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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八三月三日天气新(下)
柳子青房内,我一把将所带补品铺陈开来,给她介绍着。
“这是当归,补血活血的。”我压低声音靠近她,“对月事也有好处。”
子青笑得尴尬:“蕈儿,这些我懂,你用不着件件说出来。”
“这样啊……”我只好把摊开的药物收起来,“那我就放着了。春事近,你好生调养着啊。”
子青点头:“难得你关心我,我记在心里,必不忘你这诚意。”
我挥挥手:“没那么严重,我们是朋友嘛,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她看着我,久久不语。
我寻思着要是多待一会儿怕是要逼她落泪了,便赶紧收拾了东西告别。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子青福身:“恕不远送。”
临了又吩咐了常欢几句,方送我们出门。
路过重卿山医馆时,我忍不住朝里面看去。
常欢打趣道:“蕈儿姐姐,你要是想见重先生,只管进去,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反而显得不自然。”
我白了她一眼:“小丫头,要你多嘴。”
她吐舌:“我可是一片好心啊……”
“得了吧,打理一下头发,我们进去。”
进了门我才看到重卿山正被一个姑娘和她丫鬟缠着。
“先生,我这几日心神不定,常常走神,晚上还做梦,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姑娘说着,腰肢一扭,秋波暗送。
面对这般姿态,重卿山倒是坐怀不乱:“姑娘,邪煞之说本就是子虚乌有,不可相信。”
“可是……”那姑娘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更靠近重卿山几分。
“子不语怪力乱神,姑娘看上去知书达理,难道没听过这句话?”我见势不妙,赶忙插嘴打断他们。
重卿山看到我倒是一脸惊喜:“蕈儿?你怎么来了?”
“我……”我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借口,于是看向常欢。
小丫头气定神闲,仿佛早有说辞:“是这样,今日三月三,木公子在宅子里准备了流觞曲水活动,我们来是为了找重先生您参加。”
“哦?”重卿山挑眉,“听起来不错,我不如早点闭馆做点应景的事。”
说着,他看向那姑娘:“不好意思啊姑娘,我要闭馆了,您请回吧。”
语意如此明白,人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到底还是守着矜持,行礼离开了。
姑娘走后,我乜斜着眼看重卿山:“先生真是艳福不浅,开个医馆来的都是待字闺中的姑娘。”
他撩拨我的头发,一脸欠揍:“怎么,吃醋了?”
我拂开他的手:“没根据的话可别乱讲,小心我打你。”
“家暴啊?”
“是惩恶扬善!”
我拉着常欢朝门口走去:“我们还是回去吧,木留等着我们呢。”
走了没几步,重卿山便跟了上来:“说好是来请我的,你们别走那么快。”
我瞟他一眼,却不说话。
他自然也不多嘴,走在我身边,一脸春风。
流觞曲水。
木留虽为大贾,这种日子却只和府里几个人饮酒作文。
我们一行人在府内向外的河流边坐好,因为人少,顺便带上了未成年的小笋儿和常欢。
师傅坐在最高处,为的是能先拿到酒。其下是木留和常欢,笋儿和常安坐在一处,最末是我和重先生。
我们笑师傅是酒鬼,他贼贼一笑,算是默认。
木留来讲规则:“小厮会从上方放酒杯下来,觞至何处,便由何人取下作诗饮酒。”
我抱怨:“作诗多没劲啊,况且我偷儿出身,哪里会作诗,不如来点刺激的,说真心话如何?”
“不知是怎样的真心话?”气色已然恢复常态的常安问道。
“就是大家想问什么就如实答什么,不许跳过也不许撒谎,这样可好?”
这样的游戏大家都觉得新奇,况且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便都欣欣然答应了。
木留一声令下,果然有只酒杯自高处缓缓流下,好不有趣。
师傅一把取过,仰头而尽,连声啧啧:“好酒!”
我笑:“师傅就爱喝这寡淡薄酒,可是为了那千杯不倒的俗名?”
师傅一脸得意:“你猜啊?”
“我可不猜,但真心话还是要说。”
“你们问吧,我知无不言。”
我和重先生对视一眼,他仿佛看穿了我的用心,笑默。
“师傅,你身边可有我师娘人选了?”
“啊?”刺史大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问题,尴尬地挠挠头,“你可别来招我,我身边哪有女人给你当师娘啊。”
“哦?临街的王姑娘不还老而未嫁吗,王老爷可是来打听过了,找个当长安刺史的女婿可是快事一件啊。”木留打趣道。
我听了,惊奇不已:“这么说,还真有姑娘看上我师傅了?”
师傅红了脸:“你们别瞎说,王姑娘心善,对谁都好,才给了你们这些人嚼舌根的机会。”
“既然如此,刺史大人又脸红什么?”常欢也加入炮轰大军。
“去去去,你们这些小丫头,不好好学习三从四德,一天到晚尽说这些无聊的话,赶紧让人再放酒下来,我好问问别人的真心话。”
我们笑笑,不再抓着师傅的小辫子不放。
又是一杯,师傅不敢再去抢,那杯子便流下,到木留处,竟停下打转不走了。
“木留,看来是老天想听听你的真心话,快拿起来喝吧。”师傅在上方说笑。
木留也不惺惺作态,一口酒尽:“你们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我见有这机会,赶紧问道:“我想知道我们木老板可有心上人了?”
两岸一片嘘声。
木留看我一眼:“我喜欢谁,你难道不清楚?”
“诶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听不懂的还以为你喜欢我们蕈儿呢。”师傅出口相助,“就算你有意,我们重先生也不答应啊是?”
重卿山脸一红,赧笑道:“我虽不清楚木留心上人是谁,但我绝不认为会是蕈儿。”
木留笑,却带着几分矫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就是鱼,便知你心思不在蕈儿身上。”重先生同样含笑回答。
“喔……”师傅一脸看好戏。
重卿山的话确实露骨,惹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木留不想说就算了,这题算作废,但真心话不能不说,我换道题吧,木老板觉得我们常欢如何?”
“啊?”被点名的常欢一脸懵逼。
木留也表情一滞,半天不作声。
“可不许跳题呢,木大哥。”常安悠悠开口,助的一手好攻。
“嗯……我觉得……还行吧……挺、挺好的……”木留最后只说出这么一段话。
我十分满意:“不错不错,算是真心话了,放下一杯吧。”
又一杯酒流下,流进上巳的春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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