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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逃狱
蓝渊花了三天，跌跌撞撞地用两条腿跑回了清墨门。
他太紧张了，太仓皇了，以至于他都不知道用灵力御剑。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支撑下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到那熟悉的建筑时，他双眼都模糊了。
他想立刻找到守山门的弟子，告诉他让他通报宗主，可是他也不是傻子，在被发现之前生生顿住了脚步。
他刚一停下来，就一阵头晕眼花。
实在太饿了。
实在太累了。
即便他辟过谷，但这三天他一滴水也没有喝，一粒米也没有进，再加上持续奔波的劳累，若不是他好歹还有灵力，早就猝死了。
他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不行，不能在这里放弃。
他努力想要再站起来，可是他的力气只能够让他抬起手指。
眼睛很干涩，蓝渊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彻底昏迷之前，似乎有人将他扶了起来，御剑离去。
蓝渊是在兰花的香味中醒来的。
他乍一醒过来，便感到喉中有种铁锈味，很干，身体更是酸的不行。
一个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啊，醒了。”
倒水的声音，他被人扶起来，用杯子喂下温凉的水。
喉中的铁锈味和干涩感好了很多，蓝渊喝完水后，又被人喂下一颗丹药，看向男子：“四长老……我睡了多久？”
蓝衣的男子笑道：“两天。”
蓝渊心中一紧：“师尊，师尊他在哪？”
四长老放下杯子：“师兄他……情况不太好。”
蓝渊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师尊他是不是被我气的？”
说着，他似乎就要下床，四长老连忙按住他：“你现在最好别出去。”
蓝渊看向他，四长老严肃道：“你告诉我，你们做任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长老萧落，品性温和，向来只医人不杀人，蓝渊对他很信任，将经历一股脑全部倒出：“本来任务是猎杀妖兽获得内丹，但是陆师弟大意，不小心招惹了品阶高的魔兽，我用了师尊给我的法宝才带着其他人勉强逃过一劫。我本想直接回宗，但陆师弟说那魔兽凶残，可能会去残害普通人，我觉得不妥，心想有师尊给的法宝，用计谋也许可以杀死它。因为我修为最高，所以去前面探路吸引魔兽……”他的话音顿了顿，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但是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刹那，有人在背后捅了我一剑……”
萧落静静听着：“然后呢？”
蓝渊痛苦地捂住头：“记，记不太清了，我好像看到了什么紫色的蝴蝶，再睁开眼，就看到我拿着剑……”
“好了，别说了。”萧落制止住他的话音，手中折扇轻拍掌心，眉心忧虑，安慰道，“你先好好睡一觉吧。”
蓝渊慢慢松开抱住头的手，小声问：“师尊他……没事吧？”
萧落叹了一口气：“很不好，他受伤的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去看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古怪地看向蓝渊，“我可否……探查一下你的丹田？”
丹田是一名修士隐私的部位，一般人不可轻易探查，蓝渊现在心里很乱，全是师尊受伤的消息，慌乱地点点头，萧落便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腕上，微阖了眼。
半晌，他凝重地拿开手。
蓝渊问道：“四长老，怎么了？”
萧落看他的目光隐晦不定：“蓝渊啊……”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师兄他真是……”
蓝渊急忙道：“怎么了？”
萧落却是站起来了：“好了，你先静养，外面都在疯传你杀了所有出任务的弟子的消息，这几天……先别出来了。”
蓝渊那许久不动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一件奇怪的事情，自己之前奔波了三天，按理说他杀了人这个消息早该传开，然后被捕了，为何……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安，立刻问道：“四长老。”
“嗯？”萧落将一瓶丹药放在他的床边，“有什么想问的么？”
蓝渊紧张不安道：“之前我在外面三天……三天里，为什么没有人逮捕我？”
萧落垂下眸子，掩住了里面所有情绪：“师兄回来后直接昏迷，他的弟弟陌姝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消息是这两天才传开的。”
说完，他若有所思：“想不到他一介凡人还能有如此本事。”
蓝渊的心思全在陌离一个人身上：“师尊不会有事的吧！”
萧落没有回答他，只是道：“疗伤的丹药放在你床边了，记得吃，切记，不要出去。”
蓝渊没有得到回答，心急如焚，哪能好好待着。
只是勉强安静了半个时辰，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如果不能见师尊一面……他回来做什么？
这么想着，他拖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扶着墙走到门前，发现门上有禁制。
这种禁制，凭他自己，无法打开。
蓝渊心绪难平，焦急万分地在门前站着。
解不开。
怎么解开。
他必须解开。
蓝渊突然想到之前陌离教过他的一个方法，以血为灵，强行破除。
这么想着，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他咬的很深，很用力，鲜血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地从咬痕处流出，蓝渊又是一阵头晕，勉强打起精神，在门上一笔一画写着符咒。
第一笔……第二笔……第三笔……第十五笔……
终于，门“咔哒”一声开了。
蓝渊眼前一亮，脚步虚浮地寻了没人经过的小道，尽着自己最大努力向心中那完美的神祇靠近。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终于快要走到师尊门前的时候，他的双腿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幸好陌离喜净，不喜别人打扰，所以才没有人发现蓝渊。
不然，他早被关起来了。
正在照顾陌离的陌姝听到门前那一声闷响后，微一眯了眸。
有人在唤：“师尊。”
那个声音很虚弱，虚弱到了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就要坚持不住的境地。
陌姝轻轻笑了一声，他贪恋地看着陌离苍白的面孔，轻声细语：“他来了，哥哥你想不想他呢。”
“想也没关系，不想也没关系，反正……”陌姝站起身，眼里是阴鸷的光泽，“他都不能待在这修真界。”
门在蓝渊数声呼唤后终于被打开，里面的药香扑了蓝渊一身，他惊喜地抬起头，却在看到男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后冷了温度：“师尊呢？”
陌姝道：“我好歹是你师尊的亲弟弟，你就这么对我？”
蓝渊对他向来没什么好感，直接就想去找陌离，陌姝却道：“他不想见你。”
蓝渊心在听到这句话时，凉了半截：“为什么……？”
实际上，为什么，二人都很清楚。
陌姝唇角笑意逐渐绯丽：“为什么？他教了你十几年，你却给他这样一个残害同修的结果，他洁身自好不想与你再沾上任何关系，你却执迷不悟跑过来，你说他对你失不失望，厌不厌恶？想不想见你？”
蓝渊的心直接冷成了冰块，然后在他嘲讽的话语里碎成冰碴：“你在说谎！”
“我在说谎？”陌姝唇角笑意更盛，“你告诉我，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
“师尊他……师尊他……”蓝渊六神无主的样子着实逗笑了陌姝，他懒洋洋地站起身：“好吧，你不信的话，就等下去吧，等着你那好师尊亲自告诉你。”
说完，他还好心地扔给他一枚丹药：“我看你快要死了，不想死的话就吃了它，然后等着吧。”
蓝渊双目空茫地看着陌姝关上了那扇门，丹药在他胸口弹了一下，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他低下了头，眼里是不服输的倔强。
他从清晨，一直跪到深夜。
整整跪了三天。
尽管这里是陌离的住处，极为舒适，温度分明偏冷，他却丝毫没有感觉。
因为心口处，早已经是冰冷一片。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师尊……师尊……
月尘……
尘儿……
他无意识地轻喃着“尘儿”这两个字，身上的灵力开始不稳。
等到陌离醒过来以后，看到的便是这个近乎没了一条命，毫无生气的蓝渊。
那一瞬间，他刚刚才稳固起来的元神又开始紊乱，陌离一把抄起蓝渊，大跨步走进房间里。
蓝渊闻着那好闻的染着莲花的墨香，清醒了些：“……师尊？”
他的语气，不确定而紧张，像是一只小兽。
陌离将他放在床上，喂进去一瓶灵液：“嗯。”
灵液缓缓送入口内，充沛的灵气开始修补他的身体，蓝渊勉强睁开眼，看到陌离那张不戴面纱的脸后，呆住了。
陌离没有心思去计较他此时的心情，只是道：“你打算怎么样。”
蓝渊终于回神，却道：“师尊你的伤没事吧？”
陌离睫毛扑闪了下，放缓了语气：“你回来就是送死。”
蓝渊第一反应是陌离在关心他。
他这些天碎成碎片的心立刻雀跃起来了：“您在关心我？”
他像是死守着这最后一丝希望一般，依恋地看着陌离。
陌离眼底似乎有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你想怎么解决这次的事。”
蓝渊辩解道：“师尊，我没有杀他们，你信我！”
陌离只是缓慢地给他喂灵液：“我知。”
蓝渊的眸，像是复燃的死灰，亮的简直晕人。
他的神情在狂喜中透着小心翼翼，拽着陌离的袖子，干着嗓子道：“我……我可以解释，去判狱，自证清白，让长老他们，让师尊去查，关的再久也好，只要……”只要能见到师尊，只要师尊信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陌离气他的天真，又不由得心疼他的天真，毕竟这天真，是他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
他是仙尊啊。
他主持着天道法则。
他……不能有私情。
这么想着，他心神一阵恍惚，看着少年充满希望的眸，鬼使神差地应允：“好。”
破一次戒吧，陌离不信自己解决不了这件事。
蓝渊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道：“在查出真正凶手前，我，我一定不会私自跑出来的！”
陌离微一颔首：“好。”
他是真的信了蓝渊。
毕竟十几年的时间，他知道蓝渊的品性。
他信了。
信他会好好待着，直到自己找到真正的凶手。
这份信任，在次日得知蓝渊杀了守狱的弟子，盗走宗内功法后逃出的消息后，彻底化为飞灰。
化为飞灰的，也许不止是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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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蓝渊：“师尊……我没……”
陌离：“我就不该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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