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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
“走了，你今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秦闵迈步，不想与黎落再继续交谈下去。
排队等粥的难民们见两人要过去，也都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黎落又举起他给她的荷包凑到眼前打量，“不过既然你都有备而来了，这些碎银拿来干嘛？”
不会是要她跑腿去补食材吧。
秦闵目不斜视，“若是有带着孩子的，给个一点碎银，够他们生活一段日子了。”
“给得隐晦些，不然要起争执。”
黎落瞥他一眼，“知道。”这种小事也不用他教好吧。
不过这荷包绣的确实是漂亮，都有母亲之前给她请的绣娘那般手艺了。
黎落按捺不住自己八卦的心思，眼珠子时不时地瞟瞟秦闵，试探道，“这荷包是哪家姑娘绣的，你就这么给我了......不太好吧？”
毕竟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作为定情信物的。
秦闵闻言终于侧头施舍了她一眼，“你是没看见之前马车上的那一抽屉？”
哪有姑娘家送信物成批送的。
当然，像黎落那样送一个荷包废一堆荷包的估计也是少有。
黎落抽了抽嘴角，识相地闭嘴。
这人怎么回事，感觉突然脾气差了一点？
额，可能是她的错觉吧......
不过没想到秦闵还是挺细心的，连这点都能想到。
“王爷。”站在城门边的侍卫长见两人过来，赶忙行了一礼，而后笑了笑，又道，“目前没什么大状况，控制良好。这些难民还不算难管。”
虽然场地分配存在问题，但难民们也都挺配合，能服从安排他们自然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秦闵颔首，“辛苦了，这几日过去应当会好些。”
据他所知，此次难民的来源只是某处离京城不是太远的城镇被河道淹了，不是什么大灾害，人数估计也就现在这些了。
稍微有些条件的大约已经在别处自己安置好了。
这些无家可归又没什么积蓄的，才会想着来京城讨一口饭吃。
侍卫长咧开一口白牙，“没什么的。”
黎落跟在秦闵后头打量着这名看着有些傻气的侍卫长，心里头嘀咕，看看人家多爱笑，也就秦闵天天绷着个脸活像谁都欠他死的了。
偶尔勾个嘴角绝大部分还是因为嘲笑。
穿过两列把守城门的卫兵，城墙下是聚集的难民，抱团取暖。
由于京城出入量大，城门不能堵塞，因而难民边上还有卫兵看着，维持道路通畅也以防破罐子破摔对路人出手。
这边的难民们都是靠着守城军发下来的馒头白粥过活，然而也只是勉强果腹而已。
“娘亲......我饿......”一个披着麻布的小孩儿缩在女人怀里嘟囔着，因为脸部瘦小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渴望地看向城门口出入的人们。
女人心疼地抱住他，将怀里存着的最后一小团馒头拿了出来，递给男孩，哄道，“乖，再忍忍啊，到了晚上就好了。”
到了晚上就又有粮食发下来了。
一旁的男人见她这样，顿时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就惯着他吧，什么都留着给他，到时候别给自己饿死。”
男孩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捏着手里干硬的小块馒头却没法往嘴里塞。
可、可他是真的饿啊......
男孩犹犹豫豫地将馒头塞回给女人，有些不舍地别开了眼，“娘亲，还是给你吃吧。”
女人笑了笑，“娘亲不饿，宝儿吃。”
男人见她不听，也就扭开头不再说话。
一个小屁孩而已，怎么喂都喂不够的，等她饿死了看谁管他。
女人将馒头直接喂进了男孩嘴里，然后将他抱紧，低声道，“是娘亲没用，让宝儿跟着受苦了。”
若是宝儿生在富贵家，现在又何必挨饿受冻......
男孩将脸埋进女人怀里，“是宝儿没用，没法挣钱养娘亲......”
随后这对母子便相依偎着不说话了。
黎落默默看着，突然觉着语塞。
她平日里接触过的人里头，从来没有惨到连饭都吃不起的......
就是把茯苓打小就卖给相府的那户人家，也只是嫌弃茯苓是个女孩身，将卖茯苓的钱给他们的儿子娶了妻。
秦闵见她沉默，便道，“这世上的阴暗面还多着，见多了也就这样。”
只不过像黎落这种有整个相府在后头撑着而一贯无法无天的，可能无法理解。
一个小女孩怯怯地靠近两人，而后对着黎落扬起一个勉强的笑脸，将小手伸出作捧状，“姐姐，可以给一点吃的吗？”
周围的难民们见这小女孩上前，也都似有若无地将视线看过来，心底暗暗盘算着什么。
如果这个孩子能讨到些什么，那他们......
黎落愣了愣，而后扭头朝秦闵求助，“我没带吃食......”
秦闵面无表情，“你觉着本王就有了？”
黎落一噎，掏出荷包，捡了两粒碎银放到女孩的手心，“这个，可以吗？”
女孩看看手心的银子，摇摇头，将手又往上捧了捧，“我不要钱，只要一点点吃的就够了。”
黎落为难地看着目露祈求的女孩。
这、这她也没办法啊？
秦闵道，“去找城门边的侍卫要，会给你的。”
女孩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哦......”
然后小心地拉过黎落的手，想要将银子还她，“这个我用不到，会被抢走的......”
黎落看着她只能勉强算是干净的小手，轻轻握住，触手一片冰凉。
女孩似乎被惊到，呆呆地看着相握的手不动了。
好、好暖......
黎落想了想，道，“要不找地方把他们安置了？”
女孩抬起了脑袋，不知所云地望她。
“已经着手在安排了，入伍或是充作家奴，看他们自己意愿。”
女孩睁大眼睛听着他们的交谈，十分乖巧一声不吭。
黎落皱了皱眉，这么一个个的安排谁知道要安排到什么时候去。
这么想着，黎落低头看向小女孩，“你父母呢？”
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乱跑。
女孩低下了头，“不见了......”
“我是跟着村里的大人们一起走到这里的。”
黎落心下不忍，直接拉过小女孩，将自己装了黄金的那只荷包丢给秦闵，“你自己处理吧，我带她去吃点东西。”
左右这边那么多侍卫也不差她这一个人手了。
说罢，兴冲冲地就拉着人走。
小女孩努力地迈着步子跟，脑袋仰着去看黎落。
秦闵低头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漠然转身。
他带她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去喂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屁孩的。
且究竟是哪里给她的错觉，让她认为王府还缺这点银子？
黎落郁闷地被拉回城外，“你干嘛啊，还不让我发散一点善心了？？”
秦闵把小女孩托付给侍卫长让他处理，“本王今日带你出来是让你体验生活的。”
黎落瞪眼，什么东西？！！
还体验生活呢，难道她这一天天过得不是生活？
黎落郁闷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士兵开始搭建煮粥的简陋设施。
一筐筐白软的馒头从城内缓缓运出来。
难民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提前开饭，既开心又犹疑晚上那顿的下落，期期艾艾地守在锅灶边排队等着。
黎落艰难地拿着大勺子在锅中搅动，瘫着脸生无可恋，“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说不用她干活？？
难道还是她理解错了不成！
而且明明下人就可以干的为什么要她亲自来......
秦闵中止了与卫兵的交谈，侧头应道，“这叫随机应变。”
黎落猛地抽出勺子一敲锅沿，去你的随机应变！
这是明明是强权压迫！！
搅得她手都酸了！
黎落拧着眉头看向正在烧火的小兵，“喂，你来搅。”
小兵愣了一下，“哦，好。”
然后放下手里的木头起身替过了黎落的位置。
于是黎落坐在了大锅底下，开始往火堆里扔木头。
扔了几根后，火灭了。
黎落：......
她明明什么都没干。
士兵默默看着没了动静的锅，迟疑了一下，“额，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他们的人手自然是够的。
黎落扭头看看不远处那架烧得正好的火堆，不服气了，“不用。”
她还就不信了。
凭什么别人都做得好的东西她不会！
“咳咳......”
然而最终，黎落还是灰头土脸地被请走了。
好的吧，她觉得她还是更适合吃喝玩乐......
“姐姐......”小女孩小心地凑到正擦着脸的黎落身边，睁大眼睛看着她。
黎落扔下沾了黑灰的帕子，拍拍手，“哦？是你啊。”
“你还没走呐？”
黎落蹲下身子，抬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吃饱了吗？”
女孩点点头，“饱了。”
黎落笑了笑，“那就好。”
说罢，起身打算回去看看情况。
小女孩一急，伸手拉住了黎落的下摆，“那个，你能不能......”
“能不能......让我跟你回去......我很能干的......”
小女孩有些语无伦次，显然很紧张，“我、我只要、只要一点饭就行......”
黎落停下脚步，默然地看着她。
小女孩呆了呆，“额，要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说着，低下头退开了几步。
她、她不应该奢望的。
她只是想要有个归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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