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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亲
客厅有些安静，白沫换好鞋子后深吸了一口气。
白奶奶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水，跟观音菩萨似的，平静淡定。
韩远霆站在一旁，背着手，一双虎目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副无所谓模样的白奶奶。
白沫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是什么小娇妻带球跑的剧情，不过这位兵哥哥过了几十年，这才把小娇妻找了回来。
“回来了？”白奶奶推了推玳瑁眼镜，面无表情的打招呼。
白沫‘嗯’了一声，打量着这位忽然冒出来的‘爷爷’。
“您好，快坐下。”白沫笑着打招呼。
韩远霆仔细瞅了白沫两眼，然后叹口气道：“你这个女人，一肚子心眼，谁能想到你还能做个好事，给我生个孙女。”
白奶奶翻个白眼道：“反正你也没吃亏。”
“谁说我没吃亏！那时候家里长辈都开始给我相亲了，要不是你，我能打了一辈子光棍？”韩远霆用力的敲了敲桌子道。
白奶奶一听这话有些心虚道：“谁让你不娶的，堂堂韩家大少还能找不着个媳妇？”
“一派胡言！少给我胡搅蛮缠，当初你那就是流氓罪！我就应该狠心给你拉到派出所，判你到大西北接受改造去。”韩远霆哼了一声，不理她。
然后转头跟白沫说：“爷爷的乖孙孙哟，长得真漂亮，模样随我！来，爷爷的见面礼。”
白沫知道这肯定是自己的亲爷爷了，白奶奶再怎么作，也不可能让她瞎认爷爷。
对于老一辈的事，她就坚持不馋和就对了，白沫笑着接过见面礼道：“爷爷。”
“唉！哎呦，这声爷爷叫的我这心里真舒坦啊，等我死了也能有个孝子贤孙给我披麻戴孝了。”韩远霆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看得出来年轻时绝对是个帅小伙。
“你们韩家那么多人，难道给能没人给你送终？”白奶奶听出来了未尽之意，直接问道。
韩远霆摇摇头说：“大喜的日子不想说。”
“说吧，这么多年了，要真有事，你这怕是一直憋在心里了。”白奶奶有着急切，韩远霆这一辈的人，和她关系都很亲近，别是有了万一吧。
韩远霆咳了一下，嗓音有些颤抖道：“现在啊，我爸妈还在，老二老三没了，老四一直在国外工作，老小出家了。”
白奶奶猛的站了起来道：“老二老三怎么没的？”
这老二老三是韩远霆的两个弟弟，相较于韩远霆这个大哥，老二老三才是白奶奶真正的青梅竹马，是发小，是如同亲人一样的朋友。
“远雾和远霖都在和南边打仗牺牲了，一个在战场上就没了，一个是下了战场后，失血过多没的。”韩远霆想起这两个弟弟，心中便痛的难以呼吸，那可是一起长大，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亲弟弟啊，长成了大小伙子，连家都没成过，就在战场上牺牲了。
白奶奶这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总是想着老朋友们应该都过的不错，哪怕没了联系，但韩家在那里摆着呢，总也不会差的，却没想到竟然是个这样的结局。
“就这么走了？”白奶奶无力的问道。
“走了。八宝山上呢，回头你去见见他们。当初通信时，得知你下乡了，没被牵扯到，回信时都挺高兴的。”韩远霆揉了揉眉心，韩家这些年，真是再没有更坏的了。
“回头我去看看他们，给他们送点东西去，一个臭美一个假干净，就送公司产的就好。还有四妹怎么出国了？”白奶奶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问道。
韩远霆又咳了一下，感慨道：“她性子野得很，老二老三没了以后，她便改了性子，去大学里读了两年，然后跟风去了国外，然后就在国外找了个喜欢的女人，前一阵两人还领了证呢。”
“挺好的，她没想着回国来定居吗？岁数都不小了。”白奶奶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四妹性子拧，认准了的事是不会改的，看来是和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了。
韩远霆摇摇头道：“她才退休，在联合国工作了一辈子，听说要带着她夫人环游世界去，不过第一站就是回国，陪着父母待一阵。”
白奶奶心里舒服了些，当初那个把小流氓打的半死，因为奇装异服差点被逮进派出所的四妹，应该过得不错。
“老五……她早些年结婚了，然后又离了，当初生了个孩子没看住掉井里了，我妈看她钻牛角尖出不来，便让她念经信佛，后来剃度入了碟，这些年那些心结也都解开了，就近这十几年，都是她帮着照顾老人的。”
韩远霆想想他们兄妹五个，他被这个女人给摆了一套后，又因为家庭变故的连番打击，也没什么心思结婚了，这些年一心投在工作中，后来转了文职。
有些遗憾，韩家没了后人，他这人大男子主义，五十年代长起来的老人，心中总有点迷信。
“行了，不说这些了，多少年前的老故事了，你想听有的是时间和你说，乖孙孙，和爷爷回家去吧。”韩远霆拉着白沫，眼中满是慈爱，他们家可算有了一根苗了。
白沫看了下还沉浸在伤感中的奶奶，点头同意了，虽然只是初次见面没什么感情，但一想起她的曾祖父曾祖母两位老人还在呢，也应该理所应当的去看看老人。
“是该回去看看，你们韩家的孩子，总不能让人欺负了，我可是听说有不少人，惦记着她手里的公司科技什么的呢。”白奶奶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韩远霆一听有人的手竟然伸的这么长，心里的火气就有些止不住！害群之马，一伙子上不了台面的臭虫。
白沫摇摇头道：“哪儿还有什么人欺负我啊，那还是荷尔蒙公司刚成立时候的事呢，后来开了再生公司后，就没人再敢来小动作了。”
荷尔蒙可是一家千亿公司，那么庞大的粉丝基础，现在谁敢想不开在背后使劲。
尤其是一号首长点名表扬后，更没人敢动了，要知道这就代表着最上面的人看着呢。
有些人可能没什么能耐，就是听风听的好，上面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跟那惊弓之鸟似的。
韩远霆皱着眉，利益太大确实容易招来老家贼，不过大多是下面的小辈瞎闹，看来回头得把白沫的身份公布出去，他的孙女看看谁敢欺负。
白沫坐在军字牌的车上有些新奇。
白奶奶却并不在意，她小时候出行，都是坐汽车的，什么车牌的车她都坐过。
韩远霆坐在白沫旁边，给白奶奶赶到了副驾驶座上，他这个人小心眼极了，这么多年了，还别扭着呢。
“等会到家了，和太爷太奶们多说说话，我还没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们，就是怕他们太激动，都是八十好几的人，要是早个他们说了，怕是会非要和我跟来接你。”韩远霆叹气，其实他远没有父母那么豁达，这么多年来，心中还是有心结，反而是父母一直在开导他。
其实想想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执拗的呢？
车子开了大半个小时，韩远霆不时说着一些过去的事，比如这里的大厦以前是一家百货公司，那边的老四合院某年被拆了个干净之类的。
韩家的老人这些年一直住在老宅修养，到如今韩家祖祖辈辈已经在这里住了有百余年的历史了。
老四合院是最近这些年才翻新的，也是为了保证居住安全，不过翻新是在尽量操持原样的基础上进行的。
大门看起来有些破旧，上面的铺首没了一个，只剩下左边大门的一只。
今天的韩家有些热闹，门口站岗的小战士见着是韩远霆，利落的敬礼，然后登记了访客信息。
“门口这车是谁的？”韩远霆问道。
“是韩远潇女士的配车。”小战士的声音中气十足。
白奶奶眼睛一亮道：“四妹回来了？”
韩远霆脸上的笑意更重了：“这丫头，还真知道要赶年前回来。”
四合院的影壁上是一个大‘福’字，相较这老旧的院子，这福字有些鲜亮。
“早些年家里都不贴红，你太奶奶说怕你二爷爷三爷爷进不来屋，我就说没事，这两个小子翻墙利索着呢。”
“今年之所以描了红，还是老爷子和老太太这大半年关注新闻，总听到好消息，便想着喜庆些，将这几十年都没了红色的福给描了起来。”
“这要是说起来，还得谢谢我乖孙呢，尤其是再生药剂，当初老爷子看了新闻后，吃了两大碗饺子，晚上遛弯时还说，起码还能活十年，能吃还有劲呢。”
韩远霆笑起来，眼角带着几道褶子，他刚才在车上还自夸说韩家就没有丑人。
白沫刚才还不信。结果看到了四姑奶时，信了，都六十的人了，看起来也就三四十的样子，涂着荷尔蒙口红，头发盘起来，上面插着两根金钗，两只大凤凰随着脚步迈开正并排飞着。
“呦！秀珠姐？这些年，你去哪猫着去了？”韩远潇这冷不丁一看着老朋友，这眼泪就下来了，当初她们姐妹俩和白奶奶从小就是姐妹淘，亲姐妹似的一起长大，后来白奶奶算计了下韩家，在她看来其实也不算啥大事，大概是看多了父子反目母女相残，颠倒黑白的戏码，她那时也就埋怨一句白奶奶自己作践自己。
白奶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她做的那些事，让她在见到韩远潇时，脸直发烫。
“怎么了？还害臊啦，六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韩远潇一把给人搂怀里，一副大总攻模样。
白奶奶紧紧的搂了韩远潇两下，这会儿什么都不想了，真是这么大岁数了，哪还用得着顾及着脸皮啊。
韩远潇抹掉了眼泪，真是岁数大了，一点事都禁不住喽。
“我家里也没人了，这些年就在乡下生活，日子过得也不错。”白奶奶笑着说道。
韩远潇拍了她一下道：“就你扭，当初嫁给老大不完了，这孩子是你孙女？来。四奶奶给你见面礼。”
说着就把手上的玉镯子摘了下来给白沫戴上了，祖母绿趁着雪白的手腕，在日光下晃得人眼睛有些发花。
“真好看。”韩远潇笑得爽朗，这么多年了，那副京城大妞样，一点没变。
“这是你四姑奶，叫人。”韩远霆介绍道。
“四姑奶。”白沫笑着叫人。
韩远潇愣了下，然后拍了下脑门，反应过来道：“回头四姑奶给你收拾一箱子嫁妆，你找个车拉走。”
“得了，谁稀罕你那点嫁妆，自己留着养老吧。”韩远霆怼人道，“赶紧进屋吧，你对象来了吗？”
“露西当然来了，快进去，爸妈知道这个宝贝疙瘩吗？”韩远潇一手拉着白奶奶，一手搂着白沫，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谁来了？远霆回来了吧，也不知道他今天忙什么去了。”韩老太太小声的说了一句，眼睛盯着国际象棋的棋盘，一只手扶着镜框，一只手拿着块榴莲，吃的正香甜。
露西惊呼道：“是大哥来了吗？我这样得体吗？”
“露西，不用紧张，你们年轻时不是见过吗？”韩老太太笑着道，露出一口假牙。
“哦！那可真是个糟糕的经历。”露西耸耸肩，脸上夸张的表情逗笑了韩老太太。
“有我在呢，他可不敢欺负人。”
刚说完，韩老太太就看着韩远霆走了进来，刚想说话，就看到她身后的白沫。
“这不是白沫吗？老大你咋把她带家来了，快给人沏茶，你这孩子，咋不早说呢，这不是怠慢了人吗？”韩老太太不仅看新闻，还学会了刷微博，之前再生药剂出来后，她还关注了白沫呢。
韩老太太以为，这是政治任务，而且哪怕不是任务，客人上门了，也要好好招待。
韩老爷子听到声，也从屋子里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刚想说话，就看到了后面的白奶奶和韩远潇走了进来
得，这是唱的什么戏啊，四丫头旁边这人瞅着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了。
“这不是秀珠吗？你这孩子，这些年去哪了？”韩老太太一下子就把人认出来了，扶着把手就站了起来，只是腿有些抖，站不稳。
“娘，这我孙女，回头给咱俩族谱拿来，给孩子填上去。”韩远霆赶紧走过来扶住老母亲。
韩老太太一听这话，心脏就有点受不住啊，“谁？谁孙女？”
“我孙女。”韩远霆赶紧给老太太顺其。
结果韩老太太没事，韩老爷子受不住了，眼前一黑，直接晃了起来。
“爹！你咋了？”韩远潇赶紧跑过去，扶住韩老爷子。
“我，我没事。”有气无力的。
“还没事呢，用吃药不？”韩远潇扶着老爷子坐下。
韩老爷子深吸了两口气，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看着白沫道：“我的乖孙孙，上太爷这来，让太爷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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