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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更新尽,鸡鸣不断。
几知缓缓放下医书,正欲歇息。隔壁屋里,不时传来一阵咳嗽声,几知蹙眉咬唇良久,遂转身出去。
至窗前,几知微微踮脚,见母亲斜靠矮几,手持针线,来回穿梭。
幽幽灯光下,母亲眉头紧锁,一脸惨白,交印着额前几缕银丝,伴随着几声咳嗽……
几知呼吸一重,双眸酸楚,慌忙捂住口鼻。
少顷,几知呼了口气,走近屋内,佯装起夜。
遂捧着一碗热茶,至王母身旁,轻唤了一声母亲,待王母吃下热茶,又将其扶上床,并替其盖好被子。
待母亲入睡,几知伫立沉思良久,脚步沉重回屋。
回屋后,几知心绪不宁,辗转难眠,不得不起身练字,一向秀丽端正的字,却异常粗陋潦草。
不觉已至卯时,几知轻揉了揉困乏之至的双眼,遂留下一字条,方才离开房间。
这方,几知手持工具背篓,正欲出发。扭头一看,不觉笑意盈盈道:“希孟,你练功回来了。”
希孟顺手接过工具和背篓,低笑道:“走吧。”
石上云生,山间老树。目极望不见。
二人先是搀扶,至一参差崖碧,崎岖峥嵘,入目岩峣。
希孟忽而背起几知,几知一脸艳红,却紧贴着希孟挺拔的厚背。
约一个时辰后,几知靠近希孟耳畔,轻声道:“希孟,到了,快放我下来。”
希孟将几知轻放至平石上,难掩一脸眷恋。继而凝视几知,忽而抬起手,欲替其拭去俏脸上的汗珠……
几知微微一愣,忙扭过头去,轻咳一声道:“希孟,我自己来。”
语罢,微微抹去汗珠,复又拿出手帕,纠结片刻,遂替希孟拭去额头薄汗。
希孟注望着几知,长眉扬起,目不转睛。
几知不觉别过脸色:“希孟,你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希孟缓缓摇头,一脸担忧:“小知,还是我去吧。”
几知故作生气,轻哼一声道:“希孟,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复又笑笑道:“往日里,都是几知自己一人上山采药。”
希孟一脸复杂,又似心疼又似钦佩。
片刻,几知一脸认真,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亲自采药,医治好娘亲。”
听到此处,希孟一怔,微微点头,眼波越发柔和荡漾。
语罢,几知拿上工具,小心翼翼朝悬崖边去,扭头之际,希孟果然紧随身后。
几知含笑摇头道:“我就知道,你呀,还是老样子”,遂小声嘀咕,“你要跟,就跟着吧。”
此地翘翘错薪,荆棘满布,几知一路攀爬,希孟伸出双臂紧紧相互。
历尽千辛万苦,总算采得所需草药。二人相视一笑之际,几知不觉泪光闪闪……
希孟盯着几知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声音低沉:“小知,我教你练武,可好?”
几知连忙摇头,一脸抗拒:“我不要”,遂甜甜一笑,“我会医术,不会有事的……”
见希孟双眉打结,一脸忧色,几知望着希孟,得意洋洋道:“况且,希孟功夫如此了得,只要有希孟在,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
希孟沉吟片刻,舒心一笑:“这倒是实话。”
几知不觉抿嘴偷笑,遂晃了晃纤细的双手,笑道:“小伤而已,我已经习惯了,放心,一点也不痛。”
语罢,几知从背篓里拿出一个蒸饼,照旧分为两半。不过,这次多的一半却在几知手中。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此时,竹门口,立着一少年。神色时而羞涩是而焦急,且不断呼气,来回踱步不停……
两个时辰后,少年一脸落寞,缓缓离去。
青霭野竹,山边霞收。
几知见娘亲服药后,咳嗽微有缓转,心下总算松了口气,直至母亲沉睡,几知方才回屋。
一旁的小屋,希孟褪去外衣,挽起衣袖,露出点点红斑。
青光摇曳,几知难以入眠。眉眼微动时,嘴角高高扬起,突然起身,手持针线,背对窗下而坐。
月光盈盈,柳絮杏花纷飞,一枝瘦影于窗纱下。萤火飞舞时,心头碧波轻漾。
二月韶华。天高云淡,浓浅峰峦,高低杨柳,远近桃花。
翌朝清晨,竹舍外立有一少女。皮肤黝黑,相貌俊秀,半挽衣着袖,正是渔儿。
话说,渔儿正欲扣门,恰逢希孟练武归来,便跑至面前,垂着头,羞答答:“希孟,你回来啦?”
语罢,小脸通红,一脸期待:“希孟,要不要,和大家伙儿一起去踏春?”
希孟眉眼冷峻,淡淡道:“不去。”转身就要离去。
抬头间,几知立于竹篱旁。身着素衣,纤细雪白。幽幽含笑时,两眼晶莹剔透。
希孟心头一动,面上一热,不觉停下脚步。
渔儿又羞又恼,一见几知,立马眉开眼笑,跑到几知跟前,黏着几知:“知了,知了……”
几知顺势牵着渔儿,笑意盈盈道:“渔儿,你怎么有空来?”
渔儿瞪大双眸,一脸嗔怪道:“好啊,臭知了,你居然都给忘了。”
复见几知一脸无辜,渔儿叹了口气,“今天是花朝节,上个月俺们约好了,伙伴几个去踏春哩!”
几知眼眸清亮,抿嘴一笑,沉思片刻,方缓缓道:“渔儿,你稍等我片刻。”
渔儿见几知犹豫不定,一脸失望,随即又道:“知了,俺们在老地方等你”,顿了顿,又道,“你可一定要来!”
语罢,暗地里瞄了一眼希孟,忽而有些忸怩不安,红着脸,嘀咕个不停。
话说,几知见母亲好转多许,二人方才闲步郊原。
枝间柳桃,花铺菜麦,美不胜收。
不远处的渔儿一边招手,一边扯着嗓子大叫:“知了,你们可算来了。”
这方,渔儿瞟一眼几知身旁的希孟,娇哼一声。遂扭头望着几知,似笑非笑道:“还是知了,最有办法了。”
花枝草蔓,河水湍急。
谈话间,同行几个伙伴全部渡河,唯独渔儿年纪颇幼,且双手不空,河水又湍急,不好渡河。
渔儿一脸焦色,不停来回跺脚,暗地里将目光透向希孟,见其目光长在几知身上,缓咬下唇,忙扭过头去,神色黯然,便欲就此渡河。
几知见状,忙替渔儿拿过手中的东西,希孟顺势接过,几知嘴角不觉扬起,遂一脸关切:“渔儿,当心点。”
渔儿没了负担一身轻,冲着几知一笑,遂一蹦二跳,顺利渡河。
希孟一手拿着行李,一手自然牵起几知,踏上河石。
几知只觉手心一暖,胸口一热,神色有些恍惚,待回过神来来,两人已经至对岸。
话说,河对面的几人见状,围在一起,禁不住盯着二人,小声咬着耳朵,咯咯直笑。
春林渐盛,灼灼野花,黄莺紫燕,倚树欢啼。
这方,几知忙松开希孟,随渔儿一行人,在花丛中扑蝶嬉戏。
落花之中,一身墨衣,神色柔和,目不转视。
这方,几知手捧花环,欢跑至希孟身旁。
遂抬头仰望着皮肤雪白,身材瘦削的希孟,突然愣神起来……
待回神,几知淡淡一笑,随即微微踮起脚尖,希孟依势顷身,花环稳稳当当戴在希孟头上。
几知微微整理后,满意点头:“真好看。”语罢,朝伙伴而去。
这方,一行人凑在一堆,嘀咕道:“依我看,希孟就是喜欢知了……”
随即,众人七嘴八舌附和道:“俺们也这么认为!”
渔儿咬着唇,歪着头,小声抗议道:“可是,可是,希孟是知了的表哥啊……”
众人哄笑:“表哥才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不远处的几知,竖着耳朵,屏气凝神。
少顷,凑近大家,笑道:“你们,在谈什么?”
几人忽见几知,吓了一跳,个个面红耳赤,连忙四下散开,装成没事儿人。
夕阳西下,渔儿紧紧靠在几知肩头,笑道:“盐菜与黄豆同吃,就是胡桃滋味。此法乃俺独家秘诀,知了你试试看?”
几知含笑接过,细细咀嚼,果然吃出核桃滋味来。
片刻,几知突然道:“怎么不见二哥?”
渔儿瞪大双眼:“知了,二哥没来跟你辞别?”
几知摇头:“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二哥了。”
渔儿道:“就昨天,二哥跟着一群胡商走了。”
几知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良久,渔儿低声道:“知了,俺明天也得走了。”
几知呼吸一紧,一脸吃惊:“渔儿,你又要去哪里?”
渔儿噗嗤一笑,戳了戳几知清秀白净的额头,道:“知了,你这么紧张作甚!”
几知忽而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渔儿,还不如实交代?”
渔儿沉默片刻,神色低落,良久缓缓道:“知了,你是知道我家的处境”,顿了顿,“俺明天,就要去县令家的农庄干活儿。”
几知眼眶微红,忙抓住渔儿粗糙的双手,劝道:“渔儿你要想清楚,县令家可不是个好去处啊。”
渔儿摇头,遂一脸期待道:“俺都听隔壁村子李嫂说了,就是干些采茶,收果子之类的事,一点都不苦”,吞了吞口水,一脸亮晶晶,“况且,一年可以拿到五十个铜板!”
几知摇头不断:“渔儿,你要是缺钱,跟我回家拿去。”
渔儿佯装生气:“不是钱的问题”,复又道:“你和大娘,已经帮了俺们太多了。”
几知叹息不已,遂轻声道:“渔儿,你不如再考虑一下?”
渔儿一脸坚定,含笑摇头。顿了顿,缓缓抽泣:“俺只是舍不得奶奶,还有知了。”
几知紧紧抱住渔儿,神色黯然:“渔儿,你想好了吗?”
渔儿点头,一脸认真:“知了,你还记得稻田里的誓言吗?”
几知泪眼朦胧,连连点头。遂抱紧渔儿,哽咽道:“渔儿,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婆的。”
渔儿替几知擦干眼泪,笑哈哈道:“傻知了,放心,俺一月就回来一次,有啥好哭的”,忽而一脸神秘,“等我存够了钱,就带去长安,替你寻个好郎君。”
几知破涕为笑,粉黛含春,又羞又恼:“渔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时,渔儿却羞红着一张脸,凑近几知,挤眉弄眼,搔首弄姿:“你不想要,可是,可是俺想要。”
几知微微愣神,笑眼弯弯,遂望了望天,打趣道:“果然是春天到了哩!”
渔儿娇哼一声,婉转峨眉时,偷偷望向不远的希孟。遂抬起双拳,不断轻锤几知胸口,大声嚷嚷:“臭知了,你敢笑俺,看俺怎么收拾你!”
二人滚在一起,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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