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才

　　以治安闻名的C市，在今天凌晨两点，发生了一起特大爆炸案件。
　　对于警察们来讲，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爆炸的地点位于郊区，没有造成更多无关人员伤亡。
　　坏消息是，爆炸的建筑物是一个从未登记在册的实验室。

　　如果这个消息还不够坏，那么可以添加更多引人想入非非，或者可以供记者添油加醋的细节。
　　比如说，该实验室仿佛每一个反派标配，建在不引人注意的地下，又比如说，两位数以上的青少年与儿童，在爆炸的前夕，从实验室逃出来。
　　而这些青少年们，大多数在数年前，都被警察局标记过——
　　“失踪。”

　　但是这些事情都不是警员们现在考虑的，在一片混乱中，维护这些孩子们的身心健康，确保她们不会二次走丢，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也是林然救出来的？”
　　问话的是个看起来还年轻的男人，眼神敏锐，袖子卷起来，露出一小片深棕色的皮肤，上有几道零落的疤痕。
　　“是——，我还在睡觉，她把我推起来，还说，‘快跑，跑出去！’所以我就跑了，可是我看见她往里面走，她肯定是要去喊别人，会不会，会不会……”
　　答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长长的头发，苍白的脸色——这也是这些孩子们共有的特征，因为常年没有人照顾，也晒不到太阳。她话说到一半，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男人轻微地“啧”了一声，倒也不是不耐烦，只是他的职业生涯，多半是与穷凶极恶的罪犯们斗智斗勇，哪里对这种花骨朵一般的女孩进行过笔录。

　　旁边的小女孩被志愿者裹上了一条毛毯，手里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听到一半，忍不住睁大眼睛：
　　“不会的，她答应过我要跑出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志愿者阿姨用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
　　如果她的女儿一直活着，今年也该有这么大了。
　　“她也答应过我！”
　　“也答应过我！”
　　应合声此起彼伏。

　　男人不由得想起曾经兼职过一次演唱会保安，那些歌迷们和这些小豆丁的表现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还没等他继续分析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与共同点——

　　第二次爆炸应声而响。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本来就是草木枯黄的秋天，连一根烟头都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何况是这么一场大爆炸。
　　树木，杂草，一同燃烧起来。

　　消防队长冲着男人招招手，男人便把小女孩交给一旁的志愿者看管，活动了一下因为坐在地上太久而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到全副武装的消防队长身边。
　　志愿者们拿着毛茸茸的，温暖的毯子，将小女孩包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在风中瑟瑟发抖。
　　“赶紧撤退，这里搞不好就要来一场大火。”
　　消防队长叹了口气，沉重地对着男人说到。
　　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用去翻看也知道是妻子的短信。
　　这些年来，他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唯独对不起日日夜夜为他担心的妻子。

　　“我倒是想。”男人懒洋洋地点了根烟，又在志愿者与家长们谴责的目光下讪讪地把烟掐灭，“但是这些小萝卜头不看到那个林然，估计就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消防队长摸了摸胸口，理解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个叫林然的，给她们吃了什么迷魂药，搞得好像是个□□头子一样，这些小不点就是她的教徒，不看见教主不肯走。”
　　男人缓缓地吐了口气，一字一顿：“这还真不好说，□□聚会，也不是不可能。”
　　消防队长：“什么？你不是说下面是个实验室？”
　　男人：“□□嘛，总有点其他兼职，要不然搞个□□干什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小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快看，又有个小姑娘跑出来了！”

　　男人和消防队长看过去——

　　这个小姑娘倒是和其他的小姑娘不太一样。

　　脸上身上都沾着乱七八糟的灰尘，短短的头发乱糟糟地翘起来，右手拿着一件短外套，漫不经心地搭在右肩膀，左手胡乱地缠着厚厚的绷带，一脚深一脚浅，看起来伤得不轻——啊，不过作为第二次爆炸里面侥幸逃生的姑娘，比其他人狼狈一点也是理所当然吧。
　　在场的成年人不约而同的宽容地想。

　　小警察例行公事地拿着笔录本走过去：“你好，请放心，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小姑娘抬起到一半的手讪讪地转了个弯，放到了后脑勺上，把那头本来就凌乱的黑发挠得更加凌乱：“啊，这个啊，我挺放心的。”
　　小警察微微一愣。
　　这些被关押在地下的小花骨朵们，大多数柔软又害羞，沉默又敏感，这么大大咧咧的，倒是第一个。
　　不过也好，他不用再分出多余的精力来安慰她——
　　今晚实在是听到了太多不幸的消息，即使是警察，也难免心情沮丧。
　　“那么，你也是被林然救出来的吗？”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啊？”
　　小警察又一愣：“不太好？”
　　少女笑嘻嘻地回答：“不过啊，你这么说也没错哦——”
　　“虽然自己救了自己这种说法，感觉有些羞耻。但是你们外面的人，喜欢这个说法也没错？”
　　少女不太确定地回答。
　　“那个叫什么来着，强者自救？”
　　她充满探究的目光射向小警察。
　　小警察在这种目光下，充满压力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这个成语，又在少女失望地目光中，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愧疚——
　　仿佛回到了语文课打瞌睡的那些日子。
　　少女不在意地说：“不管怎样啦，反正林然确实救了我没错，不过，我可不是等着被别人救地类型啊。”

　　“因为，我就叫林然。”

　　少女的脸背着光，隐藏在黑暗中，可她微微抬起头，眼中似乎盛满了星光。

　　在场的小姑娘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间。
　　然后充满欣喜地大声说：
　　“林然，你果然跑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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