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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番外一 脸盲症
十二岁的喻文汶,圆圆的脸蛋儿,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鼻子,圆圆的嘴巴,连眼角的小黑痣都是圆的,可爱极了。
当她踮起脚尖跳舞的时候,浅浅一笑,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目光!掌声雷动!
灯光交织的舞台上,完美跳完整支舞的喻文汶像个高贵的小公主,向台下行了个优雅的谢幕礼。等走到前头看不见的幕后,喻文汶立马变成了只蹦蹦跳跳的小猴子!再等看见了爸爸,又像只快乐的小蝴蝶扑进了喻先生的怀抱,“爸爸爸爸,我跳得好吗?”
喻先生肯定地点头,“文汶跳得最好了!”
喻文汶“吧唧”一口亲在了爸爸的俊脸上,亲完爸爸就想亲妈妈,想到这,喻文汶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想给妈妈看。”
可惜文汶的表演日期和喻夫人的撞上了,恰好又是非常重要的国际性质的表演。昨天,喻夫人不得不飞去了F国参加表演。
喻文汶很难过,她最想要的是妈妈的认可,因为妈妈是享誉国际的舞蹈家,可厉害了!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喻先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道:“下一次,爸爸保证,下一次文汶的表演,妈妈一定来,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
“爸爸也要来!”
“来!”
“哥哥也要来!”
“这……哥哥得上课……”
喻文汶嘴巴一瘪,就要哭的样子。
喻先生无奈地笑了:“来来来!都来!”
喻文汶顿时又开心了。
喻先生牵起喻文汶的小手,“走吧,我们去学校接哥哥。”
喻大哥比文汶大五岁,正是十七岁,处于人生重要转折点的高三学生,每天的卷子多得都能将一米八大个子的喻大哥淹没了。
喻文汶坐在副驾驶座上,喜滋滋地抱着奖状看了一遍又一遍。
喻先生抽空看了一眼文汶:“文汶啊,系上安全带。”
喻文汶从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她立马放下奖状,去系安全带。
可就在这时候,车子的左侧传来猛烈的撞击!在这撞击下,整辆车被掀了起来!
文汶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就被撞得飞了出去,一阵剧痛后,她失去了意识,之后的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久久难以回神。
眼前,光与影交织成了一个斑驳陆离的世界,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一旁急切地呼喊她的名字,“文汶,文汶,文汶……”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身影,但是,是谁呢?
喻文汶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他的长相,世界渐渐变得清晰,恢复了以往的缤纷色彩,可他的长相,她越是认真去看,就越是看不清,越看,那原来感觉熟悉的脸就越陌生。
喻文汶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我的爸爸妈妈呢?我的哥哥呢?”
那人的动作瞬间凝固了,他惊愕地问:“文汶,我是哥哥啊!你不认得了吗?”
喻文汶愣了,茫然地呢喃:“哥哥?”我的哥哥是什么模样?她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喻大哥喊来了医生,一群医生和护士围着喻文汶的病床给她做检查。
喻文汶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脸,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茫然和恐惧慢慢将她淹没,她开始不停地发抖。
“脸盲症,又称面孔遗忘症,症状表现一般为两种:一种是患者看不清别人的脸,另一种是患者对别人的脸型失去辨认能力。现在看来,文汶是第一种情况。”
喻大哥连忙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吗?”
医生遗憾地摇头。
喻大哥呆住了。
还是喻文汶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哥哥,爸爸和妈妈呢?”
喻大哥瞬间红了眼眶,但他依然勉强自己笑着说道:“爸爸妈妈有点事情,过两天才能回来。”他的食指和拇指不安地搓了搓。
“哥哥,你说谎,”喻文汶对喻大哥说谎时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以前还经常在爸爸妈妈面前调皮地戳穿哥哥的谎话,“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喻大哥的眼眶更红了,他胡乱地抹了把眼睛,“你别问了!我不告诉你!”
后来喻文汶偷听喻大哥和医生之间的谈话才知道。
爸爸走了,而妈妈去安置爸爸了。
比起爸爸的逝去,喻文汶的脸盲症似乎就不算什么了,不得不说,她太幸运了,就像爸爸把自己的幸运全转移给了文汶,所以文汶除了脸盲这个毛病,毫发无伤。
喻文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怎么给自己好好盖上被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从那以后,喻文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变得不爱笑了。
她将恐惧和焦虑全都埋进了心底最深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去适应这个突然变了模样的世界。
喻夫人来医院看她的时候,喻文汶看着妈妈眼下的青黑,认真地说道:“妈妈,我不想跳舞了,我想学画画。”喻先生是个画家,用笔记录世界的画家,她想跟爸爸一样。
喻夫人没有答应。
喻文汶没有放弃,她继续说道:“妈妈,我以后看不清别人的脸了,我想跟爸爸一样,将你们的样子画下来。”
喻夫人悲痛地落泪,丈夫的逝去,女儿的重伤,差点将这个坚强的女人压垮。
最终,喻夫人还是答应了。
喻文汶开始学画画,在爸爸的画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没有妈妈哥哥拉她出来吃饭,她能把自己饿死在画室里。
喻先生的画室,百分之五十的画是喻夫人,百分之三十是喻文汶和喻大哥,还有百分之二十才是山水、花草与鸟兽。
喻文汶看着那百分之八十,看了很久。
她发现自己,画不了。
最后她搬着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离开了喻先生的画室,整理出家里的南面屋子作为自己的画室。
喻夫人和喻大哥这才松了口气。
喻文汶依然很努力地学画画,但她不再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她会给自己订个闹钟,时间一到,就出来觅食。
学画画好处很多,尤其是对喻文汶的病来说,画画使得她对一些的细节观察越来越仔细,她开始能根据这些细节判断这个人是谁。
但是,细节也不是百分百准确,因为每个人都在变化,只要喻文汶赖以判断的细节变了,她面对面与这个人相对走过,也毫不知情,就像两个陌生人。
久而久之,大家觉得喻文汶太高傲,目中无人。
喻文汶开始习惯独来独往,与其他人接触的少了,是非就少了。
喻文汶不学舞蹈之后,喻夫人只要在家也会常拉着她一起跳,但花的时间少了,喻文汶跳的只能说一般,仅靠出色的天赋撑着。
喻夫人知道女儿的变化,以前那么活泼的孩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是没有办法,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暗暗着急。
喻文汶画不了肖像,被喻夫人发现了。
当初她是用这个理由让喻夫人同意她学画画的。
喻夫人顿时捂着脸,泣不成声。
喻文汶只能抱住母亲,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喻夫人哽咽地说:“文汶,别学画画了,跟妈妈继续跳舞吧!”
喻文汶什么也没说,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最终,她还是在画画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只是十年了,她画山水,画花草,画鸟兽,都受到了导师的夸赞,却依旧没能画出一副肖像画。
喻文汶有时候会想,如果她遇到将度过一生的爱人,她认不出他的样子,也画不出来,怎么办?
喻文汶不知道自己长大之后具体长成了什么模样,好在她也不在意。
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在喻文汶大一那年,有个男生跟她告白了。
喻文汶还记得男生的名字,卫缪,信息技术学院的。
文汶自然是拒绝了,但卫缪并没有放弃。
他每天起个大早,提着早餐在喻文汶的宿舍楼下等;喻文汶上什么课,他就去教室外等她下课;任何节日,他都精心准备了礼物,不一定是喻文汶喜欢的,却都是那时候的她需要的。
除了妈妈和哥哥,许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了,最后,喻文汶还是答应了。
喻文汶是喜欢过卫缪的,她尝试画他的肖像,虽然没有成功,但她也没有放弃。
直到……
某一天,喻文汶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主动在卫缪的教室外等他下课。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卫缪就跟几个男生从教室溜了出来。
喻文汶起初没有认出他,直到跟卫缪一起的男生喊了卫缪的名字,喻文汶才知道。
“卫缪,跟女神进行到哪一步了?”
“别提了,就牵了个手,冷冰冰的,一点情趣也没有!之前有一次我就从她面前走过,她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们说,我这样还算是她男朋友?陌生人还差不多!”
“哈哈,女神嘛!肯定有自己的小脾气!长得好看不就行了!”
“确实,长得是真的好看……”
接下来的话喻文汶已经不想听了。
她径直向卫缪走去,“卫缪。”
卫缪一愣,表情突然变得很慌乱。
喻文汶面无表情:“分手。”
卫缪连忙拉住她:“文汶你听我解释……”
所以事实证明,喻文汶这种情况,还是单着吧。
别去伤害别人,也别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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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交代一下文汶脸盲症的由来,以免宝宝们看不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