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朝昭（科举）

　　小妾也不闹了，安安心心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给他爹生孩子。

　　前前后后，一共生了两子两女，彻底把他爹笼住了，也无心读书再进一步，而是谋了个小官，去了比临的渠县，当了个小县令，令他祖父大为失望。

　　他这庶弟只比他小两岁，从小就心机深的很，背地里最喜欢在他父亲面前不着痕迹的上眼药。

　　一进家门，听闻是要给他道喜，王仁立下冷笑一声，扭头就出来了。

　　他祖父的确是最疼爱他，他娘也是大家闺秀，娘家立的起，府里也没不长眼的敢小看他。只这老夫人可恨的紧，惯爱把他拉出来给他这庶弟踩。

　　这不用想，说是贺喜，估计就没憋什么好事。

　　反正都知道他性子浑的很，就是不去，还能把他怎么着。王仁这样想着，憋着火气，就去了十里古巷。

　　正好，他先去揍个人。

　　天赐良机。今日不揍，又是沈尤这个夫子儿子又是慕暮那死女人护着的，以后怕都找不着如此绝佳的机会了。

　　于是越想心越怦怦跳，赶着去打人的王仁越走越快，最后“咻”的，跑了起来。箭步如飞。

　　“公子公子，这，这，在这呢！”一高一矮两个下人，老远就跳起来挥手道。

　　一眼瞧见，王仁便慢下脚步，缓着气走来。

　　朝昭还醉着未醒，瘫在地上，眉目温顺。

　　见此，王仁心里得意的笑了，随即示意两人将朝昭架起。

　　脸嘛，还是不忍心打的……留着吧。不必说，王仁还是个隐藏的颜狗。

　　甩甩胳膊，松了下筋骨，王仁做好准备，“呼”的几拳，招呼在了朝昭的肚子上。

　　昏睡中的朝昭闷哼一声，顿时吃疼的蹙起了眉。

　　“让你打我的人！你打呀，起来打呀！说我道貌岸然，哼，我让你说，让你说！还敢抢我看上的女人！你再抢，你再抢！”

　　几拳下来，朝昭面色痛苦，疼的条件反射的弓起了身子，然低声哼唧几声后，仍是紧闭着眼未醒。

　　没有听到想要的惨叫。王仁只觉打到棉花上，心里又窝了把火。顿了顿，嘴角一斜，吩咐二人道：“给我架好了！”。

　　等两人将朝昭往上提了提，王仁朝拳头呼了几口气，又加重力道，猛的往朝昭腹上挥了一拳：“叫你他娘的见一次打一次，我……”

　　“呕……”

　　胃里因腹部连续遭受猛击，早已疼的翻滚不休的朝昭，一下将喝的酒并早上吃的饭，全吐到了王仁身上。

　　“啊！朝昭！我杀了你这孙子！”王仁惊怒，瞬间倒退好几步。

　　两个下人见此情景，俱是呆住。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把衣服脱了！”闻着身上一直酸臭，恶心不已的王仁简直要气昏了，怒声吼道。

　　两人赶紧扔下朝昭赶过去，急急忙忙将王仁身上的外衣脱了。因脱的快，索性里衣还是干净的。

　　主子的衣服不敢扔，一人便拿着，叫王仁挥手赶着往远处走了几步才站定。

　　才一走开，一直秉着呼吸，只剩里衣在身的王仁便双手撑着腿，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方才感觉好点的。

　　“该死的！让你吐我一身，吐我一身……”缓过神的王仁，走过去对着倒在地上的朝昭，又是好几脚。直到见朝昭面上冷汗渐起，痛的蜷起了身子才停住。

　　随后转头对着没拿衣服，战战兢兢候在一边另下人招手：“你，过来，衣服脱了。”

　　嗯？他，下人，脱衣服？

　　那人一时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只结结巴巴道：““公公公子……”

　　“公什么公，你想本公子就这样穿件里衣回去吗？不想活了？”见他呆着不动，王仁躁的上去就往其后脑勺削了一巴掌，末了还是解释了一句。

　　“没没没，不是，我这就脱这就脱……”恍然知道是这个意思，那下人便连忙将自己的外衣换给了王仁。

　　待王仁穿好，又狗腿的上前道：“公子，那昭公子现在怎么办？要送回去吗？”

　　哼，送回去，吐了我一身还想我全须全尾的送回去，真是便宜他了。去把他衣服也给扒了，让他醒了光着走回去。

　　是公子，两下人一乐，忙去扒起朝昭的衣服，只是扒到一半——

　　“等等！”王仁出声，“里衣还是留着吧。”

　　“是是，公子。”

　　“算了，今日也算出够气了。”王仁心道。原是见朝昭面色发白，发丝凌乱在脸上，此时看去柔弱可怜的，倒让他又起了怜惜。

　　扒完衣服，王仁手一挥，叫上两人将朝昭衣服也一并带走，心情痛快的走了。

　　另一边沈尤想到了慕暮。要说轻功一流，绝对非慕暮莫属了。遂连忙从碧楼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往慕暮家，寻了过去。

　　只是一敲门，见了慕暮的娘才知慕暮不在家，出去了，她也不知她去做什么了。

　　这下糟了。

　　沈尤急的原地打转。

　　“怎么了？是有何事么？”见沈尤慌的不行，慕暮的娘赶紧问。

　　本犹豫着，想瞒着自己解决怕被责骂，这下可能关系到朝昭性命的事，当下也不敢隐瞒了。

　　“蛮婶，我、我带朝昭去碧楼喝酒，出去出了个恭，回来朝昭就不见了。店小二说被两个仆人接走，往十里街去了。可他家哪有什仆人，我就想叫慕暮到十里街，飞上去找找看。”

　　“什么？什么样的仆人？”何小蛮心中一惊。

　　沈尤摇摇头：“小二也没看清，我怀疑是王员外家的下人，因为进楼前，我我跟他家下人吵了一顿，但又不能肯定。都怪我，我若不带他去喝酒，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沈尤内疚的不行，几欲哭出来。

　　“你别急，云河县这里安和的很，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叫你飞叔跟你一块找找去。你放心，慕暮的轻功还是你飞叔教的。我就去王家，也赶紧和你颜婶说一声，叫她在王家府里也找找。别怕，总能找到的。”见状，何小蛮心中虽也急，但还是忙温言安抚道。

　　随后将慕飞叫出，将事情说了一番，便催着他跟沈尤去了。

　　此时，从十里巷出来的王仁一行三人，已正走到了秋河桥上，并在王仁的命令下，随手将衣服都扔进了河里。

　　只没想到迎面撞上了，正四处寻朝昭的慕暮，被看了个正着。

　　两方对相而走，及至跟前，王仁盯着慕暮，却是又看得呆了去。

　　美撼凡尘之容色，说的大抵是慕暮这样了。

　　朱唇皓齿，青丝纠缠，一身紫色紧身衣衫随风烈烈而动。袖口红线缠紧，手持一柄过风剑，利落飒爽，清美的叫人心尖一颤。

　　见王仁盯着他看，慕暮眉头一骤，瞟过桥下。见秋河里漂起一件月白袍子，远望去，有一角上若隐若现着浅浅的水墨竹枝纹样，很是有些眼熟。

　　慕暮初初有些疑惑，细细回想一番，而后忽然惊起。

　　莫不是……朝昭的衣服！

　　她早上才偷偷蹲在在墙头，目送他穿着类似这样一件衣服出门！

　　知他要去私塾找夫子背书，又听颜娘说今日发案，她便趁朝昭出门后，自告奋勇的和颜娘说要帮他去看县试发榜。

　　颜娘一直知道慕暮喜欢朝昭的心思，对慕暮亦是早当作半个女儿般喜欢的紧。偏慕暮心虽热，但却是个冷性子的，自家儿子也是，窍儿都不开，她只能干着急。

　　因此凡是能增进两人来往的事，颜娘都极其应和，甚至时不时还会暗地里制造点机会给两人相处。此时慕暮一提，哪还有不同意的，自是笑着一口就答应了。

　　长案前人潮涌动，俱是看榜的学子。她到底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子，不方便在里面挤来挤去的，便等到人少些了才凑过去看。

　　这一看，朝昭落榜了。

　　慕暮顿时心中有些忧心，怕朝昭知道了心里难过，还特地回家又搜刮了他爹一支上好的狼毫笔，才出来寻朝昭，准备送给他，安慰鼓励一下他。

　　谁知去过私塾得知他已经离开后，准备回家等时，却在回去必经的秋河桥，迎面碰上了这三人。

　　想到朝昭可能出事了，慕暮心中一紧。

　　随即脚尖轻点，飞到秋河上伸手一捞，旋身飞回桥上，拿在手里仔细辨认。

　　是了。这绘竹子的墨，还是她从她爹书房暗格中搜摸出来，不敢当面送，而是直接送给颜婶，用来偷偷讨好朝昭的。

　　后来他爹知道了，还装作“痛心疾首”的骂了她几句“败家闺女”。

　　而颜婶收到后，立时就拿给了朝昭。朝昭无奈接了，后来发现甚是好用，用着用着越发喜欢，遂也有了后来爱在素色衣服上蘸墨绘画的事。

　　慕暮是最爱看朝昭，严肃着一张脸却偷偷臭美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墨是一等一的松墨，遇水不化不晕，时间长久，混做布匹染料，也是极佳，整个云河县怕就他爹那才只一块。还是他爹从轻风阁出来时，趁他祖父老阁主顾着生气没注意，顺手拢在衣服里带出来的。

　　浸了这么会儿水，这衣上还似簇新的，刚画上去的一般，凑近闻去还有淡淡松墨特别的香气。

　　不是朝昭的，还能是谁的。

　　慕暮顿时沉了脸，一剑架到王仁脖子上：

　　“你们，把朝昭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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