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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反击
陈香药眼皮往下一搭，神情淡淡：“这倒奇了，你既知道我如今才是管教你的主子，为何又先找大夫人求情呢？”
小厮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这……往常都是大夫人管教我们这些下人，奴才一时惊慌，就拜错了人，求三少奶奶大人有大量，别跟奴才计较……”
陈香药点了点头，却不答小厮的话，而是看向大夫人：“这小厮方才说，他与丫鬟相识五载定情三年，那么也就是说，早在大夫人手底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眉来眼去了，那我就好奇了，大夫人对他们的事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这与此事有何相干？人可是在你管教之下做出的丑事，你别胡乱攀咬啊！”夏月梨立刻反驳。
陈香药笑了笑：“可他们互相勾搭的时候，却是在大夫人手底下啊，倘若大夫人不知道此事，那么我接手三天就落下个管教不严的罪名，根源还在大夫人这治下不严上，大夫人三年都没看出来什么，我这年轻不知事的媳妇能看出什么呢？若是大夫人看出来了却没管教，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种事在陆家没什么大不了的？既如此，他们就是做下了丑事，也与我无干啊。”
大夫人愣了：“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夫人未免太抬举我了，我知道什么道理呢？不过是有一说一罢了。总之我与大夫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夫人种下了因，到我这儿才结了果，若这事要怪到我头上来，那我可不敢接这差事了，我进门才几日，能知道大夫人手底下姑息了多少对儿鸳鸯？今儿是他们两口，明儿后儿若是都做起丑事来，我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香药说完，把头一低，语调委屈：“我也不是那小门小户出来的，陈家也好几十口子人呢，怎么就没出过这样的丑事？在大夫人手底下的时候，风平浪静地还能好上几年不断，怎么一到我手底下便冲动起来，这不是欺我年轻么！”
大夫人硬是没料到陈香药三言两语居然把事情推到了她的身上，顿时愣住了，她只想着这管教下人的权力既然到了陈香药手里，那么下人一旦出了纰漏，便是陈香药担责，却忘了陈香药进门才不过数日，这些下人虽是在陈香药手里管教，但也跟她这个大夫人脱不了干系！
这下可好，原本想要捉陈香药的圈套，倒成了自己脖子上的绞索了！
大夫人额上渗出些汗来，事情到底百密一疏，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太太听到此处，脸上的神色倒是平和起来，看向陈香药：“书儿媳妇，那若是依你，当怎样处置他们呢？”
陈香药想了想，又看向地上的小厮：“你们两个，今年都是多大年纪？”
小厮大着胆子回道：“奴才今年二十有七，她是二十一岁了。”
陈香药点了点头，又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这件事儿依我来看，倒是得各打五十大板了，两个奴才有了私情，固然是他们眼里没有主子，该打该罚不消细说，可是话又说回来，家生子奴才，一根头发丝儿都是主子的，主子不发话，难道老子娘好擅自许下婚事吗？大少爷今年也不过弱冠之年，安哥儿都会说话了，这两个奴才到了这等年纪，终身也没个着落，怎么怨得他们有私？”
方雅兰微微眯起眼睛来，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照三弟妹这么说，这两个奴才所做的乃是人之常情，当主子的倒要体谅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但大嫂子也要知道的，陆家的奴才着实不少，若是个个都叫他们这么干耗着，那就是一窝子怨女旷夫，若是不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这样的丑事只会层出不穷。”
陈香药说完，又把决定权交到了老太太手上：“老夫人您说呢？”
“书儿媳妇说的有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处置这两个奴才容易，但要保住陆家的清名，需得让这种事不再发生才行。”
老太太说到此处，抬眸看向陈香药：“书儿媳妇，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有什么法子吗？”
“也称不上什么法子，只是往常在人家看到的，一是内外分明，往后外头的小子们就是回话也只许到二门上告诉婆子们，内堂里一步都不许进来；内堂的丫头们也只许让二门上的婆子们传话，一步也不准出去，见不着面儿，自然便把那情爱的心思淡了；再者，到了岁数的小厮和丫鬟，就放出去各自配了对儿，男婚女嫁，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到了奴才身上，弄得讳莫如深的？”
陈香药说到此处，看了面如菜色的大夫人一眼，心底里冷笑，大夫人真是好一出昏招，本是想要让她交出手里的权力的，结果却让她将计就计，把这权力攥得更紧了。
说来也巧，她这个性子还真就是属犟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原本这权力送她她都不稀罕，但大夫人来这么一手，她反而也起了兴致。
大夫人不是想要回这权力吗？陈香药就偏偏要把这权力死死地捏住，看谁抓心挠肝？
……
今日由早到晚，竟是风波不断，夫妻两口儿着实是身心俱疲，也没了拌嘴的心思，匆匆洗漱罢，一并睡下了。
陆鸿书这日也没兴致，只管揽着陈香药的腰肢，昏昏沉沉地闭着眼，半梦半醒间忽听得陈香药一句：“你既已入了嘉鹿书院，明儿便去好生念书罢。”
“不是说好了，明日陪你出门的么。”他虽意渐朦胧，倒也有几分意识，随口问道。
“我的事情不过是些小事，你温书才是要紧的，二房到底还是要走出仕这一条路，你如今身后既没有了相爷府的支持，自己就要能在朝廷站稳脚跟。”
听了陈香药的话，陆鸿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敢情他前世根本就没跟她提过白启明与白太师的关系，故此陈香药听说他要入仕，第一反应就是他已没了靠山了。
话虽如此，事到如今再解释难免被陈香药盘问一番，若是叫她知道，这么个大事他一直就忘了跟她说，怕是早就要炸了，故此他也没多话，只是含混地应了一声，便就着这姿势睡熟了。
第二日一早，陆鸿书起了个大早，奔着嘉鹿书院去了，陈香药等他走了之后才起身，择了件蜜合色绣兰花的杭绸褙子，底下带滚边的粉缎裙子，从头到脚收拾利索，怀里揣着几张银票就出了门，路上抬手叫了顶轿子，一路到了黄记酒坊。
黄莺儿早在家里摆下了一桌酒席，单等她两口儿来到，见只她一人，奇道：“怎么只你一个，你男人呢？”
“他？他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雕不成的朽木，还提他做什么？”
陈香药摆了摆手，叹气道：“横竖也指望不上，带他来倒束手束脚了。”
“不会吧？他那日来送钗的时候，我看谈吐神态很是不凡，还想着你是嫁对了人家呢。”黄莺儿敛裙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让了陈香药一杯：“难倒竟是中看不中用？”
“会说会笑又如何？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你可知道，陆家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我进门才几天，已惹了一顿口舌，招了一番算计了。”
陈香药说完，将杯中酒一口吃尽，叹气道：“你说，这样的人家，可是好相与的？”
黄莺儿嘴角一抽，将陈香药送来的钗符打怀里掏出来，轻轻一拧，就把里头的一个小纸条取出来了：“人家算计你两遭，你不也狠狠算计了人家一顿？听说那个放钱的刘妈现在还在衙门口披枷带锁呢。我看你，跟她们比也不遑多让呢。”
原来钗符竟是有机关的，懂行的只消一下子，便能将里头暗藏的东西取出，陈香药出此计，也是因着陆鸿书只在贺问鹂身上用心思，对她的东西却没什么兴趣，故此才敢明目张胆地叫他传递。
“那怎么一样，我算计她们，一是有仇报仇，二是替天行道，若我不出头，那范家女儿可真就要嫁给刘妈的傻儿子了，没了范家的甜井水，这醉花阴真就要成绝响了！”
陈香药说到此处，微微一笑，拿起乔来：“所以说，某人还得感激我的大恩大德呢！”
黄莺儿笑着唾了一口：“呸，可真敢说，若没我为你牵线搭桥，看你拿什么给范家姑娘出头！”
说罢，黄莺儿又奇道：“不过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张氏的？那可真是个妙人儿，死沉的石狮子，一抓就是俩，舞得跟绸带似的。”
陈香药微笑，讳莫如深：“我不认识她，只是知道，她对陆家这个放印子钱的人恨之入骨，只要有人给她泄恨的法子，她就一定会拼了命地去办。”
黄莺儿：“哈？”
陈香药顺手端起酒盅就给她灌了下去：“喝你的酒吧！”
说起这个张氏，身份倒不是很神秘，她是陈家一个卖力气的长工的女儿，两年前嫁了个打铁的为妻，一家人虽然清苦，倒也过得有滋有味，谁知这打铁的半年前染上了赌瘾，手里的几个钱输了个精光，输迷了眼，一心只想着翻盘，竟借了印子钱，结果不到三个月，连本带利翻了一倍不止，打铁的一时想不开，半夜竟吊死了。
然而事情至此还不算完，讨债的竟闹到丧事上去了，说是只要欠了钱，便是死了，尸骨也得给他们抵债，硬生生将棺木从丧礼上抬走给扔进了河里顺水冲走了，张氏由此就深恨上了这放债之人，一心想着报仇，陈香药让黄莺儿前后计划一说，她自然是无有不应。
至于陈香药是如何知道张氏恨放债人的，得从上一世说起，这件事儿跟夏月梨还有点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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