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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田庄
新安郡守府定下了京中贺相爷孙女亲事这件事，陈香药是从陆鸿书口中知道的。
陆鸿书说这件事，是想弄明白，陈香药到底是怎么跟京里头贺家扯上关系的，须知他这一辈子打的就是借白家的势与贺家作对的主意，倘若他的妻子一开始就与贺家勾搭到一块儿，他就难做人了。
陈香药自己更是云里雾里，索性把计划全说了：“我无非就是告诉了大夫人，再过个把月京里头选秀的圣旨就会下来罢了，京里头的相爷府，我的手可伸不进去，再说儿女婚姻，贺相爷不点头，我就是有千般手段，又能怎样？要我说，你问我还不如问老太太，大夫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八成得跟老太太商量。”
“所以是老太太求贺相爷把孙女拿来替陆家解围的？”陆鸿书眯了眯眼睛，心底里疑问一个接一个。
“……随他去吧，跟咱们没啥关系。”陈香药沉默了一会儿，就将此事丢过手去了。
这些天，趁着陆家上下都在关注陆鸳语的婚事，陈香药不声不响地做成了一笔生意。
三千斤板蓝根，五钱银子买进，五两银子卖出，一转手就是近十倍的利润。
陈香药连收药带贮藏等林林总总的花销，以两千两银子的本钱，赚回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现在，若是不看公中的银子，只论各人的私房，陈香药敢自认是陆家数一数二的富人。
当然，她还不敢跟大夫人相较，毕竟大夫人这些年光是吃夜草，也把自己吃得膘肥体壮了。
徐家这一笔银子，让九安堂立稳了脚跟，与此同时，陈香药又惦记上了另一笔买卖。
徐老爷前脚刚走，跟徐家在京城里唱对台戏的宁家公子，也到了渝州城。
宁公子到了渝州城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按理说渝州城是产板蓝根的，这味药材不应该很难买才对，可是他跑遍了城里城外的药行，只得十数斤好药，这够什么的？
他问来问去，听得最多的就是被九安堂收去了，心知这九安堂有几分能耐，第二日便特特地收拾利索，带着礼物去了九安堂。
九安堂这些日子很经了一番休整，将隔壁的两个铺子也盘了下来，三间店面一打通，显得阔气又敞亮，里头的伙计也雇了几个新的，穿着干净整洁、绣着九安堂堂号的衣裳，别提多精神。
宁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暗暗称赞，见了张氏说明来意，张氏也早有准备，笑着令人上茶：“宁公子远道来此，按理说东家是该亲自接见的，无奈此时东家不在堂里，若要公子改日再来，又空怠慢了公子，不如这样，公子远道而来，想来应是下榻在城中客栈？我家主子在城郊有一处田庄，依山傍水，最是清凉的，公子若不弃嫌，不如就往庄子上住两天如何？”
渝州地处南地，四月中已是热得人冒火，宁公子听说郊外有田庄，着实心动，嘴上却道：“这……素昧平生，倒先叨扰贵宝地，怕是不合适吧？”
“哪里来的什么不合适？东家说了，开门做生意的，若是得罪了主顾，才是真断了后路，她不能时常在铺子里已是失礼，若是还吝惜这个，一发显得对各位主顾的心思不诚了。”
宁公子听这样说，也就不再推辞，当下便命小厮搬行李，在张氏的招待下直奔了郊外的田庄。
与此同时，陈香药也正在跟大夫人支应：“前几日送礼来的顾家小姨，夫人还有印象吧？明日是她的生辰，媳妇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况且又是自个儿的长辈，既然已有了礼，不去拜会倒不好，是以媳妇明日想去许家祝寿，特来跟夫人说一声。”
大夫人倒没怎么为难，只要礼物的大头不从公中出便是：“既如此，你就去吧，替我问这位顾家姑奶奶好，再有库房里的时新花样缎子捡两匹，就说是我的心意，望她休嫌轻少。”
陈香药嘴角一抽，缎不比锦，再时新的缎子，撑死也就五两银子，她那些燕窝山参可是掏了九安堂的老底，几包东西少说也有六七百两，大夫人真开得了口啊。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先应下了，到晚上掌灯时分跟陆鸿书一说，果不其然听得陆鸿书一阵儿疑惑：“小姨？这几辈子从没听说过你有什么小姨，这小姨是从哪里来的？”
“姨也是好认的？前两世没有走动罢了。”
陈香药故作不耐：“若不是前两天四姑娘在燕夕楼碰见了，我也没当一回事过，这位小姨与我长得有几分相像，性子却不相同，她嫁的人家又有钱，成日家拿钱开路，那日见了四姑娘一面，回头就送来了几百两银子的礼，如今她的生辰，我好不去的？大夫人也真是，十两银子不到的礼，亏她张得开嘴！”
陆鸿书平日里最不耐烦听这些东西，才听陈香药抱怨起大夫人，便皱着眉头不耐地闭上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着，竟是开始补觉了。
等陈香药说了个痛快，又欲与陆鸿书商议别事时，竟从他口中听到了均匀的鼾声。
……
第二日，陆鸿书照例是起早去书院的，陈香药等他走了之后，这才翻检衣服箱子，捡出一件白底儿绣迎春花纹闪缎交领琵琶袖来，外头套上大红色洒金的比甲，底下一条宝蓝地儿织金锦百褶裙，头上反绾元宝髻，带着一套六支金坠儿点翠簪，项上悬着翡翠璎珞，腕上是碧玉镯子，从头到脚都是打陈家带来的好东西。
她不是很爱这些花儿粉儿的，也早过了爱这些的年纪，今日这样打扮，纯粹是为了投人所好。
有句话说得好，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儿，对付徐老爷是拿住脉门好办事，只要咬准了徐老爷不敢让这门生意落进宁家手里，就怎么都好处置，对于宁公子，可就不能这样了。
一来如今陈香药手里已经没有板蓝根了，若是再直眉瞪眼地跟宁公子叫板，万一他一气之下跑了呢？陈香药手里虽没有药，却不愿放过这一笔大生意，毕竟比起药来，她手里有宁公子更需要的另一样东西。
陈香药就这样坐着马车到了自家田庄面前，掏出几十两银子来打发车夫回去：“你先回去，就说我到了，路上买几坛子上等好酒，给老太太送两大坛，大夫人和二夫人各一大坛，几个少爷小姐每人一小坛，余下的是你的赏钱，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许夫人叫送的，知道吗？”
车夫虽见此地僻静，不像是个过生辰的样，但也未多想，又见陈香药掏银子来这样吩咐，心里顿时有了谱子，这位许夫人必然不是三少奶奶口中说的嫁进了好人家，三少奶奶自己夸下了海口，现在下不来台，也只好拿自己的银子做脸了。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车夫自然是满口答应：“三少奶奶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得明明白白。”
陈香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若有人问起许家的门第……”
车夫立刻开始满嘴跑舌头，说的吐沫横飞：“见过了，气派，真是气派，偌大的园子，都是雕梁画栋的，还吃了些赏，都是什么海参鲍鱼，喝的酒跟蜜水一般，又香又不上头！”
陈香药闻言，一发笑得灿烂了，就手又掏出一把碎银子，约有十数两，就赏给了这车夫：“果然是个聪明人，事情办得好了，往后有这样的差事，还派你来，再记得一句话，若有人问起许夫人的模样，就说跟我一个模子，问许老爷，就说面白微须，很儒雅的模样，知道么？”
车夫连声应了，陈香药这才打发他动身回去，自个儿进了田庄。
这里是她陪嫁的一处庄园，也是陈家三房最好的一处庄园，单是庄子上每年的进项就能有一千两，这在周遭也是极好的田庄了，更不必说庄子里还有一处宅院，那真是依山傍水，菱荇桑榆，又是阴凉又是闲适，鸡鸭蔬果各色也齐全，吃什么都是新鲜现成的。
往前没走几步，陈香药便远远看见一个带着下人游逛的人影，心知这便是那位宁公子了，便调整了一下表情，满面含笑地迎上前去。
宁公子在这儿住了一日，已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念头，这日出来闲逛，一面走一面给身侧的小厮指点：“这个是茭白……那个是荠菜……这个是韭菜……”
听得小厮春生直翻白眼，这些个东西他早光屁股的时候就认全了好吗！
宁公子却是毫无所觉，依旧是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却忽听得不远处一声轻笑，不由得放下手朝声音来处望去：“笑什么，难道少爷我说得不对？”
陈香药没想到正式见面之前先来了这么一段插曲，然而既已见了对方，装作没看到也不太好，便大大方方走上前去：“公子说得自然是很对的，只是可惜解说得还不透彻，只说了名字，却不说它的好处，就譬如公子口中的韭菜，不仅能当道菜吃，若等结了穗，还能磨粉蒸馒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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