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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睡与醒
“渊儿？”
“渊儿？怎么了？”
轻柔的呼唤，让蓝渊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张清冷俊美的脸，分明是冷的轮廓，如今却因为唇角的笑容显得格外柔软。
蓝渊怔愣地看着这张脸，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他小声道：“没……有点头晕。”
额上温凉一片，陌离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关切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蓝渊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跳一点点加快：“师……师尊……”
陌离清浅地笑笑，将一枚丹药放进了他的口里：“啊，吃几枚丹药就好多了。”
清淡的茉莉花香从口里漾开，蓝渊始终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记忆力，师尊是这样温柔的吗？
不是的吧？
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哪里不对呢？
他又说不上来。
他不敢问，因为现在太美好了，他怕自己一问，会有什么立刻破碎掉。
陌离突兀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尖一抽。
陌离道：“关于陆知他们的事情……”
有什么记忆猛地涌了上来，蓝渊面色苍白。
似乎有一把利剑刺在了他的心口，冰冷的温度仿佛连他的呼吸都冻住了。
他就这样坐在床上，近乎麻木地等待着陌离说出那最后的宣判。
有一双柔软的手搂住了他，下一瞬，他落到了一个怀抱里。
那个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对他说：“放心，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
蓝渊睁大了眼睛，胸口像是被填入炽热的岩浆，将一切焚烧殆尽的同时，带来奇异而庞大的热量，他嗓子紧地说不出话，脑子混乱的快要爆炸了。
师尊刚刚说什么？
他说……
他说他知道那不是我做的？！
可是……可是……
这可能吗？
似乎有谁，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着绝情的话语：“你让我如何信你。”
蓝渊的瞳孔逐渐放大，心口的痛意已经无法承受，下一瞬，却融化在陌离温柔的话语里：“我信你。”
仿佛梦魇一下子被驱散，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被正午的阳光撕裂，金光闪闪的阳光洒了下来，将一切黑暗都驱散。
蓝渊不自觉地抱紧了他：“师尊……能再说一遍吗？”
陌离在他耳边轻声道：“渊儿，我信你。”
胸口的幸福感涨的太满，在蓝渊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泪水就已经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
太过珍贵的情感，在那一瞬间得到，却有些不敢相信的可怕。
陌离哄他：“哭什么？”
是啊，哭什么。
是委屈吗？是他来之不易的信任吗？还是……得到了已经失去的东西后的恐惧？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想用力地抱着这个人，然后哭上一场。
之后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
陌离在长老殿上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自然有人反对，但是反对的人的下场，是当场尸骨无存的消亡。
那一瞬间，陌离身上爆出的威压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清清楚楚的一句话，落入了陌离身边的蓝渊耳里：“本尊的徒儿，纵然屠遍天下，也有本尊护着，你们又个什么东西？”
从那以后，反对的声音便再不存在。
即便有人想议论，也只敢小声在私底下议论，原因很简单，那便是每个人都会屈从于强者。
从长老殿回来后，陌离对蓝渊说的第一句话是：“今晚想吃什么？”
蓝渊一怔，陌离揉揉他的头：“我来做，渊儿想吃什么？”
仙尊亲自下厨！
蓝渊结结巴巴道：“随、随随、便吃点、点好了。”
陌离点点他的眉心，笑得温柔：“小傻瓜。”
蓝渊的脸“噌”地一下红了。
简单却精致的素菜，温度适宜的汤，素雅的碗盘，灯火摇曳中，对面看着他的人，眉目如画，犹如在尘世间逗留的谪仙。
蓝渊痴痴地看着陌离，想：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
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不再恐惧着练完剑回到自己房间后总是漆黑着灯，因为陌离总会备好饭菜等着他，当他推开门时，总会有一句：“辛苦了。”
他很满足，真的很满足。
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天，从不离开宗门的仙尊破天荒地带他去了一次凡间。
他从未见过那么多的有趣小玩意，红彤彤的糖葫芦，甜腻腻的糖人，生趣灵动的纸风车，未经世事的蓝渊已经晕头转向，只能紧紧地攥着陌离的袖子，生怕离开了这个人。
陌离回眸看他一眼，他以为陌离不高兴了，连忙松开手，却听他道：“渊儿，第一次来么？”
蓝渊点点头，担心地看着他：“我怕走丢。”
掌心一温，陌离牵住了他的手：“走罢，这样便丢不了了。”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好！”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们现在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
陌离带着他玩了整整一天，蓝渊对凡人做的这些有趣玩意好奇至极，什么东西都想尝尝，什么东西都想摸一摸，他看上什么东西，陌离便给他买什么东西，原因不为他，因为这是他的生辰。
待蓝渊玩够了，也天黑了。
蓝渊局促地看着天色：“师尊……是徒儿贪玩了。”
陌离逗他：“是啊，都二十了，还这么贪玩。”
蓝渊耳垂又红了。
陌离似乎又想去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蓝渊竟然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遗憾地收回手：“大了。”
蓝渊认真道：“再大也是师尊的徒弟。”
他说完，又觉得有点矫情，讪讪地低下头，却听陌离轻声道：“再大，也是我的。”
蓝渊心中一跳，忙看向陌离，陌离站在花树下，莹蓝色的花落到他的肩头，月色折射出的光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朦胧柔和至极，他问蓝渊：“二十岁了，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吗？”
蓝渊看着陌离脸上的笑意，一个荒谬却熟悉的想法一下子跳进脑海。
这个想法他想了很多年，他本来还可以再压制着的，可是现在，这个想法却变得猛烈至极。
他干着嗓子道：“徒儿……”
陌离微一歪头，离他近了点，似乎想听清：“什么？”
蓝渊滚烫的手一把抓住陌离的手腕，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徒儿想成为师尊的道侣！”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却被自己吓了一跳，主动松开手，后退半步，像是发烧一般的，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粗喘着气。
刚刚……刚刚他说了什么……
他不敢去看陌离的脸色，他不敢，害怕得来一个不能接受的回答。
像是春日溪水一般的声音道：“嗯。”
蓝渊猝然睁大了眼睛，放下手：“师尊……”
月华满襟，那人笑着搂上了他的脖颈，双眸里面仿佛有细碎的星光闪动，轻声道：“我也是。”
唇上的温度，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在反应过来后，他手臂正紧紧锁着陌离的腰，双方唇齿缠绵。
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他沉浸在梦中无可自拔，却没发现怀中仙尊的嘴角那一丝嘲讽的弧度，以及，下一秒心口的凉意。
蓝渊怔了怔，缓慢低下头，看见了自己心口处的匕刃。
他茫然地看向陌离：“为什么……”
陌离脸上的柔情全然不在，眸中嘲讽的意味像是恶毒的蛇，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命脉：“杀一个魔族，还需要理由吗？”
“蓝渊，修真界和一个你比起来，你根本不值一提。”
至此，千般美好的景象，碎成碎片。
蓝渊一个人站在空白的空间里，怔愣地看着前面一个与他完全一样的少年。
少年墨发血瞳，笑得满是邪气：“他不爱你。”
“自始至终，他爱的都是修真界。”
“你在他眼里，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一句一句，击碎少年全部的希望。
他赤着眸一剑斩出：“闭嘴！”
“不信？不信你就自己好好看看……”
少年的声音有些遥远，带来一个又一个空幻美丽的梦境。
一次又一次，陌离选择了他，然后，亲手将他抛弃。
一次又一次，从来没有过别的选择。
在给予希望后毁灭，绝对是难以承受的毁灭性的打击。
一个又一个梦境，结果都是如此。
在第十八次后，蓝渊终于受不了了，他绝望地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胸口处的那柄墨红色的剑：“闭嘴……闭嘴啊……”
少年轻笑着再一次出现了，他抬起蓝渊的脸庞，怜惜道：“傻孩子，师尊不会相信我们的，因为我们是魔族，所以，师尊对我们才会如此深恶痛疾。”
蓝渊琥珀色的眸一点点失去了光泽，正午的阳光蒙上灰败，像是深海一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空茫的眸，与那双血瞳相对视。
“哎，渊儿，你想让师尊相信你吗？你想师尊与我们相濡以沫，再也离不开我们吗？”
蓝渊毫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少年笑得更邪气了，将他抱住，尽管他的身体一片冰凉，他的手覆到蓝渊的手上，与他一起握紧了那柄“孤阳”。
“你啊，好好睡上一觉，至于那些妨碍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
仿佛是应证着少年的话，蓝渊的眸慢慢合上，像是婴儿一般蜷缩起身子，沉睡在这空白的空间里。
只是，他的眼角犹有泪痕。
与此同时，鬼劫渊的底部，身上鲜血淋漓的少年睁开了双眼，一双血瞳里，是病态的疯狂和爱意。
他无声地大笑起来，用口型不断说着一个人的名字。
“师尊。”
魔界祠堂，那块碎掉的血玉，终于拼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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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师尊，你爱我们吗？
不爱也没关系，我们爱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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