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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缘心结
祁满儿抱紧怀里的百年老杉木古琴,名唤怜南。余光瞥见左右两侧各一坦胸粗布的大块头,难怪秋娘会这么放心让她跟随。
往前是遍洒银线海棠华锦帘幕,四四方方的云顶檀木云梁,帘幕外头喧嚣热闹,这头冷得出奇。
秋娘撩拨起细碎的珠帘,老鸨本来是坐在梨花木椅上熏着暖香的,这会儿眼前骤亮。
“各位爷,今晚是我们南蓉姑娘初次露面,还是老规矩。”
青玉华彩玲珑灯下那些被浓香娇娥迷窍了魂儿的公子哥们私下交谈和畅。
“之前可没听说过什么南蓉姑娘,妈妈不会拿街上卖身的丫头来糊弄我们吧?”
老鸨轻摇小扇,“瞧您说的,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端丽冠绝的,您上外头去找找,哪里比的上我们家的秀外慧中?”
这话逗弄得那些公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免了免了,若是论秀外慧中还是要找妈妈这样的,算账本子还能省个辟邪门神的铜钱子。”
“公子真是好生会开玩笑喱!若是嫌银子多还不如将我们秋娘赎了回去。”
“罢了罢了!我们是来看姑娘的,又不是来买打手丫鬟的。若是真有那闲钱还不如给小云姑娘添两件衣裳。”
“你这人,小云姑娘差你那两件衣裳么?”旁边的公子同为小云姑娘的客人,笑讽他。
“哎呀!小云姑娘可是京城当红的头牌,要什么没有?我要是问这南蓉姑娘堪比小云如何,妈妈你又不肯说了。”
“哪里的话,等会见到了不就知晓了?各位,我们南蓉姑娘的初夜,三千两起步。”
老鸨拖着牡丹穿花洒金玉带罗裘,眼睛迷成一条线地站在众人的面前。
“三千两?这卖的是人,还是风流快活的一夜?”台下暗暗吃惊,这是金子堆成的姑娘么?
“一夜。”老鸨给出明确的回答。
“真是疯了!”台下有人骂骂咧咧,无非就是你这京城楚馆想要炒作,他们可不做这个冤大头。“我倒是要看看哪位钱多的傻子肯做这交易。”
老鸨没有说话,秋娘也是冷笑,推搡了祁满儿一把。
祁满儿一个不留神,跌到大堂中央的莲花地毯上,冒冒失失,手足无措遮掩着面纱示人。
底下嗤笑,“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狠心的妈妈,不会是将自己的幺女摆了一道罢?”
老鸨平添几丝讽笑,一把扯下祁满儿的面纱。心中却想,“我家幺女若是这幅模样,哪里舍得给你们这些个货色瞧上一眼?”
众人哗然,刚刚还提溜着的炙热目光这下子都聚集到祁满儿身上了。
此女,真当得起百般难描,般般入画。巫女洛神,端丽冠绝。
一身烟霞滚雪细纱月裙,罩着撒花烟罗薄衫,流彩暗花的披帛飘到花蕊中央。祁满儿手心撑着软和的毯子,一只手护住那把古琴。
“献丑。”她的声音太小,仿佛喃喃。
然后祁满儿将琴弦摆正,垂眸端坐,随云髻上斜斜插着两只缠丝点翠银步摇,撩拨了碎发入鬓,露出额上鲜红明艳的花钿。
盘旋的清丽音节清晰,婉转盘旋,似林间新月,鸣泉跌宕,竹影松柏,山河浩荡,继而轻快潇洒,风疏影皱,时高时低。
苏仓观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差点捏碎手中的杯子。
苏子颜?
她不是被丞相府收押了么?自己的暗卫探了几次没有消息,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
更想不到的是,这位神棍道长竟也有这般本事,将北岚帝国盛行的名曲演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苏安宸见他神情古怪,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是新来的姑娘,怎的从来未见过?小叔可是欢喜?”
苏仓观敛去多余的疑惑,温烫留香的茶水在唇齿间袅袅,答曰:“还过得去。”
这时的琴音骤然从云彩中跌落,苏仓观一怔,耳畔的风沙靡靡,孤雁南关,一片肃杀凄凉残破。
印象中,秦乐家似乎没有这一段,因为是歌颂北岚皇室的宫曲,这样低沉的旋律,轻则会惹得贵人不悦,重则以诅咒皇室的罪名取其首级,以儆效尤。
“小叔?”
太子殿下刚刚还说了些别的话,但是苏仓观显然没有听进去,目不转睛,冷淡的眸子里倒映着台上的姑娘。这可不像是长贤王殿下一贯的作风。
“这琴音,有什么问题?”太子殿下略通音律,只识得前半段,也不吝啬赞美,“我听过的秦乐家里,还是瑶琴听得最舒服。怕是别人,再也学不来了。”
“没什么。”
此时的琴音已然沉入江海,祁满儿起身的时候,台下有几位已经按耐不住翻起抬价板来。
“今日见南蓉姑娘一面,不知修了几辈子,若是南蓉姑娘赏脸,莫说三千两,本公子就先抬个五千两放在这里!谁敢来争?”
“六千两!老伙计,你不是非小云姑娘不争么,这么一会就移情别恋了?”
“我呸!你个赖皮玩意好意思说我?从前与我争小云,现在又要跟我抢南蓉姑娘,我出八千两。”
“一万两。”
众人吃惊,赶紧拦住那位公子。“够了够了!兄弟你是疯了不成?难道你看不出来这都是那奸商的计谋?又不是给人家赎身,好不划算喱!”
那位公子摇扇执拗,“这有什么?南蓉姑娘才貌双全,你们砸在小云姑娘身上千千万,我给南蓉姑娘捧个场又怎么了?”
“一万两。”那道清雅如鸿的声音自雅间传来。
众人纷纷望去,原来是一位青面云裘的公子,被织锦帷幕挡着看不大清面容。
刚刚说要捧场的公子不乐意了,“这位公子,是我先报的价。”
“我说的,是黄金。”太子殿下笑容可掬望着对面淡然的玄衣公子。
堂下哑然无声,那位公子张了张嘴,十分懊恼地垂着头。
老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笑容洒满整张扑着粉脂的脸,“一万两黄金,有没有更高的了?一万两黄金……恭喜雅阁的这位公子。”
祁满儿望过去,明知那里有两个人,还是微微欠了欠身子。
祁满儿被强押到雅阁中,这里更像是一间书房,青玉案上散落几张字帖,玲珑摆件错落有致,镂空的同春木窗被锁死,用黑色的绒布遮光,整间屋子就只剩下案上一盏摇曳着微光的青色琉璃灯盏勉强照物。
秋娘看着那些人将祁满儿双手负后绑起,祁满儿涨红了脸,“何至于此?”
秋娘假笑,“怕你性子野,吓着我们的大主顾。”
祁满儿不甘心反驳,“你是看到的,我上台可都是尽力表现温和的,没有丢了你的面子。”
“你还真当是表演了,真不知该说你些什么好。”
秋娘见那些莽夫将祁满儿的手腕弄出红印,骂骂咧咧,等到秋娘将门掩上,万籁俱静,真的只剩下祁满儿一个人了。
这样的绳索,怎么绑的了本仙?
祁满儿用丹火烧过,绳子断了一处,但是挣扎两下,似乎没有什么成效。
当祁满儿聚精会神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门外传来两道男子的声音。
“我说过了,不需要。”清冷的声音如跌落的碎玉一般。
再就是清雅如鸿的声音,“就算小叔不肯,今天在场的可是夹杂着不少官场熟人的,刚刚报价一万的那位,似乎是定北侯的次子?”
“跟我有什么干系?怎么你自己不去?”
“小叔哟!我母妃……咳!”顿了一会儿,太子殿下又说道,“况且小叔这次回来,有多少人盯着,难不成小叔希望那些老东西将自家的女儿塞满小叔的府上?小叔你别拘谨啊!就算你真的……也可以堵一堵那些老东西的口风嘛!”
清冷的声音沉默了良久,爆出一句,“我倒是想把玉华宴上的松枝翡翠塞满你这不知分寸胡说八道的嘴里!”
太子殿下干笑两声,然后猛地将小王爷推进房门,然后一气呵成将房门上锁,拍了拍手,挑衅一般喊道,“抱歉啦!小叔。”
“这混蛋!”长贤王何曾被这般对待过?转头望见忸怩着身子的祁满儿。
祁满儿本来是见人来慌了神,拼命挣扎着掏出从秋娘房中搜刮的银针藏于指缝,弄得发髻凌乱,步摇也掉了一只在地上。
一双惊略着堂风细雪的冷淡眸子对上她心慌意乱的目光,便好像静止了一般。
“好久不见了,子颜道长。”
祁满儿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猛然间想起来在哪里听过那道熟悉的声音了。
“苏、苏公子……这么巧?哈哈……”
“想不到子颜道长除魔卫道之外,擅长的东西真不少。”饶是美人罗帐当前,苏仓观的定力不减,始终保持三丈的距离。
“苏公子也兴致广泛啊哈哈!”祁满儿干笑着缓解尴尬,心里干着急这破绳子怎么还不断。
一个被看成青楼里卖艺陪笑的,一个被当做来青楼风流快活的,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两个人干瞪着眼睛都抵死不承认。
最后还是祁满儿嗅见浓香拂面,混混胀胀,艰难开口道,“劳烦,公子能否先帮我解开这绳索?秋娘说这是要公子解开的。”
苏仓观这才注意到她双手一直在背后,绑了一个乖巧的缘心结,不知为何断了一处。祁满儿似乎十分难受的模样,他上前走了两步,又有些迟疑。
“我不能碰你!”
祁满儿一愣,不碰就不碰吧!大哥你好歹帮我解开啊!
“好哥哥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也不会服侍人的。”然后换了一个侧身的姿势楚楚可怜望着苏仓观。
苏仓观耳根染上一丝烧灼的红。
“子颜道长你……我是说我似乎对你过敏,不能碰你。”
祁满儿终于想起来之前碰过苏仓观的一系列恶果,眼前的苏仓观面润如玉,她差不多都要忘了这个人,对她的真身过敏来着。祁满儿一张小脸扑腾着火光,大脑嗡嗡作响。
啊——
她刚刚说了什么?会错意乱说的什么胡话?
要死要死!给我个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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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夸人了。
另外对这几天断更深感抱歉,因为上榜是有周更要求的,所以啊哈哈哈哈可能一般爆更在周三。
课设结束之后就有时间更新啦!●v●
我爱我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