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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君绯闻
“知她日子过得不易,庄主和夫人没少四处帮衬。可逢着庄上的喜事,盛大娘子竟还上庄里来闹了。昨日那情景,可真是好一通呼天抢地,盛大娘子只说是为了寻她儿子,却将盛家庄的面子里子都给丢了个干净。”
小厮轻“啧”了声,继续说道:“来往宾客这样多,大娘子一闹,却是教不知情的人浮想联翩,差些坏了咱家二姑娘的清誉,也不知二姑娘的夫家听闻此事后是否会因此轻慢盛家……”
“唉,也就庄主和夫人性子好,都到了这份上竟不曾对盛大娘子多苛责半句,只好言好语地将人劝离了庄上,并派了庄里的护卫去寻表少爷……”
听小厮将话说及此处,乔小遇且瞧着旁边的婆子不曾出言相阻,似不曾意识到小厮所言实有评判主人家事之嫌,还任由小厮说开去,心间不由得生出疑云。
“不知我此时收回先前以为这婆子与小厮俱动了恻隐之心的想法可还来得及?”乔小遇心下暗暗想着,侧目瞥过她娘那副已然听出了几分兴致的模样,便知今日这盛家庄的门进来容易,想再出去却是“难了”。
人便是有意的,而非盛家治下不严。
乔小遇腹诽一通,自嘲道:“什么吉庆数……爹娘哪里是实心人,分明是缺心眼,以为那多出的几十个铜钱是白拿的?盛家庄的便宜竟真这般好占?”
总要给人宣扬一通什么纯善友顺的恭维话才算数的——尽管这话对轻易就被几十文铜钱给“收买”了的乔冉安夫妻俩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以启口的词,甚至也称不上什么“恭维”之语。
许他们感激涕零,心里便是这么想的呢。
只这般又是何必?她爹娘哪里懂得这当中的弯弯绕绕,人既与了他们方便,他们自只有感念别人的份,难道还会说半句盛家庄不好的话不成?
乔小遇皱了皱眉,心道:“至于那所谓的盛大娘子,便应是陆桓的娘亲了。寻子寻到娘家来,实怪不得外间传言纷纷。”
“盛大娘子不见得就怎么闹了,只庄内总有两个管不住嘴的,许跟着往外头说道了些类似于‘青梅竹马’的词句,外人所叹的便不仅在于陆桓娘亲打盛家庄脸面这样的话了。”
果然,乔小遇的心思方转到这里,便听那小厮继续开口说道:“再说来,表少爷从前虽常往盛家庄来,那也是因着两家有着这一层亲的缘故,盛大娘子便是要来寻人,也实不必作出那般姿态,倒像是盛家庄把表少爷给扣住了一般……”
“是啊,都是亲戚,既来吃趟喜酒,便应和和美美的。问过不在,便应到别处寻去。”傅娘子是个极易被勾起情绪的人,无奈轻叹,道:“依我看,庄主和夫人还能遣了人去帮着找,实已算得仁至义尽。”
“可不是么,只这事也不全然怪盛大娘子。”那婆子亦跟着轻叹了声,道:“表少爷自他爹去世后,便少了许多管束,也不知是一时心血来潮去了何处玩耍,竟不曾与盛大娘子说一声,如此才惹出了这风波。”
“这可真是……”傅娘子脑海中寻思半晌,却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陆桓的顽劣行径,便只得咂了咂舌。
“只盼着表少爷日后行事不要再如此莽撞了,徒惹母亲日夜挂怀已是不孝,偏还令盛家为人非议……”
婆子连连摇头,似不愿再往下说去,而在旁称着碎银的小厮却偏侧过头来,耸肩轻嗤道:“我看表少爷就不曾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人是昨晚就回来了的,却到今早才给盛家庄递消息,可难为那些一直在外头寻他的人了。”
话音落毕,自然又是一阵无奈轻叹。
乔小遇且看着她爹娘伸手接过银钱,可眉目间竟未显出几分欣然之色,反倒还想着盛家庄的这件家事,满心带了同感的情形,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爹娘便这般偏听偏信了……
若教他们得知今日这头教他们背得费力、亦因此多得了几两银钱的野猪便是由陆桓所射,不知他们心里又会怎么想。
乔小遇摇了摇头,眸中情绪莫名。
已将爹娘性子摸得清楚的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股带了促狭与无奈意味的轻叹,暗道:“好在不论爹娘此时被蒙得如何真情实感,出了这盛家庄的门便不会太过关注‘别人家的愁苦’了。”
乔小遇着意将自己的心绪放缓了几分,以为就此便能似山中清溪一般畅意地流淌向前,只她终究遇到了阻滞,暗喃道:“陆桓他放父亲竟已过世了?而他与这位盛家表妹……”
“与这位盛家表妹定是青梅竹马。”她心底有个声音如此补充道。
乔小遇没有想到此之一行,自己所耳闻目见的并不仅是陆桓口中那甚是爱重名声的盛家人的行举,亦还有关于陆桓的一些流言。
然而,从别人口中探知所得终究片面,而似她爹娘这般暂意识不到这种片面,甚至还觉着自己身处其中的情形,乔小遇只能“鄙”而远之。
“鄙”能暗鄙,“远”却暂远不了。
他们一家人虽不是来赶宴席的,却还是被婆子安排到了宴上。
便垂目看过一眼自己那身满是污泥与补丁的衣裳,乔冉安夫妻俩说不拘束是不可能的,且他们所坐之席靠近院中,坐身时亦能清晰地感受到数道停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同席的人虽觉着乔冉安一家的着衣不甚雅观,却也仅是心存疑惑,面上并无半分鄙夷之色,接着还热情地与他们打过招呼……
而正如乔小遇所预料的那般,在问过她家里的来历与来盛家庄的缘由后,席上许多人不禁起身执酒相赞盛家,口中所言,均以何年何月受过盛家何种恩惠为统一句式……
乔小遇听来实在觉着没什么心思,口中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只等话题转到盛大娘子上头后,原先的百无聊赖却渐转为暗声嗤笑——盛家依旧是原来的盛家,而陆桓与他娘,所负“罪责”直可列出个清晰的条目了。
“若只是为了个外嫁的女儿的所谓清誉,盛家庄何必划出一道这样明显的界痕?事情的风向明明可以往别的方向引导,可盛家庄的行举却像是有意为之……”
思及此处,乔小遇渐觉着口中饭食味同嚼蜡,有些难以下腹了……
离了盛家庄后,乔小遇一家并没有直接启程回乔家村,而是往清水镇的方向行去。
他们需要去镇上换些米粮……
傅娘子把乔小遇的空篮子退下背着,但瞧着女儿那已被磨得退皮的肩膀,也下意识仿了那盛家庄的婆子骂了句:“真是作孽!”
“路上也没听你说半句苦,你这孩子竟是打碎了自个儿牙也不哼出声的么?”傅娘子心下不禁生出了几分自责……
也不是从何时开始的,乔小遇这个算不得她与乔冉安长女的孩子,已担起了家中长女之责——只这与她的年纪并不相称,而他们身为父母的,却浑不觉自己将乔小遇当是半个大人支使。
当这种支使渐成为一种习惯,更多的时候,也只有当村里人当着他们的面夸赞乔小遇能干懂事时才能教乔冉安夫妻俩意识到这种支使的存在,以及想起那个被人领养去了的乔小知……
个中辛酸苦楚,很难对外人道言,而乔冉安夫妻俩也“习惯”了压抑住这种情绪,因为有些“尴尬”的是,这种情绪的外溢并不见得为乔小遇“理解”。
他们见过乔小遇的“冷漠”,而在这种认识的基础上,夫妻俩时有所觉的关于女儿的暗自付出,却又令他们捉摸不透。
“娘,我没事的,其实我背的东西并不重,只篮子手有些硌,这才磨到了肩膀。”乔小遇对她娘轻扬了扬笑脸,道。
“你这倔嘴……”傅娘子一阵皱眉。
乔冉安在旁补充道:“等回头让你娘给你缝两块厚布条垫在篮子手上,那样许会好些。”
“好哩。”乔小遇咧嘴欢笑,旋即跟到了她爹身后——如此,可算是避开了她娘眸中的那抹苦色。
“总要向前看的,总为着过去或是当下的情景而苦思不已,能有什么用?”乔小遇暗暗想着,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傅娘子可算是觉察到了乔小遇这避开的举动的刻意性,便只得将话题转到盛家庄上……
自然,且毫无意外,乔小遇复又听得她娘说起那些关于盛家庄如何吃力不讨好,陆桓母子如何使人陷入窘境的话来。
“这跟咱家有什么关系么?”乔小遇的话音淡淡的,侧目瞥见她娘那略显得错愕的神色,接着道:“娘,咱们已经离开了盛家庄,便没那必要再惦记着盛家庄的事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傅娘子一阵语塞,一旁的乔冉安也冷了脸,额间皱起道道轻褶。
乔小遇心里轻叹了声,暗觉这种由年龄所定义的长幼尊卑实在让人头疼,便算她尽力以平和的语调说话,方式是婉转或直接,也总有被乔冉安夫妻俩误解的成分衍生而出。
“娘,难道您就不觉得奇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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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池鱼思故渊、张楚岚、爱吃不胖的瘦子,还有小筑童鞋的评论,以及碧水小姐姐的雷,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