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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五 花月即今犹似梦
别了霍去病,我匆匆往木府赶。
欢喜在胸口突突跳动,几欲蹦出。在门口撞见刚从水云间回来的木留,忙跑到他面前。
木留见我这般神色,也不着急,缓缓打趣道:“哟,这是哪家公子让我们蕈儿有这么一副思春样貌的?”
我白了他一眼:“别闹,我有正事要说……”
说着凑近他,等他也凑过脑袋来听时,我又别过头:“算了,这等正事还是待我细细斟酌之后再说吧。”
我转身往木府内走,只剩木留一人呆呆站在门外,哭笑不得。
饭毕,我坐在花园里发呆,想着如何处理刘家欢儿的事。
肩上忽一沉,转头多了一件薄衫。
“说了几次了,出门多穿一件,春寒虽料峭,却也能伤人,你哪天病倒了,还不是徒增我的麻烦?”
我低头,会心一笑:“不是我不小心,而是先生太紧张吧?都说了我不急于要你的回应,先生这么殷勤又是何必。”
重卿山坐到我身边:“你这丫头真是让人心寒,明明是我自愿关心你,怎么就被当作居心叵测了呢?”
“我只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听了我的话,重卿山伸手揽住我的肩:“你这么懂事,我才觉得有负担。”
我顺势靠在他身上:“先生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重卿山未回话。
天空渐暗,我们不言不语,似是定格。
我明白,只要我愿意,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接受,我毫不怀疑他对我的无微不至,我只是不解他对我这没来由的好,竟不像是爱情,而像是多年积淀的亲情了。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一开始就有心上人,为什么从头至尾他都待我这么好?
“咳咳!”木留的声音不和谐地打断我的遐思,“我说你们两个,平时装得挺像回事的,怎么这一没人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决定公开了?”
重先生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搂着我的手却没松开:“木留,你这时候过来调侃我们是不是太不识时务了?”
木留大笑:“行行行,你们聊着,我这老鳏夫就只好找刺史大人谈经说史了……”说着摆摆手,朝我师傅房间的方向走去。
“老鳏夫……”我被木留的措辞震惊到。
“常喜死后,他倒确有几分鳏夫的形迹,也再没见他身边有女人出没了……”重卿山苦笑,似是遗憾。
想到常喜,我便想到刘欢儿,便把在浮花阁的所见所闻大致跟重先生讲了一遍。
他听了之后,久久不语。
“先生?”我唤他,“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看着我,轻轻揉着我的发:“你心中有谱,本不必问我的不是吗?”
我低下头,惊诧于他对我的了解:“嗯,我想将欢儿带出浮花阁,可又不敢确定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所以想问问先生你的意见。”
“你觉得将她带出来是为她好吗?”
“子青人虽好,我可以放心她,但我并不能放心浮花阁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欢儿待在那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人世多变故,我想将她带在身边时时照顾着,或许更好一些。”
“你这是为了常喜?”
“也为了我自己。”
“那就去做吧。”重卿山弯起眉眼,笑得十分好看,“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就是。”
“嗯……”我轻轻攥住他的衣服,药香袭人,竟不想再放开了。
次日。
我决定去浮花阁赎欢儿,向账房要了一包银子,揣在身上直呼没信用卡的时代真是百般凄凉。
见到子青时,她正在绣花。我凑过去谄笑:“呀,子青,你这花可真好看,跟你的人一样美。”
柳子青懒懒抬眸望我一眼:“蕈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便把银子“咚”一声磕在桌上,子青微微皱眉,似是心疼她的楠木桌子。
“我呢先跟你道个歉,昨天霍将军的事是我没考虑周到,让你受委屈了。”我摸摸银子,“再呢就是我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想跟你要个人。”
“哦?”柳子青饶有兴趣地停下绣花的手,“难不成那位常安公子又被卖到我沉香院了?不对啊,最近沉香院里没有多人啊……”
我尴尬地笑笑:“不是常安,是你那小丫头欢儿……我是来赎她的。”
“欢儿?”子青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要这丫头?难道木府里还缺这样手脚麻利的丫鬟不成?”
“这……”我更窘迫了几分,“个中原因一下子不好交待,子青你还是说句准话吧,能不能让我把人带走?”
她撇撇嘴:“你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我又怎能拒绝?既然你要那就带走吧,只不过……”
我刚松了口气这下又提起一口气来。
她伸手点点我的银子:“钱就不必了,当是我把欢儿放去你那儿住段时间,她要是觉得不好可许让她回浮花阁啊。”
我点头:“那是自然。”
接着,子青把欢儿叫来交待了一番,最后命人准备了些细软让她带着跟我走。
回府的路上,小丫头一直瞄我,我轻轻扫了她一眼,笑道:“别怕,我要你不是让你去当苦力的,有些事现在不好说,但总有一天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小丫头答道:“嗯,小姐是我们姑娘的客人,自然不会是坏人,欢儿相信小姐……”
我摸摸她的脑袋:“乖!以后反正是一家人,你就叫我姐姐好了……”
我又想了想:“你那名字也不好,刘欢儿……听起来怪怪的,索性改名叫常欢好了,我的弟妹都是常字辈。”
小丫头讷讷应道:“嗯,常欢谢过……蕈儿姐姐……”
竟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看着这有着和常喜一样容貌的女孩,心里针扎一样疼。
要经历多少折磨,才能把一个人的性子琢磨得这般圆滑。
常欢和她姐姐不同,应该说是截然相反,常喜尖锐得能扎伤任何人,常欢圆润得能不被任何人扎伤。
世间事,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
我将常欢带回木府时,木留正巧坐在前厅发呆。
常喜死后,他便经常无故发起呆来,被人撞见了就用想生意上的事敷衍过去,可我们都心知肚明,他只是无端思念而已。
“木留,你看我带谁回来了。”我笑着叫他。
木留回神看向我身边的女孩,脸上瞬息万变。
惊喜,惊讶,开心,焦虑,悲伤,难以置信。
原来在一个像常喜的人面前,他可以这般感情充沛,丝毫不像他人口中的冷面大贾。
“常……”木留只说了一个字,泪却流了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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