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多骄傲

　　11

　　最后一班公交车，缓缓行驶在夜幕深深的道路上。
　　公交车没有几个人，陈怡宝和段江霖一前一后地坐着，她坐在段江霖后面，盯着他的后脑勺看，好像永远都看不厌。
　　陈怡宝的目光实在太明目张胆，段江霖测看着车窗，通过车窗玻璃上的倒影就能看到她一直看着自己的笑。
　　段江霖收回眼神，目视着前方，当做自己没看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搭话。公交一站一站地停，车上的人不断地下，最后只剩下他们俩。
　　车厢内实在安静，公交司机大约是在跟家人通着电话，说自己很快就要下班。
　　没几分钟，陈怡宝要下车的公交站也到了。

　　公交缓缓停下，陈怡宝起身，戳了戳段江霖的肩膀：“到了，走吧。”
　　段江霖跟着起来，不紧不慢地跟在陈怡宝身后，一起下车。

　　他们下车后，公交车很快开走，留下一阵尾气。

　　陈怡宝指着前面不远的小区说：“我就住那，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不用送了。”
　　段江霖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确实是个小区。
　　他说：“送佛送到西。”

　　言下之意，是要送陈怡宝到家门口。

　　陈怡宝甜滋滋地问：“哎，你真的要送我到家啊？那要不要上去坐坐？我一个人住的，家里没人，你不用怕。”
　　“……你家里没人，我才更应该要怕吧？”段江霖轻笑了声，说道。
　　“嗯……说的也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出事。”陈怡宝觉得段江霖讲得很对，非常赞同地点头。
　　段江霖倒是想笑了。

　　很奇怪，平时他并不爱笑，但是面对这么一个时时刻刻不是在傻笑就是在傻笑的陈怡宝，他竟也有了这种情绪。
　　或许陈怡宝是病毒，会传染吧。

　　两人说罢，并肩往小区那边走。
　　陈怡宝把手背在身后，慢了几步，退到段江霖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着。
　　段江霖不懂她在做什么，边走边双手插兜，问：“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么，听说踩着一个人的影子走，那个人就永远不会消失。”
　　“？？？”

　　段江霖无语。
　　陈怡宝哈哈哈笑了几声，说：“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哪件事？”
　　“请我吃饭啊。”
　　“你先帮我妹妹把逃课心得写完。”
　　“那是当然。你说个时间吧，什么时候有空，把你妹妹带出来。”

　　段江霖想了想：“她跟同学出去露营了，等她回来我问问。”
　　听他这么说，陈怡宝趁机拿出自己的手机，快步上前绕到他的面前，停住，把手机递向他：“现在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了吧？不然你和你妹妹有空了，联系不到我怎么办？”
　　这下段江霖确实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他没接过陈怡宝的手机，跟她报了一串数字。

　　段江霖报的太快，陈怡宝都来不及记下来。她对数字本来就不敏感，刚听完就忘了。
　　她拿着手机在拨号的界面说：“你再说一遍，我没记住，你慢点报，我边听边存。”
　　段江霖只好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她听，随后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陈怡宝对着段江霖得意地摇晃着手里的手机，屏幕显示正在拨号，随后她把电话挂了，说：“我说了我总会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吧。下次要找我的话，打我电话，就这个号码，别弄错了噢。”

　　“行了，知道了。你可以回家了。”

　　前面几步的距离就是小区门口，段江霖不再送陈怡宝进去。
　　陈怡宝有些不舍：“不是说送我到家门口么？”
　　“这不就是你家门口？”
　　“这是小区门口。”
　　“……”

　　趁段江霖不耐烦之前，陈怡宝赶紧说：“好啦我开玩笑的，我走了。”
　　段江霖点头。
　　但陈怡宝还没走。
　　段江霖问：“不是说要走？”

　　“我就是想问问，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初夏的晚风悄悄拂过，好似略过心尖。
　　面前这个女孩，红扑扑着一张脸，笑眼弯弯，像一颗红樱桃，娇甜欲滴。
　　段江霖收敛着自己的表情和心绪，淡淡吐出两字：“再说。”
　　随后转身便走。

　　陈怡宝望着他的背影，扬起手想跟他说再见，但发现他是看不到的。只好小小地摆摆手，小声地说了声：“再见，下次见。”

　　今天这一面，让陈怡宝更加确定，自己还是喜欢段江霖的。
　　哪怕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但是只要他一出现，她就会沦陷。
　　这种心跳加速心神荡漾的感觉，只有他能给。

　　回家路上，段江霖一人独自走着。前方道路漫长，道路两边的路灯连串着延伸到看不到的尽头，周围住房万家灯火，可是……
　　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他很习惯这种孤独，他总这样，将自己剖离出这个世界。

　　回到公寓，段江霖给妹妹江可儿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段江霖听到了江可儿兴奋的声音：“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你什么时候露营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正在家呢。你要过来吗？”

　　段江霖低沉地回了声：“不了。”
　　“嗯……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平时段江霖不会主动给江可儿打电话，所以江可儿这会儿接到电话，直觉就是段江霖有事。
　　段江霖顿了顿，说：“我找到一个人，能帮你写德语作文。”

　　“真的？！！！哥哥我真是太爱你了！！！！！”
　　“不是代笔，她只负责教你怎么写。”
　　“都一样，太棒了，我终于不用担心交不了作业了！”

　　段江霖没明说那个人是谁，只是询问江可儿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
　　兴奋的江可儿马上回答：“我都有空！”
　　“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早点睡。”段江霖说完了事，预备挂电话，但结束通话前，不免问了一句：“爸妈都还好吧？”

　　“哥，你这么关心，就多回家看看嘛。”

　　段江霖轻轻“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他顾自笑起来，满是自嘲的意味。
　　他有家么，他没有，从来就没有过。

　　接到段江霖电话的时候，陈怡宝正拿着喷雾壶细心地给花喷水。
　　这盆花还是上回段江霖去医院看她时送的，她特意把它移到玻璃瓶里，用水养着。
　　还好，这花的生命力很旺盛，至今都没出现枯萎糜烂的现象。

　　“小段同志，这才刚分开两个小时不到呢，你就这么急着给我打电话啦？”
　　“……你想象力挺丰富。”
　　“不否认就是承认噢。”
　　“我有事要说。”

　　陈怡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开段江霖的玩笑，她往花上喷水，说：“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吗？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只要你想约我。”

　　“我不想约你，我妹妹约你。”

　　段江霖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陈怡宝听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估计段江霖是被自己调.戏的不高兴了。
　　没隔一分钟，段江霖的短信来了。
　　很简单几个字，交代了时间地点，再无其他。

　　陈怡宝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接着赶紧放下喷雾壶和手机，抓紧时间敷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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