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宫门

作者:水玉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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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厢


      齐成颖没有成婚也就没有建府,仍然住在西五所的景春殿。

      早年帮他打理的嬷嬷已经出宫告老还乡了,现下里只有芙清这么一个侍妾。

      平日里的饮食起居也大多数由她过问,今日见他出门后回来竟然带了一个陌生的太监,芙清也很是诧异。

      这次齐成颖出门前突然说不带她,她心里就多少有些预感,是不是宁妃娘娘想在殿下大婚前冷一冷她。

      后来也许是殿下顾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隐约地向她透露了陆贵妃那边的打算,知道了缘由的她更是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

      当年娘娘把她给殿下做侍妾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

      “倘若你能安安分分的等到成颖大婚结束,那本宫就保你有一个名分。倘若这中间有了什么差池,即使未来的王妃容的下你,本宫也会逐你出宫。”

      她喜欢殿下,所以她不后悔答应了宁妃的条件,只是这几年的快乐的美梦快要清醒了。

      “殿下这位是?” 芙清看着齐成颖身后,一声不响半躬着身的六福问道。

      “贵妃娘娘赏的人,善德你去给他找一个出门的包袱。” 齐成颖也没有多加解释,转头吩咐自己宫里的大太监

      贵妃怎么赏了个太监,说好的是送伺候的人的呢,芙清满肚子疑问。

      “要不殿下再带两个宫女去伺候吧。” 她提议道,贵妃没有赏人她又没法子跟着去,难道就让八殿下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

      “不用,带宫女还要坐车,带着太监正好都骑马赶路也方便。”齐成颖回绝道。

      齐成颖也不再和她多言,一应出门的物件和人手早就准备好了,随行的护军护卫也早就在宫门外等着,他就这么起程去了直隶。

      人就这么走了,平日里算不上大的景春殿竟然一下子就觉得冷清了下来,芙清有些怅然。

      “姑娘要不要回房歇一会儿?你都连着忙了三天了。”伺候她的小宫女道。

      芙清宛然一笑道“从今日起就开始日日清闲了,要歇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

      皇子出趟门宫里的人忙的人仰马翻,现在人走了要收拾的东西还多着呢。

      她十三岁入宫为宫婢,十六岁就做了齐成颖的贴身侍婢,倒也没有吃过多少的苦,养的如寻常人家的小姐一般。

      未入宫前家中虽然清贫但是老父身上有着秀才的功名,平日里也爱指点一双子女,所以她也算认得些字能说的了几句话。

      身姿丰腴,肤白细腻,容貌清丽中带着些端庄,当年宁妃会选她也是因为她看着稳重又温和柔顺。

      作为宫女没有留到二十五岁再出宫,而是做了皇子的侍婢对她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她在这后宫犹如一根草芥毫无依靠,所以对宁妃的安排都言听计从。

      “芙清姑娘该喝药了。” 一位不苟言笑的姑姑捧着一个白玉瓷碗进来,里面是黑漆漆的药汤。

      这是避子汤,从她伺候齐成颖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喝了,每天都由这位姑姑亲手煎了,亲自看着她喝下去。

      芙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着年纪渐渐地增长她对避子汤的担忧就日益增长,虽然宁妃还算慈悲一直都是让太医号脉按季度开药,未曾给她用了虎狼之药。

      可是这药喝多了总是不好的,倘若在子嗣上头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那她可真是看不到盼头了。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爽快地接过姑姑手里的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李姑姑,这副药方我都已经喝了半个月了却还是觉得苦涩的难以下咽。” 她紧皱着眉头道。

      “卢太医上次号脉时说换了季节,按着姑娘的体质稍稍改动了药方,也是为着姑娘的身体着想,若是觉得苦就用些蜜饯压一压罢。” 李姑姑语气平缓地说道。

      芙清却觉得这药不但苦还带着淡淡地腥味,勾的她一阵一阵的反胃,只是看着李姑姑的意思多说也是无用只能忍着了。

      这个时候她倒是有些盼望谢家的那位小姐早些和殿下成婚,她就早些断了这避子汤,倘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后半辈子就有了依靠了。

      转眼间谢芳贺他们的船已经行了十几日,船上的生活开始几日还算的上新鲜,往后不过是越来越无趣。

      崔文慧时常去王家的船上找这个表兄读书,下棋,后来谢芳贺和崔淑馨两人也经常去找朱氏闲聊,品茶。朱氏久居京城,京城里权贵间的趣闻都很清楚,捡着那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说上几个大家一起笑一笑,日子倒也过的不是那么煎熬了。

      这一日船队日落行至长洲,王章之建议大家都下去走走。因为这是两岭中的最后一个码头,过了这个码头后接下来的停歇点都比较偏僻冷清。

      “也好让小子们下去采买些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王章之如此对杨氏禀告道。

      杨氏想着凡事王章之这个年轻的进士爷总比自己见识要大些,那就听他的建议也无妨,只是叮嘱让他们谨慎些早些回船便是。
      一行人雇了两匹马,三顶轿子,带着一群丫鬟随从去逛逛长洲城,上轿的时候谢芳贺诧异的又看到了来时路上遇到的白玉珠,随即又想到这只船队本来就是织造府的,那内务府选的人坐在这船上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白玉珠也瞧见了谢芳贺,只是看着他们一队人马也不好上去请安,只是远远的福了福身就当是打招呼了。

      谢芳贺笑了笑对她点头示意,然后就转身上了轿子。

      据王章之的介绍长洲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花市,而且这花市与其说是商人做生意,更像是长洲的酒家老板一起捧出来的雅物趣赏的集会。

      玉带河是长洲城内的一条内河,在最盘旋弯曲之处种满了荷花,城中人都称之为三里荷塘。

      到了夏季河里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随着河水的波纹缓缓流动。河岸各处都摆着各式鲜花,摆摊的花农也都不吆喝,只在不显眼处静静地待着,直到有人来问了才上前作答。

      这块地方聚集了城中最好的酒楼,每间都是雕梁画栋,锦绣繁华,在这里吃饭饮酒都是次要的,赏花与赏人才是第一要紧事。

      “花间堂”

      从轿子上下来的谢芳贺隔着帷帽纱,模糊的看到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因为都是姑娘家,又是在外面,这次进城谢芳贺和崔淑馨两人都带了帷帽。

      “这间酒店是周围这一圈里最清净的,无论是弹琴唱曲,还是赏花看灯都意趣不凡。”王章之对着他们解释道。

      “爷这么说,可是来过?” 一旁的朱氏微笑着道。

      “你说的没错我还真的来过,并且与这间酒楼的背后东家是相识。”王章之答道,随即走在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进了门并不是小二吆喝,而是一位打扮文气的中年男子做的接待,他打眼就知道这一行人绝不是普通富庶人家,所以就格外的客气。

      “各位客官有失远迎。”他上来就作揖道。

      “你们的牡丹厅今日可否闲置?” 王章之问道,牡丹是花王,这牡丹厅在花间堂自然也是头一份。

      迎客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熟客,更加不敢怠慢。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今日牡丹厅已经有客,芙蓉厅倒是空着不知客人可愿意去?”

      芙蓉是爱临水的美人,在这三里荷塘里也算是应景,这芙蓉厅想来也不差,王章之便点头答应了。

      酒楼内部是个’回’字形,中间是一座高台台上用芍药铺了花海,只在中间留了一座琴台。

      可惜的是台上并没有抚琴之人。

      迎客带着他们走上了二楼东南角的一件包间,期间正南房的牡丹厅门口站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警觉的打量了他们一番,也许是觉得他们没有威胁又迅速挪开眼去。

      “表兄?” 崔文慧给王章之递了一个商量的眼神。

      “无妨,是官家之人。” 王章之摆了摆手道,那几个侍卫身上并没有江湖气。

      一进房间便有一股凉气袭来,只见房内的青铜缸内竟然早就摆着冰等客人上门,也不是一般的豪气。
      房中隔了两间,中间放着一架山水大理石紫檀圆桌并一圈椅子,房间外带着一个露台,露台上放着各式花草盆摘。

      待各人坐定有几位位穿碧水色长衫的秀美姑娘捧着铜盆和手巾进来,让在座的人净手去汗,然后再有一位穿穿藕荷色长裙妇人打扮的女子捧着竹简茶单进来请众人点茶。

      “这里的菜肴准备花费时间,所以都先让点茶消磨些时间。” 王章之解释道,他自己先点了一杯寒峰云雾。

      崔文慧从小跟着崔太君喝茶所以点了杯太平猴魁,崔淑馨瞧这新奇的点了一杯雨后荷露。

      “贺妹妹爱喝什么茶?” 朱氏看着茶单犹豫了一会儿先问起了谢芳贺。

      “我来一盏茉莉龙珠罢了。” 谢芳贺道,她喜欢换着喝花茶,总觉得能喝到不同花的味道。

      朱氏倒是对花茶有些敬而远之,捡着茶单里中规中矩的点了一盅六安瓜片。

      “不知表哥与这里的东家有何渊源?” 崔文慧问道,上茶后大家闲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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