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为

　　苗狼领了一群弟兄就押着群黑衣人上车往警局开去，他还要负责盯住连夜的审讯进程，看能不能再从其中挖出些什么有效信息顺藤摸瓜追踪下去。
　　陈善明一行人在会议楼的正门口挥手送别已经困得哈欠连天的苗狼后集体转向不顾形象直接坐在楼梯上的龚箭。后者的脑袋还在眩晕，刚才的打斗的确太过激烈惊险，即使龚箭表面从容不迫，也实实在在接下了极有分量的几拳。
　　陈善明捋起袖子看了眼表，凌晨一点半，虽然距离散会还有一阵子工夫，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随时可以撤离。
　　龚箭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着一圈小伙子们，李二牛的脖子上划了道口子，徐天龙独自对打一众黑衣人也不轻松，宋凯飞的右边黑眼圈不知道是困出来的还是挨了一拳，陈善明抱胸靠在柱子旁皱着眉，总之他们看上去并不太精神抖擞，但在路灯下却莫名地显得形象高大起来，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心的可靠感。于是龚箭扯了扯衣服站起来，郑重其事地伸出手：“今天大家的表现都非常不错。辛苦了，都很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早上十点整在公园门口集合，具体地址我晚点发给你们。”
　　陈善明默契地将手掌搭在龚箭手背：“红细胞！”
　　于是红细胞小组集体在大厦门口压低了嗓子吼了声“做先锋”吓醒大厅值班时打盹的保安后就地解散各自回去睡觉。
　　回到陈善明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龚箭站在掏钥匙开门的陈善明背后，提前脱好了西装外套，准备等会倒头就扎进床里，洗澡等醒来再说，他实在太累了。陈善明也没有精力再顾其它，看着龚箭进了客房后也回到自己房内，脱了外套连衬衫都没换，就直接向床上一倒，闭眼后黑暗袭来，他们都是被训练过快速入睡的人。
　　其实陈善明原本还想和龚箭讲两句，比方说夸他身手了得，不愧是特战旅出身。比方说龚箭今天傲然留在狙击手攻击范围内的行为真有担当，负起了教导员应有的责任。比方说，他陈善明其实犹豫过要不要赶去龚箭身旁，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各自为战，因为他对龚箭怀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信心。
　　但是第二天醒来以后陈善明已经不记得当时脑内闪过的各种想法了，回忆起龚箭的全程表现，他只能讲出两个字。
　　“牛逼。”
　　后来范天雷在任务报告上看到领队主官评价这栏只有空荡荡两字的表情非常精彩。
　　十点整的公园阳光正好，甚至有些明媚，何晨光蹲在花坛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小雏菊，王艳兵和宋凯飞拐跑李二牛在旱冰鞋店和老板你来我往谈得热火朝天，只有徐天龙老实地放松站在门口等待一前一后走来的组长和教导员。
　　龚箭换了身日常穿搭，摘了伪装身份才用的平光镜却还是脱不掉学者气息，让陈善明又一次想起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博士高材生。龚箭只有穿上军装时才会展露出那种难以形容的凌厉气质，像是整个人都发生了转变，战场上的杀伐果断和眼前浅笑的温和男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也许就像他的选择那样，龚箭从报考军校那天起就此坚定地走上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何晨光连忙起立就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两人：“教导员，组长，我们今天有安排吗？”
　　陈善明笑了笑，今天还是他们的休假时间，他招手挥了挥让刚发现他们的李二牛赶紧带那两个活宝过来集合。
　　龚箭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环视一周，面色凝重看得何晨光他们后背直发凉时才露出微笑：“上午去你们陈组长家里待阵子，中午就在那吃了。下午自由活动，晚上再回去。”
　　话音未落宋凯飞的表情就已经抑制不住喜悦，看那架势下一秒就想抱起身旁的徐天龙转个圈。李二牛激动之下猛地一肘捅了王艳兵肚子，何晨光憋笑失败后和徐天龙同步摇了摇头。
　　陈善明站在龚箭旁边被这帮突然兴奋的家伙们弄得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的确值得这样的休整。
　　陈善明的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李二牛直接强占了午饭的掌勺主厨位说什么也不让，让陈善明的母亲没办法只能出了厨房去摆碟筷，下一秒又被王艳兵抢了去代劳。何晨光和徐天龙在陪老爷子唠嗑，宋凯飞蹿去厨房打打下手时不时还探出个脑袋回答陈母的话，倒是陈善明和龚箭两人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对视一眼，这里好像没他们什么事。
　　一晃就到了正午，李二牛和宋凯飞陆续摆上菜盘，所有人陆续落座后开饭，陈父陈母慈爱地不停劝所有人多吃点，龚箭笑着道谢并且一筷子打掉了王艳兵直接伸出的手，陈善明自个儿吃得开心也不去管那帮混小子们又要开始闹腾斗嘴然后被不好发作的龚箭瞪到消停。
　　一顿饭吃下来也交谈甚欢，最后就连龚箭也不管他们贫嘴了，沉默地喝了两口碳酸饮料后推给了陈善明。王艳兵和宋凯飞又抢着去洗碗了，徐天龙摩拳擦掌准备和陈父下盘围棋，何晨光被陈妈拉着介绍女朋友，李二牛借机又撒了把翠芬的狗粮。
　　下午两点陈善明带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小区，龚箭一挥手划了五个小时自由活动。
　　王艳兵逮着何晨光就往早上看到的游乐场跑，何晨光心想这个不良商贩怕不是想重操就业再去摆个□□摊子，结果最后发现王战友是想砸同行的场，这两个都曾进过神枪手四连的狙击手与观察手就这么在□□店毁了老板一天的好心情。
　　徐天龙和宋凯飞原本在城内瞎逛，结果正好撞上了一脸疲倦从警局出来的苗狼，两人二话不说拽了他就走，苗狼苦着张脸应付这俩熊孩子，只好一边继续哈欠连天一边陪他们打霸王街机。
　　龚箭去了图书馆，他对这座城市不熟，也不是特别喜欢人多的旅游景点，这几天因为学术会议的缘故附近人流量增大，他宁愿在图书馆里消磨一下午。
　　陈善明对这座城市太熟了也没什么兴趣再去逛，想着干脆就陪着龚箭去图书馆转转，于是红细胞小组的组长与教导员就这么在图书馆内面对面坐下来抱着本书等待集合。
　　陈善明苦着脸看着身前摆的那本战争论，范天雷早就逼着他看了，不过因为实在太过乏味，陈善明一直都没有坚持到第十页，龚箭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这不是还有一整个下午？”龚箭轻描淡写说出的话让陈善明心沉到了谷底，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专注阅读的龚箭，在阳光下勾勒出侧脸的阴影轮廓与睫毛扫下来落在脸颊的模样都安静极了。陈善明觉得画面一瞬间失去了声音，他其实鲜少看见搭档的这幅模样，对面坐着的突然就像是大学时期的龚箭，还没有接触真正的军队，简单纯粹得就是个学生该有的白纸样子。
　　但是一晃神，龚箭又是现在的模样了，虽然没有身着军装，但他还是无意识地坐直了军姿阅读，修长的手指掠过纸面翻页的时候也会挺拔起腰杆，微皱的眉下眼神淡然，眼角的几抹皱纹也像是他该有的模样。
　　他已不再年少，但依旧风华正茂。
　　陈善明低头勾起嘴角，他们年少时都做出了选择，他非常庆幸当年的选择。
　　龚箭，你到底还要给我多少惊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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