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谙

　　伊稚斜部迁徙完毕，这次驻扎的地方确如苏日格所言十分靠南，再下几百里就是大汉的疆域了，可见单于的挑衅意味十足。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偏偏这个时候伊稚斜部要开部族大会，也就是他们祈福迎新的嘉年华。
　　部族大会一开始是胡巫的祈福仪式，那个据说是从高寒雪山特地赶来的胡巫一身黑衣，人们能看清的只有她干如树枝的手和大斗篷下露出的一双眼睛。
　　明明是在白天，她眼中的光泽却如星辰，一闪一灭，无不可怕。
　　她用匈奴语讲着一串串祈祷词，声音跟她的手一样让人联想到干枯的树枝。
　　我分明看到，她用手抓着的手杖顶端有幽幽的蓝光发出，火舌像是要吞噬一切。
　　还好祈福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是为部族里十几岁的少年举行的成年礼。
　　照例又是一段祷告，然后单于亲自给每个孩子分发武器，或是长弓，或是弯刀。
　　我看着拿到武器的少年们脸上骄傲的神色，不免想起当年跟着同级的哥哥姐姐参加的十八岁成年礼。
　　那天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这般明媚自豪，十六岁的我并不懂成年到底是什么，显然他们也不懂。可他们挥舞着身份证对我说他们成年了，不再是孩子。
　　可我也……不是孩子了。
　　成年礼结束后，才是部族大会的重头戏——歌舞庆典。
　　在庆典的时间段里，小伙子们可以对喜欢的姑娘求婚，也许是节日气氛的烘托吧，求婚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我对此嗤之以鼻，求婚成功的关键是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要是姑娘实在不喜欢那小伙，就算是开国大典也无济于事。
　　可我竟很怕这几天里苏日格再跟我求婚，我已经心软了，他再补一番我说不定会脑抽嫁给他。
　　正郁闷着，重卿山把我带到了一个僻静角落。
　　角落里还有另外几个汉人，虽然蓬头垢面，但背脊挺得很直。重先生说，这几个人是卫青的手下，汉军与匈奴开战在即，卫将军派这几个人先过来打探军情顺便把我们带出去。
　　“把我们带出去之后我们住在哪里？”
　　“先在汉军营帐内住几天，等军情稳定了卫将军会派人护送我们回去。”
　　我点点头，看着重卿山：“先生，此番出逃行动，多亏你了。”
　　他对我笑笑：“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关键是卫将军肯出力救我们，否则……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是啊……”
　　终于，要离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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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南，伊稚斜部，夜。
　　匈奴人格外喜欢唱歌跳舞，平时就见惯了他们随风起舞，如今碰上这等大日子，他们更是要不眠不歇了。
　　滚滚火浪中，每个匈奴人都随着胡笳起舞。
　　隔着火光和人群，我望见苏日格脸上一如既往的孩子气笑容，几颗牙亮得简直可以去做广告。
　　亏我之前还担心他会否因为我就此颓废，看来是我想多了。
　　心中结郁一把。
　　重卿山坐到我身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亦是看到了苏日格。
　　“蕈儿，事已至此，你必须做出选择了——大汉和草原，你只能选一个。”
　　没有情绪，没有指向。我看向重卿山，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目光灼灼。
　　“大汉。”我吐出两个字，并不迟疑，可是心却突兀地疼了一下。
　　之后，是无端的空落，仿佛少了点什么。
　　重先生似乎看透了我的心，轻轻勾唇：“等你真正失去了他，才会知道什么叫心缺一块。”
　　“先生……”
　　他并没有理睬我的开口：“卫将军的人决定三天后趁乱逃走，你准备一下……到时候你千万不要回头。”
　　我点头：“明白。”

《不许碰我耳朵》
擅长脑补的大白兔受X各种意义上的大佬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