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跋扈

　　“今日为何祁王殿下也来了？”落玉随着宋云抒走进学院，边在旁边嘟囔道，“莫不是祁王幡然醒悟，要认真读书了？”

　　落玉想到这里，脸色都变了，急道：“姑娘，这可怎么是好，姑娘之所以没有在最末名，不就是因为祁王殿下连考试都不来吗，这下若祁王认真读起书来，姑娘你……”

　　宋云抒见她把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回头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书具，瞧着落玉满脸郁闷的样子，好笑道：“你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他能认真读书，你姑娘我就不行了？我认真读起书来可别吓死你！”

　　落玉看着自家姑娘信心百倍的样子，暗自抹了把汗：她还真希望姑娘能吓死自己……

　　康夫子貌似也对陆兖今日来了书院有些惊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咱们书院刚开学就来齐了人数，也算是个好兆头。”
　　众人闻言，不免都偷偷往祁王那儿瞥了几眼，却见祁王殿下神色如常，就像以往常常逃课的不是他似的。

　　“幼幼。”白文毓坐在宋云抒前头，笑着转过身来：“听说你在书院门口和祁王对上了？”
　　宋云抒毫不意外白文毓也知道了这件事，回云书院的小道消息那是传播极快的，且传到后来还不知道被说了成什么样。

　　宋云抒点点头，无奈耸肩：“是啊，人祁王殿下看我不顺眼，我能有什么法子。”
　　“我被好几个人传了消息呢，不过我一听就知道是信口胡诌，竟然说你想勾引祁王殿下，可笑死我了。”白文毓低低地笑出了声，宋云抒忙捂住她的嘴，幸而康夫子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不然就死定了。

　　“好了，都知道她们乱说的你还笑什么，快认真听课吧，不然待会康夫子可要来收拾你了。”宋云抒伸手把她身子扭过去，便不再理她。

　　除回云书院外，大邢各个州县都有供学子读书的书院或书塾，这样大邢才能保持人才辈出，再用科举之法选出上好的苗子。

　　而回云书院则算的上是大邢排的上名号的书院了，每上四日的课，便休息两日，康夫子博学多识，教导他们诗，书，棋，画这四门，而在此之外学生也可以选一些自己喜欢的课。
　　因此虽只有四天，可要学的东西算的上是满满当当。

　　别说康夫子脾气古怪，可学问绝对是大邢数一数二的，不然圣上也不会花了大心思请他来书院教书。
　　康夫子绕着学生们走了一圈，拿出诗册解析了几首有名的诗词，过了会又说了一段诗句，让学生们分析诗句的含义和诗人当时的心境。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说的是什么东西？听不懂，文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宋云抒托着下巴，纤长的羽睫眨呀眨，淡淡的阳光透过她的脸，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翳，愈显得她肤如凝脂，靡颜腻理。

　　白文毓也皱着眉在思考，闻言摇摇头：“虽然不大清楚，但是给我一种很美好的感觉，应该是诗人喝醉以后躺在小舟上那种自在感吧。”

　　宋云抒食指抵在下巴上，装作听懂了一样点点头：“唔，我也觉得是这样。”

　　吴婳坐在宋云抒旁边靠前的位置，把宋云抒和白文毓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露出难以察觉的嘲讽的笑，又因着宋云抒这般没有才情，她的心里也更舒坦了些，随后站起身来，给康夫子行了一礼。

　　“回夫子，喝醉后的诗人躺卧在一叶孤舟之上，夜空繁星点点，身下倒映着漫天星辰，宛若置身在银河之上。”吴婳不愧是京都双姝之一，倒的确是有两下子，一句诗也能说出一大串来。

　　宋云抒觑了吴婳一眼，今日吴婳很是素净，连簪子都没有戴什么花样和鲜艳颜色，配上一袭白裙，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泠泠的女声带着淡淡的笑意钻入耳中，在座众人先是愣了愣，周围顿时纷纷响起了夸赞吴婳的声音。

　　宋云抒眨了一下眼，心里倒真有些佩服吴婳，她看了就头疼的东西竟然被吴婳说的这么好听，果然学识这东西还是要日积月累的好。

　　随即宋云抒瞅了眼自己桌子上的诗册，单手一翻，诗册便被朝下盖住，反正现在学习也没什么用，那还学啥？
　　还不如潇洒去玩一玩来的快活。

　　落玉无奈地帮她把书翻过来摆好，劝道：“姑娘不必泄气，吴六姑娘虽说为人品行不咋样，却是京都有名的才女，这样的诗还难不倒她，若是姑娘认真读书定也可以明白的。”

　　宋云抒把诗册翻得哗哗作响，瘪了瘪嘴：“算了吧，让我学这些，可比让我去打几场马球累多了。”

　　吴婳言毕就缓缓坐下，她知道现在纱帘另一边的公子都在往她这边看，但其他人她看不上眼，唯独……
　　这般想着，她的神色也愈加清淡温和。

　　康夫子闻言，也满意地点点头：“嗯，吴六姑娘说的不错，看来这京都才女的名声的确是名不虚传。”

　　“夫子谬赞了，学生惭愧。”吴婳红了脸，害羞地低声回道。
　　她再转眼看去，却因着纱帘的遮挡，看的不甚清晰。

　　*

　　休息时，宁王挥着扇子凑到陆兖身边，头往吴婳那边点着：“五弟，你看，那吴六姑娘还真是才貌双全，你说她若是做我的王妃如何？”
　　宁王陆丰，刘贵妃所出，亦是个浪荡不讲理的纨绔，虽比陆兖大了一岁，却是整日跟在陆兖身后，大街上的人一见着这两人都只有绕道走的份。

　　陆兖让和风带了一碟驴打滚，这时候正好拿出来吃，闻言手一顿，往吴婳那里瞥了一眼，吴婳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借讨论诗句为由与她说话的公子哥。
　　“她你就别想了。”陆兖收回目光，又投在点心上，扔进嘴里大口大口嚼得乐呵。

　　这下宁王就不高兴了，将扇子“哗啦”一收，嗓门不由放大了些：“你这是什么话，我堂堂王爷之尊难道还娶不得她一个臣子之女？”

　　“你小声一点。”陆兖伸腿就是一脚，见没人朝这边看来，才拍拍他的肩让他离自己更近些，“她这样苦心经营自己的名声，绝对眼高于顶。”
　　陆兖又拉开他上下看了几眼，发出一声长叹：“你说你，跟我一样是纨绔也就算了，长得还没我俊，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听我的，别犯傻。”

　　宁王其实也就那么一说，他的心思其实还在醉芳楼的青芜姑娘身上呢，可是听着陆兖这话却闻出不对劲来，狐疑地觑了陆兖一眼，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对吴六姑娘有了别的心思，所以才让我打消念头？好啊，没想到你这么阴险！”

　　陆兖一口糕点差点吐在他脸上，卡着脖子涨得满脸通红，宁王忙把茶递到他手里：“啧，心虚了吧，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呸！”陆兖好不容易将吃的吞了下去，“我看上她？疯了不成？那种女人还是算了吧，别哪天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说？吴六姑娘多善良温柔一个姑娘。”宁王翻了个白眼，伸出手也捻了块驴打滚，“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倒是让我看看咱们祁王的眼光有多好。”

　　陆兖头疼地看他一眼，眼前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一抹红，他晃晃脑袋，却又不见了踪影。
　　陆兖一晃眼，碟子里的糕点都快没了，忙拉住宁王的魔爪：“你想套我的话，还要跟我抢吃的，走走走，去找你的吴六姑娘去！”

　　“别啊。”宁王用力伸着胳膊才又顺走一个，目光幽怨地塞进嘴里：“吃你几块点心还这么小气，这糕点不错，东来客的？”
　　陆兖目光微闪，别过脸点了点头。

　　*

　　书院散学后，白文毓与宋云抒便往东来客去了。
　　“今天你看到了没有，吴婳在六公主跟前陪笑的样子。”白文毓下了马车，挽住宋云抒的胳膊，“表姐妹竟然这样相处吗？也真是能忍。”

　　宋云抒挑唇笑了笑：“散了学就别说那些人了，今日想吃什么？我请你！”
　　白文毓眼睛里霎时亮晶晶的，轻拍自己肚子笑嘻嘻道：“那你可要有准备哦，我可是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这次绝对宰你一顿！”

　　东来客里面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吃饭喝酒的人很多，底下大堂是普通老百姓吃饭的地方，二楼是隔间，多花些钱便能有个安静用餐之所，而三楼则是为身份高贵之人准备的雅间，便是有钱也走不进的。

　　小二忙的焦头烂额，却在慌乱之中有条不紊地上菜，掌柜的收钱，不用算盘就能将帐算的一清二楚，桌上的菜肴更是美味可口，香味四溢，让人流连忘返。

　　宋云抒刚进东来客大门，便被小二恭敬地迎了进来：“诶呦，昌华县主来了！”说完却突然拍了下脑袋，“这、这真不巧，三楼的雅间都已经满了，二楼……”

　　“三楼满了？”白文毓奇怪地问，平日里东来客的生意虽好，却也没有三楼全满的情况。
　　宋云抒抬头看了看三楼几扇紧闭的木门，指了指另一间空着的：“那个不是没有人？”

　　小二顺着她的手看去，脸色颇为为难，正要解释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歉：“真是抱歉啊昌华县主，那间被本公主定了。”

　　宋云抒和白文毓转头看去，原来是六公主陆歆，身后还跟着……吴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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