跑了出去，嘴里含着包子含混不清道：“天呐，两天没回府，连我三叔都讨小妾了，天呐，我不信，我要去问三叔。”

　　叶无絮有些发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热粥，连小孩都不信窦君莫会找女人，大概所有人认为，窦家三郎能看上眼的女人还没出生吧。

　　用完早膳，窦宛如起身而去，叶无絮在中庭的院子里溜达一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她如何才能把药丸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服下，如今窦昭对她退避三舍，看见她就像脏了眼睛似的，这好像有些难度。

　　叶无絮坐在秋千上荡啊荡，月华见她发呆，怕她从秋千掉下来，赶紧上前站在其身侧。

　　叶无絮沉默一会突然道：“妹妹，你带我熟悉熟悉府上，到处转转吧。”

　　月华迎着她希冀的目光，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娘子。”

　　叶无絮微微一震看向她，月华比划了一下人来人往的院子，婢子仆人来来往往，叶无絮会心一笑。

　　月华带着叶无絮走走停停，出得中庭穿过一条绿荫小道，有一处别出心裁的大院子，便是窦太师和夫人的住所，院门处有三五个仆人笔直的站着。

　　叶无絮不解道：“这是…”

　　“看来太师今日在府上，如今应是在书房，太师不喜人打扰，一向如此。”

　　之后又去了各位夫人姨娘的院子，终于来到窦君莫住的浮云阁，堆山凿池，起楼竖阁，一带清流蜿蜒而下倒真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叶无絮瞧着院子里清幽静谧，倒是没有婢子仆人穿梭其中，不禁心里一喜，月华自不敢带着叶无絮进三公子的院子，府里除了窦太师，就数三公子的别院最讲究，除了几个特指的仆人，一般下人是不允许踏进一步的。

　　即便公子的…小妾，亦不许。

　　两人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听竹轩，叶无絮寻故把月华支开，捂着后腰呜呀一声，呼痛道：“兴许走太多路了，感觉腰疼，妹妹，我休息休息，你去忙你的吧。”

　　“那姐姐你好好休息。”
　　月华体贴的为她倒来一壶热水，才微弓着身出了门去。

　　月华一走，叶无絮便翻身下床，倒了一杯水呼哧呼哧的喝了个过瘾，袖口一擦嘴，悄无声息出了听竹轩，又跑回了浮云阁。

　　想来窦昭此时该在竹林里练剑，既然无法近他身，不如把药下在他喝水的壶里，练完剑正当口渴，一定会像自己一样海饮。

　　我真是太聪明了。

　　叶无絮偷偷摸摸潜入浮云阁，围着假山流水转悠了一圈还没到那近在咫尺的卧房，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如何都走不到，天勒个鲁，真是撞鬼了。

　　叶无絮围着房宇转了一圈又一圈，院子里的青石台阶都快被她压平了，累的气喘吁吁，早知如此，昨夜就该问问窦君莫，他这破院子怎么个进去法。

　　叶无絮看着九路十八弯的羊肠小径和被溪水阻隔的房宇，突然灵机一动趟着水游了过去。

　　这还能难倒我叶无絮，哼，不会点真功夫怎么治的了你窦家三公子。

　　叶无絮终于是爬到了房门口，果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叶无絮全身湿透，冷的发抖，颤巍巍的推开房门，明知道没人，却还是做贼心虚的蹑手蹑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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