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小侧妃升职记

　　第十四章象牙扇

　　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柄象牙扇子，三人气得几乎撅倒，连迦南嬷嬷都恨得咬牙。
　　世子对外言称的最大病症便是畏寒畏风，稍微受一丝风就要咳掉半条命去。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即使是盛夏天气，世子屋里也要闭的密不透风的，炭盆更是每年都要烧足九个月。现在不过十月里，大公子萧启璎才刚刚换上夹袍，世子屋里的炭盆都快烧掉别人一年的炭量了。
　　今年林侧妃给世子张罗娶亲冲喜后，世子的身子虽然见好，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里就这么快好了？
　　这几日府里都传，林侧妃派嬷嬷去探望世子时，世子逞强不用炭盆，不过冷了一炷香的时候，竟冻得世子当晚便咳了一宿，直到第二天侧妃派人送东西过去，世子还一直咳个不停呢。
　　就这么个节骨眼上，萧启璎竟然明目张胆的送柄扇凉的扇子，还故意托梁安转交，若是梁安看也不看便送给世子，世子病痛之中必然迁怒于她；若是梁安看后发现不妥暗自截下，哪天萧启璎故意挑破这件事，梁安便是百口莫辩了。
　　真真是君子面孔、小人心肠，世子虽不是真的像别人以为的缠绵病榻、精神脆弱，但梁安过门不久，与世子还远远未处出感情，萧启璎这样别有用心的一出戏唱出来，难保两人不会产生隔阂。
　　芸香焦急的看向迦南嬷嬷：“嬷嬷，王府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把这破扇子一丢，日后不管谁问起，咱们都咬死没见过行不行？”
　　迦南嬷嬷摇摇头：“大公子怕是故意在侧妃院子里把扇子交给主子，为的就是让人看见这件事，咱们若是谎称没有此事，怕是正中他下怀。”
　　芸香更急了：“嬷嬷，你有什么主意？”
　　迦南嬷嬷沉吟道：“实在不行，我拿着扇子去找苏木，让她把实情禀报给世子，虽难免会惹世子不快，也总比事发后被世子疑了心强。”
　　梁安把扇子从盒子里拿出来，象牙镂雕的扇骨，精致异常，倒不失是件精美的物件，可惜了。
　　梁安：“芸香，去把砸核桃的小锤拿来。”
　　芸香：“主子，这节骨眼吃什么核桃啊？”
　　梁安：“快去！”
　　芸香跺跺脚出去了，一会儿便拿了把小铜锤回来，一声不吭的搁在桌上。
　　梁安拣起铜锤，拿着扇子，自顾自去了西侧间，迦南嬷嬷和芸香楞了一下，才赶忙跟上来。
　　一进西侧间，就见梁安将书案上的一方松花石砚台翻放在台面上，又把象牙扇放在砚台底上。
　　迦南嬷嬷见此立时明白了，上前接过梁安手上的铜锤：“主子，不劳您动手，让奴才来。”说完，抡圆了胳膊，猛的砸向象牙扇，扇子立刻一折为二，迦南嬷嬷手下不停，铜锤不断砸下，没一会儿功夫，一把精雕细琢的牙雕扇子，就变成一堆象牙碎片，只怕萧启璎亲自来看，也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芸香看着看着也明白了，溜溜儿的跑到堂屋把扇盒拿过来，小心的把象牙碎片扫进去，盖好盖子，问梁安：“主子，然后怎么办？”
　　梁安笑道：“然后，送去给世子啊。禀报世子是大公子送的寿礼。”
　　芸香：“世子若是问起这盒碎片是怎么回事呢？”
　　梁安：“那谁知道？咱们接了盒子就送过来了，谁知道是不是大公子交到咱们手里前就摔碎的呢。”
　　芸香还待再说，被梁安挥挥手打断了：“不犹豫了，就这么办，咱们走。”说完拿上盒子，领着芸香和迦南嬷嬷往中院去了。
　　中院和东小院的格局差不许多，只是面积大一些，大约有两个多东小院的样子，屋子建得也气派些，坐北朝南五间正房，对着南面一排倒座，东西各两排厢房。
　　院门旁一边一对摆着四只太平缸，缸里面养着碗莲，只是这冬日里只看得到几段残茎，院子里铺着鹅软石步道，清扫的一尘不染。
　　两个小童规规矩矩的守在党屋门口，见到梁安一行三人进来，正要行礼，恰巧一个小厮抱着两个卷画轴从堂屋出来，看到三人，小厮忙从台阶上下来，向梁安行礼：“奴才川柏给世子侧妃请安。”
　　梁安叫他起来：“烦你通报一声，我向世子请安。”
　　川柏又行了个礼：“世子侧妃稍候。”把抱着的画轴交给门口待命的小童，吩咐他小心送到库房，自己方恭敬的退进了屋子。
　　片刻，川柏出来：“世子侧妃请。”说罢躬身掀开帘子，梁安冲他点点头，带着迦南嬷嬷和芸香进了屋。
　　这是梁安第二次进世子的房间，第一次是前几天林侧妃派嬷嬷送东西，她被叫来“观礼”，在堂屋坐了多半个时辰，还一直低头喝茶不吭声，只在领她的四匹料子时站起来向侧妃院子方向行礼谢赏。
　　这次，川柏请迦南嬷嬷和芸香在堂屋暂候，领着梁安直接往西侧间去了，西侧间也是布置成书房样子，西墙摆了架顶天立地一整面墙的书架，书架前是一张紫檀书案，面对着堂屋。
　　此刻，萧启琅正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案后看着，随侍在旁的正是小厮川谷。
　　川柏把梁安领进书房，轻声通报：“禀世子，世子侧妃到了。”萧启琅头也不抬的挥下手，川柏无声的退了出去。
　　萧启琅继续看书，川谷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视，盯着眼前尺许处的空气入定。
　　梁安捧着扇盒，低眉顺眼的站着，反正天天去侧妃那里请安，立规矩的功夫她已经基本练成了，一个时辰之内，除了眨眼睛，她保证没有第二个动作。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萧启琅放下书，端起书案上茶杯，低头喝茶，抿了两口，把茶杯放回书案。
　　听到茶杯“喀”一声，轻轻放在桌面上，梁安适时的蹲下行礼：“臣妾给世子请安。”
　　萧启琅方才抬起眼睛看看梁安，伸手虚扶叫起：“世子侧妃前来所为何事。”
　　梁安起身，捧高手里的盒子：“臣妾今日去侧妃处请安，偶遇大公子，大公子吩咐将此盒送与世子，祝贺世子生辰。”
　　萧启琅闻言又看了梁安一眼，漆黑的凤目像是直看进梁安心里，梁安站在原地，觉得小心脏抖了一小抖，强自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这算什么，一会儿才有的看呢。
　　好在萧启琅也只是看了一眼，伸手又把刚才看的书拿起来，另一只手冲川谷挥了一下，再没有多一个字说，二次看起书来。
　　川谷向梁安走过来，要接她手中捧的盒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梁安也向前迈了一步，好像要递给川柏，假装踩到裙角，一个踉跄，人便歪了，恰好在川柏接到之前，盒子从梁安手中直直摔下地，一下便摔得盒盖崩开，无数象牙碎片撒了一地。
　　梁安和川谷抢着跪到地上，俯得一个比一个低，川谷头顶着地，嘴里无声的念着满天神佛保佑，梁安则是颤着音儿求饶：“世子赎罪~世子赎罪~”。
　　萧启琅放下书，看看地上一片狼藉，又看看趴在地上的梁安，来回想了想，放柔声线叫梁安起来：“快起来，快起来，什么要紧的事情。川谷，给世子侧妃看座。”
　　川谷一蹦老高跳起来，麻利的搬了张椅子放在梁安身侧，轻快的站回书案旁的岗位候命。
　　梁安低着头起来，挨着椅子边儿慢慢坐下，偷眼观瞧萧启琅的脸色，只见萧启琅趴在书案上，抻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地象牙碎片儿，看了又看还不算完：“川谷，把碎片扫到盒子里，拿上来我瞧瞧。”
　　梁安的心啊，一下子提到半空中，赶忙低下头装惭愧。
　　川谷趴在地上，用手抿着袖子，三下五除二把碎片扫进盒子，恭敬的摆到书案上。
　　萧启琅细细观瞧了片刻，又用手指拈出一小片象牙对着光反复看了许久，嘴角挂上了笑意：“大公子送的仿佛是件牙雕事物。”
　　梁安坐在椅子上，假意探头看了看，摇摇头：“臣妾愚钝，看不出是什么。”
　　萧启琅把碎片放回盒子：“不过摔了一下，怎么会碎成这个样子。”
　　梁安的心紧张的都缩成一团了，强做镇定的说：“是啊，臣妾自拿到这个盒子，一直小心捧着，这不过摔了一下，怎会碎成这样？连是个什么物件都认不出了……”
　　梁安说着，偷偷看了萧启琅一眼，萧启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梁安几乎吓到忘词，赶忙假装咳了一下：“许是这物件做得太精细，实在经不得磕碰？或者……”
　　梁安咬了咬牙，不能白被萧启璎坑一回，坏他一句也是好的：“……或者，着物件之前就……大公子必是不知情的，臣妾不该妄自揣测大公子，请世子赎罪。”
　　萧启琅看着梁安缩在椅子上，头几乎快低到怀里去了，莫名便觉得有趣：“这其中自有缘由，也怪不得你，大公子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你也不必自责了，回去歇着吧。”
　　萧启琅说一句，梁安就陪着点一下头，一听这么轻飘飘就放她回去，立时站起来行礼，低着头小碎步捣得飞快往堂屋退。
　　眼看要退出书房，萧启琅好似随意的说：“回去准备准备，晚上我去你那里用膳。”
　　梁安差点儿真的踩到裙角，脑中已经炸裂，用最后一点理智答应着行礼，强撑到堂屋，让迦南嬷嬷和芸香扶出去了。
　　萧启琅含笑看梁安浑身僵硬的退出书房，再被人扶出堂屋，伸手把装着碎片的盒子翻过来，茶白色的盒子底部，用银粉写了几个蝇头小楷：清风斋敬制。
　　萧启琅冷笑一声，甩到一旁，唤来川谷：“去，给我‘大哥’送个口信，莫让他白费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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