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馆当尸体的人

　　“博士，你来了。”女人略显压抑的声音响起。

　　年长男人藉着微弱的光亮，模糊间看到一个长发女人正坐在床上，她此时双脚屈膝，头埋在大腿下，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所处的地方则是一个全金属打造的狭隘空间，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小床以及洗漱台。

　　“你，感觉好一些了吗？”年长的男人带着犹豫的声音问道。

　　女人没有回话，许久，年长男人听到一声叹息声，紧接着，女人幽幽地开口问他：“博士，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年长男人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精巧腕表，“现在是下午3点25分。”

　　“外面，今天有太阳吗？博士。”年轻女人的声音带了几分渴望。

　　“有。”年长男人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女人发出细微的笑声。年长男人听到她的笑声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眼眸闪过一丝哀伤，“你想出去吗？”他问。

　　女人的笑声渐高，“博士，你想带我出去吗？”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语调中尽是戏谑。

　　年长男人在黑暗中垂下头，“等这场战争结束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从这里出去了。所以，在此之前，请你再忍耐忍耐。”

　　“博士，我们真的会赢吗？”女人的问话不再含笑，反而带有几分疑惑。

　　“会的，*京的战场我们已经控制住局势了。胜利，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年长男人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女人听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良久，她只是发出一声淡淡的“哦”字。

　　“你不高兴吗？”

　　女人又笑了笑，“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停顿了一会，她又说道：“可是博士，伤亡人数，你们统计了吗？”

　　年长男人喉咙像是被人塞住了，久久无法发声。女人背对着他躺到床上，“博士，你，有上过战场吗？”

　　年长男人摇头，“没有。”

　　女人不再说话了，就在年长男人以为她不会再理会自己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博士，在你离开之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还算是个人吗？”女人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到就像那安静却又无处不在的空气。

　　她的问话使年长男人心口一震，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脊，缓缓说道：“当然。”

　　“博士，你犹豫了。”女人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晃了晃，“不过很感谢你来看我。我今天有些累，想要休息了。请你出去吧。”

　　年长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她已经收回的手臂，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内心的问题问出来。他沉默着转过身，缓步走出这个狭隘到令人感到窒息的空间。

　　“博士，司令找你。”一名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男人看到年长男人从特殊区间走出来后迎了上去。年长男人点了点头，白色研究服的男人随后看了眼他身后的防爆门，“博士，她，有什么问题吗？”说话的当下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

　　年长男人摇头，转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紧跟着他的男人没留意，不慎撞了上去。年长男人猛然回头，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你觉得，女人喜欢什么？”

　　白色研究服的男人表情呆滞了一秒，随即脱口而出，“博士，你有女朋友了？”

　　年长男人白了他一眼，“别瞎说。”当场否定了他的猜测。

　　白色研究服男人疑惑地偷瞄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一般女人都喜欢花啊，奢侈品这些东西吧。”说完，他遗憾地摇摇头，“不过这些东西现在恐怕都成了残渣了。”

　　“是吗。”年长男人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子，再次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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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言、阿言，醒醒。”

　　宋言感觉自己的额头火辣辣的疼，眼珠子经过一阵剧烈的抖动后，她睁开双眼，迎面对上的则是阿起担忧的面孔。

　　“阿起，我刚才是不是撞昏了？”她好像是在飞船颠簸下撞到了头，昏迷过去了。

　　说到这，阿起脸色瞬间变得非常差，“我不是让你呆在原地吗？为什么还要乱跑？”他声调微冷地质疑她的行为。

　　“我担心他们单独在楼上会出现什么问题。”宋言怯生生地解释道。

　　“他们全部人的命加起来也没有你一个人重要。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会让他们所有人抵命。”阿起眼眸中闪烁着浓烈的杀意。

　　宋言看到这样陌生的阿起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冷了？”阿起感觉到怀中的人在打冷颤，没有多言，立即打开光幕，将飞船内的温度调高。

　　宋言垂下头，掩盖眼眸中惧意，低声说道：“没什么，现在已经好多了。”

　　话音刚落，阿起已经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宋岩发出一声惊呼，悬空的身体使她失去了安全感，下意识将手臂环上他的脖子。

　　“阿起，你要带我去哪？”宋言看到他抱着自己往厨房外的方向走去，于是着急地追问他。

　　阿起垂眸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上楼，休息。”

　　“等等，飞船呢？飞船已经穿过核磁风暴场了吗？”宋言记得自己昏迷前飞船正在穿越核磁风暴场，而且引擎还出现了故障。

　　“已经处理好了。”阿起一边走一边说道。

　　宋言松了口气，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使她一时间忘了阿起刚才可怕的宣言。作为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她着实不喜欢别人的伺候，于是要求阿起放下自己。然而阿起却一言不发拒绝了她的要求，抱着她很快便回到了她的房间。

　　就在阿起经过床边一侧的立体“镜子”前，宋言看到一闪而过的额头，她惊呆了。

　　阿起将她轻轻放到床边，看到她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问道：“怎么了？头疼？”

　　宋言沉默着摇摇头，“阿起，我记得我的头好像是撞到厨房餐桌脚才会昏迷的，而且昏迷之前我明明记得我的头是撞破了出血的。怎么现在……”

　　言罢，她有些惊慌，连忙从床边站了起来冲到那块巨大的“镜子”前查看自己的额头。

　　然而镜子里倒影出来的人整张脸没有一点瑕疵，哪怕连痘印都没有一个，更别说伤口了。

　　“你是不是记错了？”阿起站在她身后说道。

　　宋言回头，笃定地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记错的。”昏迷前她明明感觉到血液流动的触感。

　　“好吧。”阿起明显不想跟她有所争执，他垂下头，拉过她的手腕，施力，将她拉回床边。“现在的你需要休息。多余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可是……”

　　“乖。”阿起将她身体推下床，给她盖上被子，捋了捋她垂落在自己额头前的发丝。

　　宋言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阿起，我觉得，我好像不一样了。”虽然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从她轻而易举便将哈哈尔的颈骨扭断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变了。

　　“只要你是阿言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他面向着她，垂下头，头颅一点一点地陷落，距离一再被压缩，很快，俩人的面孔已是咫尺之间，只要他再稍微向下一倾，他那薄唇就会印上她的红唇。

　　俩人气息亲密地交缠着，宋言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阿起……”她眨了眨眼。

　　伏在她身上的阿起听到她在叫唤着自己的名字，唇角刹那间高高翘起，而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体朝前一倾，薄唇，印上了她的额头。

　　宋言在他有所动作的那个瞬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仿佛在打鼓，鼓声猛烈异常，那阵仗，就像过年放鞭炮似的，热闹得很。可是就在他的唇印上自己的额头时，鼓声却萎了，声音渐渐变得缓慢悠扬，直至恢复平日的频率。

　　“睡觉。”阿起给她压了压被子，唇角笑意未消的他一举一动煞是惹人注意，尤其那双深邃得就像银河的双眸，闪烁着点点星光更是让宋言的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见宋言略显痴呆的眼神一直紧紧追随着自己，他垂眸问道，“在看什么？”语气缠绵动人。

　　宋言猛然回过神来，快速眨了眨眼，而后抱着被子飞快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粗声道：“刚才只是有沙进眼了，我才没有看你。”她欲盖弥彰地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

　　阿起也没有反驳她的意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说道：“我去看看他们。你好好呆在这儿，不要乱跑，知道吗？”

　　背对着他的宋言捣蒜般点头应允。

　　得到她的应允后，阿起不再留恋，走出她的房间。

　　听到机械式的关门声，宋言一跃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双颊，“要死了，要死了，怎么我的脸会那么热？是不是撞到头，导致自己的神经错乱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决定给自己泼把冷水，醒醒神。当她再次经过块立体“镜子”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我……真的记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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