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才

　　这条马路两边都是空落落的，只有绿化做得格外地好。一条小路从草坪上弯弯曲曲地延伸出来，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整个身体贴在挡风玻璃上的是个小年轻，长得普普通通，穿的普普通通，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有一些怪异的滑稽。
　　他像只傻兔子似的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撞到了车上。便立马想要装晕。
　　却不期然地撞上了林然的目光。
　　小年轻尴尬地和林然面面相觑，然后牙齿一咬，眼睛一闭，便再用额头重重地磕到了挡风玻璃上。
　　这一下的力度比刚刚还要大，车身都震了震。
　　然后小年轻如愿以偿地用浮夸而不失自然的演技缓缓晕了过去。

　　林是沉着地把车熄了火，拔出钥匙，打开车门，走到那小年轻的身边，慎重地打量了几眼。
　　“这是……碰瓷？”
　　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看上去有几分茫然。
　　林然捧着脸在车内欣赏小年轻晕倒的身影。
　　“成人正常的呼吸频率在每分钟16-20次，他现在比正常值快很多哟。”
　　片刻之后，林然也下了车，和林是站在一起。
　　林是更加茫然：“所以……他伤得很重？”
　　林然摇头：“说明他超级紧张啦。”
　　小年轻左脚动了动，然后又假装无事发生。
　　林然：“哥哥，我们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吧。让警察来评理。”
　　林是动了动嘴唇，想说，如果是碰瓷，他也能处理好，最后却只是点点头。然后想要扶起小年轻。
　　就在这时，小年轻像电视里的那些穿越小说女主角一样，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呻|吟一声。
　　“我是谁？这是哪里？”
　　然后慢慢地爬下挡风玻璃，一脸柔弱。
　　“对了，我妈妈还要我去买酱油，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方了。哎呀，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小年轻还一脸严肃地转过头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趴在你们挡风玻璃上，但是肯定是你们撞了我。不过我这个人，心地比较善良，就不找你们麻烦了。”
　　“这样吧，等会我妈，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人，问起来，你只要说，自己不小心碰了我一下，让我失忆了，就行。其他经济方面的补偿就不用了。”
　　小年轻说着就想要离开。
　　作为一个碰瓷的人来说，简直意外地好说话。
　　林然背着手，看着小年轻往前走了几步，才慢悠悠地说：
　　“你不是想买酱油才来这里的啦。”
　　小年轻一脸严肃地回头。
　　“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走之前我妈让我买酱油，还说是要用生抽不要老抽。”
　　林然笑：“不是啦，你晕倒之前和我说，其实你是个小偷，想要去警察局自首。”
　　说着说着，林然还十分确定地点点头。
　　小年轻迅速反驳：“怎么可能，我这么一身正气，看见过马路的老奶奶都会扶。”
　　林然：“真的吗？”
　　小年轻点头。
　　林然又笑，从林是口袋里掏出一只钱包，在小年轻的眼前晃了晃。
　　小年轻的目光立即被吸引，黏在上面移不开，犹自嘴硬。
　　“我只是有喜欢看人钱包的癖好而已，这都不许吗？”
　　林然长长地应了一声：“哦……”
　　小年轻还没松一口气，又听见林然慢悠悠地问：“那你为什么袖子里要藏一把刀？”
　　小年轻下意识地捂住袖口。
　　林然：“这么冷的天，穿一件单衣有点少吧？而且你还上山了……”
　　小年轻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上山了？”随即又懊恼地捂住嘴。
　　林然：“你看你的鞋上面，沾着的腐殖质可不是这里能有的呢。”
　　小年轻慌慌张张抬起腿，果然看见沾了不少山里的黑色土壤。
　　“本来外套里面装了很多工具吧？现在衣服上都有印子呢。我看一看，肯定有铁丝，还有撬棍对不对？连着外套一起丢在了垃圾箱？”
　　小年轻像是被轻薄的姑娘，大惊失色地抱住胸，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林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呢，如果有小偷在行窃过程中，发现了比偷盗更加严重的犯罪行为，如果主动自首，不仅罪行可以减轻，也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哟。”
　　小年轻眼睛亮了起来。
　　“有什么奖励？”
　　林然：“唉？不清楚啦。不过我读的很多文件里面都说，如果是发现有人贩|毒，应该会有一大笔金钱奖励。”
　　小年轻顿时下定决心。
　　“原来如此，我就说哪里不对。我想起来了，妈妈要我买酱油的时候，我情不自禁跟着一个人进了屋，结果发现好多毒|品。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你们，所以才会和你说要去自首。”
　　他以十二万分的诚意看向林然。
　　“来吧，我们一起去自首去吧！”

　　被一直忽视的林是，默然无语地把小年轻拎到一边。
　　“为什么……”
　　直到上了车，小年轻精神抖擞地坐到后座，林是才忍不住问。
　　“为什么他要撞我们的车？”
　　林然笑着回过头盯住小年轻，直到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唔……人都是有自我保护机制啦。当一个人认为所要面对的事情过于重大，会产生逃避心理是在所难免的哟。”
　　林是专心看路，也专心听林然讲解。
　　“他认为，只要自己撞到车上，然后假装失忆，这一切就没有发生过啦。他也不会被别人找麻烦。”
　　林是的目光和小年轻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交汇。
　　小年轻发誓，从这个漂亮少年的眼中看见了鄙视。
　　他顿时抗议：“你根本不知道，我刚刚遇到的事情有多么恐怖！”
　　他缩了缩脖子，仿佛又被恐惧所笼罩。
　　“我只是觉得那房子窗户特别好开，所以想进去看看，顺便偷点什么。没想到里面全都是小包装的毒|品！”
　　小年轻心中万分感慨。
　　“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像这种东西就应该好好藏着，别放在荒山野岭，去祸害别人呢？”
　　他还是对被迫撞见毒|品交易感到难受。
　　“所以我好不容易抄小道下山，正好撞见你们，就想着，人脑袋撞一下不是就可以失忆吗？我要是失忆了，就不会被道上的人找麻烦了，你们还能替我作证，多好。”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撞见了这种事情？”
　　小年轻也是心大，决定了自首之后，就完全放下心来。
　　林然给小年轻投去了一个怜爱的眼神。
　　“我有阅读过很多有关法律方面的书籍啦，发现了很独特的一点哟。”
　　小年轻：？
　　林然：“国家宣传与执法机关花了大力气来做禁毒的工作呢。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像你这样的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妙。”
　　林然笑出两个尖尖的虎牙。
　　“要么是杀人放火，还得是正好撞见，否则尸体会被处理掉。但是如果是这种事情，你不应该身上一点狼狈都没有，肯定会被人追着跑很远。”
　　小年轻想到那种可能性，就浑身打了个哆嗦。
　　“要么就是遇见毒|贩啦，还是数量众多的那种。”
　　小年轻：“真的吗？只凭这些就能推理出来吗？”他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林然。
　　林然：“当然不是啦。你身上沾了好多毒|品的臭味，超级熏的。”
　　她还真的像模像样打了个喷嚏。
　　小年轻不信邪，四处闻了闻，除了些汗味，什么都没有闻到。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还以为自首会被认为是毒|贩的帮凶呢……”
　　林然：“唉？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人自首啦。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一回，特别想去看看呢。”
　　小年轻无语凝噎，看向林然，发现她居然是认真的。便认命地回答：
　　“好吧，我就带你看个新鲜！”

　　汽车平稳地驶向警察局。
　　不过林然还是没有如愿以偿地看见自首的场面。
　　还没有进去，就遇见了一个老熟人，肖扬。
　　肖扬示意林是进去做个笔录，自己却把林然提溜出来。
　　“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怎么样？”
　　林然想了想：“唔，怎么说呢……总之，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吧？”
　　肖扬神色不动，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去做个笔录。”

　　等林然他们出来之后，警局的气氛已经变得格外地紧张了。
　　林是要带着林然走，小年轻却被扣押在这里，两眼泪汪汪。
　　“等等，姐姐，你不是说我自首的话，盗窃的罪名会减轻吗？”
　　林然无辜。
　　“唉？减轻又不是没有。”
　　眼看着小年轻就要落下泪来，林然又笑着安慰他。
　　“没关系的啦，虽然有可能要蹲看守所，但是你会被奖励一大笔正当来路的钱。”
　　小年轻：“真的？”
　　林然：“对哟，虽然暂时失去了自由，但是也能暂时拥有财富。”
　　小年轻振作起来。
　　“多谢多谢！以后出去了，我一定跟着你混！”
　　林然嫌弃：“啊……这就不用了吧。虽然智商会传染这样的说法应该是无稽之谈，但是只要想一想，以后我可能会和你一样变笨，情不自禁就有点恐惧呢。”

　　林是和林然再次上了那一辆车。
　　林是默默地问：“还去吗？”
　　林然恹恹的：“虽然不觉得需要做宣讲会的会是什么高科技，但是既然都出来啦……还是去看看吧。”

　　他们到的时候，宣讲会都已经结束了，西装革履的负责人正在台上整理文件。
　　不过问清了他们的来意之后，负责人还是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现在学术界对于AI有很多不同方向的研究，而我们，绝对是最为有希望的一种。”
　　负责人推开了几道门，将林然带到研究室。
　　两个白色的独眼机器人互相看着，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
　　看见林然之后，一只白色的机器人打了个招呼。
　　“ni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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