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多骄傲

　　14

　　深夜，宾馆前台。
　　悄悄跟着段江霖来到这的陈怡宝问前台的值班人员：“阿姨您好，我想问问你们这是不是住了一个叫段江霖的？他住哪间房？”
　　值班的工作人员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妈，她狐疑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小姑娘，这是客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说的。”

　　“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受了点伤，我给他买了点药，想拿给他。”

　　大妈不大想说，她在小宾馆里见过不少乱七八糟的关系也见过乱七八糟的事，她不想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怡宝能理解宾馆保护客人隐私，可她真的有些担心段江霖。
　　她跟了段江霖一路，段江霖没回家，哪都没去，就只来了这家小宾馆。

　　他现在好不好，伤的严不严重，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些陈怡宝全都不知道，也担心得要紧。
　　她把自己从附近药店买的药放在前台的柜台上，眼睛晶莹莹的好像快哭了：“阿姨，刚刚那个人是我哥，他跟家人闹脾气打了一架跑出来，你刚刚肯定也看到他满脸的伤了。我哥他总这样，跟他爸一言不合就吵架，父子两哪有隔夜仇的是不是……他现在不肯回家，也不肯去医院，我和我妈都担心死了。你看，我给他买了药水绷带，也有一些止疼化瘀的药……”

　　陈怡宝的演技说来就来，看起来真像一个担心自己哥哥的好妹妹，眼泪还适时地掉了几滴出来。大妈看她说得有板有眼的，还挺真实的，就问：“小姑娘，他真是你哥？”
　　陈怡宝眼角挂着眼泪，非常认真地点头：“是啊，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身份证——”

　　大妈看这一大袋子的药，再联想到刚才那男人作登记时的模样，整张脸都挂着彩，看起来确实是受伤了。
　　面前这小姑娘也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大妈心软了，说：“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你要好好劝劝你哥，再怎么样，跟父母动手都是不对的。你哥住6503，你快把药给你哥送过去吧。”

　　“谢谢阿姨！我一定会好好劝我哥的！”

　　成功知道房间号码的陈怡宝赶忙跟大妈道谢，道谢完就冲向一边的电梯。
　　电梯很快到五楼，陈怡宝出了电梯，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走到走廊深处，找到了6503号房。

　　在房内独自冷静的段江霖听到敲门声，本不想理会，可是敲门的人似乎不肯停歇。他不耐烦地走去开门，结果门一开，看到门口的人后，他整个人定住。

　　陈怡宝跟段江霖面对面站着，段江霖个子高，有些居高临下地看她。
　　陈怡宝一时找不到开场白，直接把手上拎着的那袋药递到段江霖面前，说：“我看你晚上住这，身上有伤也不去医院，所以——”

　　“所以？”

　　段江霖的声音凉凉的。
　　陈怡宝小声地说：“所以我去药店买了点药，你脸上的这些伤还是要处理一下，不然留印留疤了怎么办……”
　　这么好看的脸，破相了多可惜。

　　段江霖看着那袋子药，看了好一会，大脑乱糟糟的。他没多细想，伸手将那袋药拿过来，关上了门。
　　没多说一句话。
　　陈怡宝被嘭的一声关在了门外，有点点没反应过来。

　　一道门将他们俩分隔成两个空间，门后的段江霖手指紧紧攥着塑料袋，指尖都快发白。
　　他应该讨厌她的，讨厌她的同情，讨厌她的关心，讨厌她的自以为是。
　　更该讨厌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她看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那么不忍心。
　　想起之前自己对她的怒吼，无端把气撒到她的身上，他觉得对不起她。
　　事实上，她是无辜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江霖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脑袋渐渐清醒。
　　他转动门把手，重新再开门，令他意外的，是陈怡宝还在。
　　陈怡宝没想到段江霖还会再开门，她就是放心不下，想在门口多待一会。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碰撞，谁都没有躲开。

　　沉默了一会，段江霖说：“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了。”
　　陈怡宝懵懵的，随后她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晶莹莹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陈怡宝说完，低着头走了。
　　段江霖默默看着陈怡宝的身影消失在这条走廊上，他的胸口突然闷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叫他很不舒服。
　　他已经很习惯把想接近自己的人推开，陈怡宝不是第一个，但她却是第一个给他一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这该死的心软。

　　陈怡宝从宾馆出来，走到马路对面，不由得回头望着这栋大楼。
　　亮着灯的这些窗户里，哪一扇是属于段江霖的呢？

　　其实陈怡宝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最不想被人打扰的。此刻的段江霖应该更想一个人待着。
　　虽然她有很多疑问，比如晚上那两个人是谁，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段江霖为什么这么生气——

　　陈怡宝突然反应过来。
　　那些人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话，说的是段江霖的妈妈，也就是美菱阿姨。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妈妈被别人这么侮辱？
　　按理说打架不对，但段江霖这么做也没错。

　　陈怡宝看着这幢大楼亮着灯的窗户许久，后来叹叹气，转头回家。
　　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如段江霖所说的，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还是识趣的。

　　第二天一早。
　　吴豫奇接到段江霖的电话，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跟坐火箭一样冲到了医院。
　　他在核磁共振室外边的休息椅上找到了靠着椅背一脸憔悴的段江霖，走过去便说：“看来昨晚很激烈啊，脸上这么多乌青。”

　　段江霖腰痛，没力气跟吴豫奇贫嘴，只跟他招了招手：“坐吧。”
　　吴豫奇坐下，看段江霖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问：“伤的很严重？”

　　“不严重，就是腰痛。”
　　“都在这排队做检查了还说不严重。你昨晚睡哪去了？”
　　“宾馆。”
　　“……我就知道，你这副模样肯定不可能回家，又没回公寓，除了宾馆酒店也没别的地方去了。”

　　段江霖给吴豫奇一个赞赏的眼神，似是在夸他聪明。
　　吴豫奇倒是来气了：“你说你出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句。”

　　“现在不是跟你说了。”
　　“你如果不来医院，估计也不会主动跟我说。”
　　“你今天挺聪明的。”
　　“滚。”

　　段江霖扯了下唇，吴豫奇又说：“你跟谁打架？是不是你爸的那个儿子？他又闲着没事找你麻烦了？”
　　“不是他，”段江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冷的，“就是读书时候闹过矛盾的小混混，他先出言挑衅，然后我就动手了。”

　　“他说什么了能让你这么冲动动手？”

　　段江霖冷着眸子不说话，好似还带着对昨晚那人的怒意。
　　吴豫奇也马上发觉自己问错话了。
　　这世上，能让段江霖冲动动手打架的，只有他妈。

　　“你就只腰痛啊？别的地方呢？要不要做个全身检查？”吴豫奇岔开话。
　　段江霖摇了下头：“别的地方没事，昨晚后腰挨了一脚，一直腰痛。”
　　“唉，”吴豫奇叹着气，阴阳怪气地，“怎么就偏偏伤了腰呢？腰对男人来说多重要啊，万一有什么问题，影响以后的X生活怎么办……”

　　这下，轮到段江霖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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