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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茶来的很快,久冀坐在椅子上,手指不自觉的摩擦着扶手,这家茶楼她上一世起,便很是喜欢,虽说没能亲自来上几次,但久府的茶叶却一直是从这儿购入的。
这家茶楼,虽然店面小了点,但在这茶上,却很讲究。
别的不说,就连这上茶都与别家不同,小二老板齐上阵,等这到了桌前,再由小二手持托盘,这老板亲自在桌前沏茶。
这茶沏的也有意思,老板手持一柄不大铜壶,那里头跟住了位仙儿似的,随着老板手腕一抖一甩,那壶里的水也跟着飞舞摇摆,游龙般的从那壶口里掠出。
水流或粗或细,或缓或急,皆在这人掌握之中。
那茶也好,光滑翠绿,扁平而挺直,随着铜壶舞龙戏珠般的几次上下抬头,逐渐舒展,散发出清雅之气。
老板轻嗅几下,终于满意的微微颔首,将那铜壶收道一边,盖上那泡茶瓷壶的盖子,拿在手中轻晃一下,倒入杯中。
久冀双眼微闭,整个人都靠在椅子里,像极了一只满足的猫儿。
这么好的茶香,上一次闻到,还是上辈子的事。说来也是怪,这久冀一个女儿家,却对那些个平常女儿家常爱的瓜果糕点都只是淡淡的,唯独对这茶,称得上酷爱。
说来也是怪,上一世的时候,她明明在久府喝到过泡的很好的茶,虽说并不常有,但偶尔一日去到书房,便能察觉这茶要比往日更加鲜香爽口一些。
其实府里的丫鬟,茶泡的已是很好,只是比起那茶,又好像缺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初次喝到那茶时,久冀还为自己府里有了一位泡茶高人而颇为欣喜,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心里默默留意着,想看到底是哪个丫鬟,如此妙手,让她逮到,定要拉出来会一会。
只可惜那茶出现的时机,并无规律,与久冀所想的丫鬟轮值并不相同,后来许久未寻到人,久冀也便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这腹中馋虫被这茶楼勾起,才又想起,那个自己府中的丫鬟。
这一世,怎么这位高人,怎么就没了呢……
——
“啪嚓”
不等她再就着茶香长久的回味下去,一声清脆的响声再她耳边炸开,霎时间瓷片混着滚水四处飞溅,又在她面前被一块托盘全部阻挡,瓷片打到木制的托盘上,发出几声“笃笃笃”的声响。
那老板好像也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向后撤了半步,那瓷壶拿在手里,其中茶水也洒了小半。
好在阿北眼疾手快,在那茶杯炸开的同时,便伸手抽了桌边闲置的托盘,手腕一翻,将那瓷片与滚水统统拦下。
待那老板回过神来,阿北都已将那托盘放回原处,人也端端正正做在了位子上。
“哎哟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两位没烫着吧!”那老板也是个实在的,这一回过神来,撂下茶壶就扑到桌子前头来,要看二人是否伤着了。
久冀是再三解释,才堵了人不断道歉的嘴,打法他到楼下取茶杯去了。
久冀则是坐在楼上,看着白白喂了地板的茶水,有些出神。
这家茶楼的老板小二皆不会武,故而今日之事,只是纯属巧合,那这完好的茶杯,遇水便炸……
“此乃凶兆啊!”久冀刚想到一半,便被重新上楼的老板,打断了思绪。
那老板又重新拿了一套器具上来,说是方才那茶等到现在,已经不是最好的味道,非要重新再泡一壶,这心里才过意的去。
这占卜吉凶之事,久冀向来是不信的,故而方才老板一来便道这是凶兆,她也并未在意,她只是看那茶水平白喂了地板,觉着可惜罢了。
那老板执拗的很,久冀本不愿如此浪费,毕竟方才那茶沏的那样好,若是他们不喝,回头就势必要被倒掉,那就太过于暴殄天物了。
可最终也抵不过老板再三阻拦,在其甚至不惜以关门闭店作为要挟后,久冀还是一脸勉强的应了下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还不等那老板上手,那小二手里的托盘,竟到了阿北手里。
久冀一时间,被惊得直瞪大了双眼,随后便亲眼看着,那个到了茶楼里便一句话都未曾说过的少年,端着那个从小二手里生抢过来的托盘,说道。
“我来就好。”
这次反倒轮到那老板与小二愣住了。
那小二看起来与阿北差不多的年纪,应该也还未及冠,自手里的托盘被抢去,便端了个空气般抬着手,望着自家老板。
没办法,他其实在托盘被夺时,就想抢回来的,可眼前这人看着实在太凶,他被这一吓,也就没敢出手。
阿北却无甚反应,抢了托盘后,只撂下一句话,便将那托盘往桌上一放,自顾自的忙活起来,看都没看一旁站着的那二位,直接将人晾了起来。
久冀坐在原位,看着眼前三人,也觉有些尴尬,可她这刚要开口说话,便被那老板给压了下去。
“那小的便不再叨扰二位,我去寻上几盘糕点,算做赔罪。”那人倒不亏是老板,虽说对阿北这突如其来的不按常理出牌有些诧异,但这眼力劲却是有的。
那老板拉了小二下楼,后又端了几碟糕点上来,便再没来叨扰。
久冀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各色糕点,随手拈起一枚填进口里,惹得她眉头微微一皱,倒也不能说是不好吃,只是她吃不惯,这糕点入口的甜腻。
只啃了一口,那糕点就被人重新放回了盘子里,而后久冀便想到方才买回的那朴素的凉糕,拆了纸包,好歹吃了一整块下去。
“阿北还会泡茶呀。”一块凉糕下肚,久冀便闻到一股好闻的茶香,嘴里嚼着凉糕,眼前看着泡茶的阿北。
上辈子,她怎么从来体会不到,原来这日子,也可以过的如此舒坦。
“是,主子。”阿北手下忙活着,嘴里也只是简单的回答了几个字。
与那老板不同,阿北这泡茶的手法,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放茶,添水,过一会便盖上盖子,而后倒入杯中。
久冀不明白,阿北为何方才执意要抢那老板的活计,他没有说,她也不想问,既然这人愿意做,那便做。
过了一会儿,待她吃光了一块凉糕,和多半凉糕顶上的山莓后,一杯清茶,被人推入她眼前,素雅的白瓷杯上,淡淡的描着一支梅花,在她鼻下散着阵阵清香。
久冀拿起茶杯,看了两眼,不得不说,阿北这泡茶的技术,确比她想象中要好的许多,她不知这人是在何处学的这泡茶的功夫。
但可以肯定的是,死阁里,定是不会教着个,要不然那日,她也不必喝影一泡的茶叶沫子配白水了。
“不错呀!”久冀将那茶杯置于鼻下,转了两圈,而后惊喜的赞叹一声,缓缓入口。
久冀只喝了一口,便听那茶杯“咚”的一声,撂在桌上,吓得茶杯举了一半的阿北,不等喝到,便突然抬起头来。
“你!”久冀显得有些激动,瞪大了眼珠瞅着阿北,却只说出了一个你字,而后则是复端起茶杯,又细细品了一口。
没错,就是这味道!
虽说久冀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但脑子里这猜想,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从前,是不是在府里偷偷为我泡过茶。”久冀有些迟疑的问出口,换回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阿北本有些被久冀方才的反应吓到,却又在听人这么问后,隐隐松了口气,举起端在半空的杯子,慢慢压了口茶。
一口饮后,也只是抿着嘴偏着头,看向其他地方,执拗的不肯答话。
久冀方才太过激动,如今平复下来,也觉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又见人如此,倒是端起茶杯,低声笑了起来。
阿北侧着头盯着地板,突然便听有人低笑,他先是抬头看了久冀一眼,而后就将头又偏到另一侧,看着一旁摆在桌上,消失了大半山莓的凉糕,突然红了耳朵。
有人在此处任时光蹉跎,有人昼夜劳苦,在路上奔波,影一掏出挂在身后的水囊随意的灌了几口,抹了下嘴后,抬头看了看这头上的匾额,抓起门上的门环扣了两下。
不过多久,门内钻出个小门童,二人交谈两句,影一便被人引入府内。
再看那牌匾之上,赫然写着孙府二字。
影一只进去了一会功夫,便又从门里出来,大晌午的站着门口,似是微微打了一个寒颤,而后才匆匆往回赶。
等人走后,这孙府的大门,便是紧闭了一天,直等到夜里快到四更的时辰,才从后门偷偷的,出去一辆马车。
那马车不大,只用一匹马单拉着,粗布的棚顶,看起来有些老旧,那马车走的很是小心,先是用人牵着走了一段,等快到了出城口,才开始驾着跑了起来。
直走到第二天,太阳都快落了山,这辆马车才又进了城,围着城里绕了几圈,才停在一座府邸的后门。
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子,从马车里走下来,在那门上敲了四下,而后又等了许久,那门才缓缓打开,也不见人来迎,那男子就这样自己走进府去。
摸索着进了一见小屋,那屋子建在府边上,甚是简陋,那男子却是一走进屋去,便立刻没了骨头般,踉跄着跪扑在地,哭喊着,求人给自己主持公道。
男子身前那人闻声转身,正巧对上地上这人抬头,一看那脸,不是别人,正是那丹州长史,孙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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