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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燃?”秋锁阳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他……他莫不是疯了?”
穆深一怔,看着她惊愕的样子,脸上难得漾起一丝浅笑:“或许是吧。”
这样一来,秋锁阳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理清头绪,反而更乱了:“好端端的,他找人追杀你做什么?你们之间有误会?”
穆深料到她会问,仓促间却没想好如何作答,目光躲躲闪闪,垂头迟疑半晌:“我不知道。”
秋锁阳见他为难,便不追问,只当他是个习惯了不被人理解的孩子,偏要把心事藏起来,虽然经历许多变故,可他依如深冬寒夜里刺骨的风,倔强得不肯在人前露出半分脆弱,这样要强,秋锁阳心头一软,难免对他更加怜爱,说话也要谨小慎微,生怕稍不留神就触及到他的痛处。
“阿深别怕,还有姐在。”秋锁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穆深不做挣扎,在这个温软的怀抱里靠了许久,直到有微微的倦意袭来。暗自收起那副令人心生悲悯的模样,他的表情阴晴不定,冰凉的眸子掠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他深深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想要这种温暖从头到尾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可他知道他不能。
“锁阳姐,那个方远蝉……我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你,”穆深慢吞吞说着,“哥哥已经不在了,往后的日子还长,你何不放下呢。”
秋锁阳又怎会不明白,然而她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未作答复。
“阿深,”许久,秋锁阳轻唤,不见穆深有所反应,便小心地搀他躺下,望着他轻合的眼眸,秋锁阳又是一声叹息,“阿深累了,就好好睡一会儿,晚点儿姐叫人给你送吃的过来。”
说罢,她缓缓起身出门去,尽可能不发出声响。
听着房门被关紧,穆深蓦然睁开眼睛,复杂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疲惫。
“开饭啦——”
傍晚,医馆里上上下下的人齐聚在“玉馔斋”,那是秋记医馆专供膳食的地方,只有医馆里的人才有资格到这儿用膳,若是外来的病人伤患,一般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开席之前,秋锁阳找来一个竹盒,到厨房将整只烤至金黄的香酥鸡塞了进去,又盛了一碗米饭,拌上各种青菜,上下两层的盒子被她装得满满登登,这才唤来半夏:“阿深伤势太重,不宜过多走动,你快些给他送到房里去。”
“哎!”半夏接过秋锁阳递来的竹盒,就往门外走。
“等等,”秋锁阳赶忙将她叫住,又稍作停顿,“至于方远蝉……还没死的话,就让他自己过来吃!”
“好。”半夏抿嘴笑,猛然一转身,险些撞上身后的人,她慌忙连退两步,看清此人面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方公子,你走路怎么连声音都没有,想吓死我啊?”随便数落他两句,也不敢耽搁秋锁阳吩咐的任务,只好绕开他出了门。
方远蝉哪顾得上理会半夏的情绪,紧赶凑到餐桌旁仔细一瞧,好大的一张木方桌,桌上却寒酸的只有一碗青菜和一笼馒头。他霍然心凉半截,愁眉苦脸地向秋锁阳问道:“小阳阳,你……就叫我来吃这个?”
“对啊。”秋锁阳面不改色,回答得理所当然。
方远蝉不禁语塞,吞了吞口水,挑起理来:“我刚刚在外面可都看到了,凭什么那小子有香酥鸡,我就只能啃馒头?”
“哎呀!差点儿忘了,”秋锁阳两手一摊,表示无奈,“你的那只鸡……我昨晚拿来下酒了,今天只有这些,你不吃就饿着咯~”
闻言,方远蝉颇有些不服气,大叫道:“小阳阳,你这也太偏心了吧!你怎么不拿他的那只鸡去下酒啊?”
看着他愤懑的样子,秋锁阳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丝毫不见“悔改”之意。
说话间,半夏已经赶回来,见这两人在桌前杵着不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几个丫头。小姑娘们也不多嘴,掩口偷偷笑着跑到厨房去。
“这个方公子,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年纪最小的八角率先引出话茬。
“可不是嘛,我总觉得……小穆公子都要比他稳重许多。”
“那还用说,人家小穆公子一个眼神就足以秒杀他!”
姑娘们不敢明面儿上说,只私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
苏叶看不过去,清了清嗓子以作提醒:“你们几个死丫头,赶紧把菜盛上去,当心挨骂!”
姑娘们这才住了口,井然有序地将正菜端上桌。
起初都是些家常小菜,方远蝉瞧也不打算瞧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雷打不动,兀自生闷气。
不一会儿,苏叶端来一只香酥鸡摆至木桌正中,抬眼一瞥方远蝉,又将盘子往与他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方远蝉呆滞一瞬,当即眉开眼笑,口水直流,之前的小脾气统统收了回去,一点儿也不着痕迹:“就知道,我家小阳阳还是想着我的!”
秋锁阳白了他一眼,愈发嫌弃:“瞅你那点儿出息!”
方远蝉嘿嘿傻笑两声,扭头环视坐在周围的姑娘们,着实感到难为情。
半夏察觉气氛有些尴尬,索性直起身子招呼道:“还愣着干嘛,菜都要凉了,大家赶紧尝尝呀。”
一桌子的人这才齐刷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饭后,天已经完全黑透,枝头的鸟儿安静下来,只有园子里躁动的虫儿一时不肯消停。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只剩三三两两,路边的小商铺也纷纷关了门。
“半夏,叫值夜的丫头去把灯笼点上,把门关了吧。”秋锁阳正对铜镜,随手摘下发簪,一头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丝丝缕缕,荡过肩头,又垂至腰间。
“好。”半夏在门外应了一声,提裙款款绕到前院,安排好今晚值夜的姑娘,这才放心下去休息。
丫头佩兰匆匆提灯赶到门外,分别将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燃了起来,明晃晃的,在幽深的夜色里,宛如两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黑暗笼罩下的寂静与喧嚣。
就在她转身闭门的一瞬,一道黑影儿从不远处的大榕树上“嗖——”地一下闪了过去。
佩兰觉得惊奇,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向门外张望,再不见什么动静,只当是受了惊吓的鸟儿,也没放在心上。
江湖的某一处。
“潭主,刚刚有线人传来消息,穆深此时正藏身于秋记医馆。”
黑暗中只能看清两瓣薄唇,一张一合轻盈如随风散在水面的桃花:“秋、记、医、馆?”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转了转手中的茶盅,思量片刻,“暂时把线人撤回来吧。”
“可是……”属下尚有疑虑,却又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放心,他不会甘心在医馆躲一辈子。”完全能够掌控属下的心思,他勾起唇角,语气仍不带一丝温度。
“是。”属下不再多言,低眉颔首,缓缓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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