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女弟子

　　25

　　秦羽柏远远就看到了与度廷说话的老人，老人满头华发，随意用一木簪子固定在头上，面上满是褶皱，脸颊微陷，体型偏瘦，下颌与唇上蓄了长须，倒是看着一派高人风范。

　　秦羽柏走到跟前，将怀里的度朗怿放下，躬身对罗青行礼，口中恭敬称道：“在下秦羽柏，乃清风门门主秦鸿德之子，见过前辈。”

　　“清风门？”罗青眯了眯眼，思索了片刻，问道，“你祖父是不是叫秦刑？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羽柏一愣，看了一眼眼前老人，应道：“我祖父，不叫秦刑，叫秦麟，而且祖父在两年前已经过世了。”

　　罗青闻言，确定了眼前之人应当真是那老朋友的孙子，不过听了后头的消息，他面露惊讶，诧异道：“怎么可能？我八年前还见过他，他身子骨健朗，武艺不凡，怎么可能这么早逝！”

　　秦羽柏抿了抿唇，也算听出眼前老人与自家祖父有交情，犹豫片刻，道出实情：“祖父练功走火入魔，性情大变，后自刎而死。”

　　罗青目露狐疑，不过人家孙子都这么说了，而且人也都已经死了，便不再追问，只沉沉叹了口气，道：“还真是世事无常，我原本以为我会先他一步。”

　　秦羽柏听老人如此感叹，只垂眸站着，并不说话。

　　“我是度廷的师傅，你与度廷相交，便喊我一声罗前辈。”罗青感慨之后，对秦羽柏说道。

　　“罗前辈。”秦羽柏称道，随后又对罗青介绍拽着自己衣摆不放的度朗怿，“这个孩子是我与度贤弟在途中救的，也不知姓名，便给他暂时取名为度朗怿。”

　　罗青扬了扬眉，低头一看，正与度朗怿的眼神对上。

　　度朗怿将身子往秦羽柏身后缩了缩，看着这个年纪很大的老人。

　　“这孩子是不是神智有些问题？”罗青只一眼便看出了问题。

　　秦羽柏目露怜惜，他与朗怿一路相处，原本只是同情，现在却也将他看作自己的弟弟一般。

　　“他现在不会讲话，只会啊啊啊的叫，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秦羽柏解释道。

　　罗青伸手翻了翻度朗怿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断定道：“心智出了问题，应当是吓着了，只能慢慢教他，会好的。”

　　说完罗青又伸手抚了抚孩子的手腕，摸了摸孩子的脉象，他沉吟片刻，紧皱眉头，口中对小孩道：“你把左手伸给我。”

　　朗怿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一眼秦羽柏，见他点头，才小心翼翼的将手递给罗青。

　　罗青将他胳膊上的衣袖往上一掀，便看到了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虽不再腐烂，但也不见好转。

　　“罗前辈，这孩子的伤能治好吗？”秦羽柏看了有些心疼，关切问道。

　　罗青看了他一眼，将朗怿的衣袖放了下来，直言道：“难。”

　　秦羽柏眼眸深处微微一亮，他开口问道：“难，就是有办法！不知罗前辈有什么办法？”

　　罗青摸了摸自己下颌长长的白须，口中说道：“也不是不能治，不过需要的药材，十分难寻！”

　　刚走到几人身旁的度廷一听，眼睛一亮，开口嚷嚷道：“师傅，要什么药材！跟我说，我一定能寻来！”

　　罗青瞥了度廷一眼，问道：“早膳准备好了吗？为师饿了！”

　　度廷一噎，讷讷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那就先吃饭，你们不饿，这娃娃也要吃饭的！”罗青曲起手指，便往度廷脑袋上一敲。

　　“嘶——师傅你小点力，我每天被你这样敲，都要被你敲傻了！”度廷不满道。

　　“度姐姐……”眼看着度廷要走，朗怿小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口中小声叫着。

　　罗青听了，扬了扬眉，看了度廷一眼，开口道：“你刚刚还让我不要拆穿你？这娃娃都叫你姐姐了，还有什么可拆穿的？”

　　度廷听见朗怿管自己叫姐姐，心中一跳，便觉不好，现在又听自家师傅这么讲，忍不住以手捂脸，深深叹了口气，也不敢去看秦羽柏的表情。

　　秦羽柏脑中闪过一丝思绪，却快的抓不住，面上还有些茫然，不太明白这师徒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度廷间秦羽柏没明白过来，心中一松，将度朗怿抱在怀中，拍了拍他的屁股，口中道：“你这个小坏蛋，都说了不要叫我姐姐，要叫哥哥！”

　　度朗怿抿了抿唇，不愿再开口。

　　罗青看了这场面，心中有些懂了，他在度廷和秦羽柏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哼笑一声，道：“哼，我真是年纪大了，搞不懂你们这种年轻人的想法。”

　　罗青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便背着手，往厨间走去。

　　秦羽柏被罗青看的有些莫名，他开口问度廷道：“罗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度廷被自家师傅一番打趣，倒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红了脸，伸手搔了搔脸颊，又对秦羽柏摆了摆手，道：“我师傅脾气古怪，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羽柏看着度廷微红的脸颊，不知为何突然想到昨日夜里的梦境，轻咳两声，掩在发丝下的耳根有些泛红，眼神也有些涣散。

　　秦羽柏为了遮掩自己心中的奇异感受，他伸手将度朗怿从度廷怀里抱过来。

　　度朗怿看着两个大人对立二站，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神情懵懂，他见两人站着一直不懂，有些委屈，撇了撇嘴，捂着肚子，开口道：“饿……”

　　回应他的是他自己肚子里的声音，咕噜咕噜——

　　待三人坐在厨房外间吃饭的时候，罗青都已经吃了一碗面，正在添第二碗了。

　　罗青见两人神情怪异的进来，笑了一声，口中道：“呵，我还以为你们俩不吃了，我还想着，等我吃完了得把孩子带进来吃一碗面。”

　　“呵呵……”度廷尴尬的笑了笑，不接话，只坐下来给秦羽柏和度朗怿一人盛了一碗面条，最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度朗怿拿着一双筷子，笨拙的夹起面条往嘴里放。度廷见他能吃到面，即便将身上的衣裳弄得脏兮兮的，也不去管他，只叫他自己吃。

　　“师傅，我从钱府回来，钱老爷给了我一封回信，让我交给你，我吃了饭便拿过来。”度廷一边吃面，一边对罗青道。

　　罗青端着刚盛的第二碗面，吃的西里呼噜的，待咽了口中的面条，才开口道：“叫什么钱老爷，你管他叫声钱叔还差不多，回信不着急，他有没有派人来取东西？”

　　度廷点头，将口里的面条咽下去后，回道：“我们回来是坐的马车，那车夫就在娄前村，到时我将东西拿下去给他，他会带回去的。”

　　罗青点了点头，三两下就将碗里的面吃了干净。

　　那头秦羽柏正细嚼慢咽的吃着他那碗面，仿佛是什么山珍海味，还得细细品尝，一派世家公子作风。

　　度廷看了一眼秦羽柏，心中嘀咕，我烧的面条难道这么好吃？我自己怎么没吃出来？

　　罗青吃完了面，将碗筷放在灶头，转身出门前对度廷道：“你吃完了来我房里一趟，我把要给钱凌的东西交给你。”

　　度廷点头：“好！”

　　罗青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关上，掩唇轻咳几声，随后走到一旁书架上，从中取出两本薄薄的书册，将其放在桌上。

　　当度廷进了罗青的屋子时，罗青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册细细翻阅着，面上神情有些凝重，眼中更是思绪万分。

　　“师傅。”度廷轻声开口喊道。

　　“过来坐。”罗青头也没抬，思绪还沉浸在书册之中，口中却对度廷道。

　　度廷依言坐在罗青面前的椅子上，等着罗青看完书册，也不开口打扰。

　　桌上的另一本书册引起了度廷过的注意，书封上头写着四个字《功法研究》，这四个字遒劲有力，舒展豪迈，度廷一看便知这是师傅的字。他有些好奇，但看罗青没有开口，便也不敢乱动桌上的书册。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罗青才将手中书册放下，那书的书封上有着几道怪异的花纹，也没有写着书名。

　　罗青将桌上那本《功法研究》往度廷放下推了推，口中道：“你先看看这本。”

　　度廷看了自家师傅一眼，将书册拿在手中，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的研究，而是一段十五年前所发生的事件记录。

　　度廷看了看罗青，疑惑道：“师傅……？”

　　罗青抬手点了点书册，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度廷依言沉下心思，垂眸看书。

　　···

　　秦羽柏待度廷吃完了之后没多久，也吃完了，他坐在度朗怿身边，看着他吃的脸上、身上、桌上到处都是汤汁。

　　待度朗怿将碗中最后一口汤也喝完，秦羽柏拿了布巾擦了擦他的脸，开口道：“朗怿你乖乖坐着，我先去洗一下碗筷。”

　　度朗怿抬头看着秦羽柏，口中轻声喊着：“度姐姐……度姐姐……”

　　度廷方才走的时候他就要跟着，被两人诱哄着，说是吃完了面就能去找他了，现在吃完了面，自然要秦羽柏兑现之前说的话了。

　　秦羽柏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眼睛平视度朗怿，温和道：“朗怿，你看桌上的碗筷，还有灶台上的碗筷，我要是带你去找你的‘度姐姐’，这些碗要谁洗啊？让你的‘度姐姐’洗吗？”

　　度朗怿看了看桌子上，除了几个空碗，还有自己这半边桌子上都是汤水，又看了看秦羽柏，正视他的眼睛，一本正经道：“你洗……不……度姐姐……”

　　秦羽柏眼角一抽，面上无奈，道：“是是是，我洗我洗，不让‘度姐姐’洗！”

　　两人交流完毕后，秦羽柏收拾碗筷时，度朗怿也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有些无聊的晃着不着地的双脚，等着秦羽柏。

　　···

　　度廷看完书册前边十五年前的事件记录，心中沉甸甸的，她面色沉重，又往后翻了翻几页，发现后面写的东西她都看不明白，什么气，什么法术，像是什么江湖骗子用来糊弄人的仙法秘籍。

　　“师傅，这书的后面你写的都是些啥呀？”度廷开口问道。

　　罗青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问度廷道：“前面十五年前的那些事你都看清楚了？”

　　度廷点头，道：“看清楚了，着外域的人到底时什么来头，竟能在短短三月时间，连屠二十多家武林门派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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