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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寻欢
反复拨弹百余次,祁满儿将手搭在上面娴熟扫过,声音果然浑厚饱满。寥寥数音,旋律便如水一般流到了地上。
“雨竹姑娘,你能附到我身上来吗?”祁满儿一边尝试调用识海中的乐水和同技能,一边在这张材质一般的古琴上演练。
雨竹抱着自己的破木琴摇了摇头,“若是能附身,我何必用这幅尊容与姑娘见面呢?”
祁满儿有些犹豫,那竹简上的乐谱她看过一遍竟然能背记了下来,想来是乐水和同的功效了。这曲子难度很大,祁满儿先是在琴上试了几个技巧,然后生涩地弹完了一整曲。
显然只是能弹,而不是会弹。雨竹的表情阴晴不定,却又不好意思打扰她。
弹第二遍的时候显然熟练了很多,祁满儿越发如鱼得水,渐渐沉浸于曲谱的魅力中忘乎所以。
“啪!”房门被猛地推开,秋娘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对不起,我是不是声音太大……”祁满儿诚恳道歉。
“谁教你的?”秋娘目光冷凝,神情肃然,紧紧盯着祁满儿。
“什么?”祁满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别装傻了,秦乐家根本没有在嘉泽帝国盛行过,你到底是谁?”秋娘抓着她的肩头,十分用力。
祁满儿被她抓着,一阵钻心的痛,倒嘶一口气。
“秋娘,你先放开!你说过的,我在明天上场之前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祁满儿几近低吟一样的声音,让秋娘骤然清明,她松开了手。
“也罢!或许是我记错了。”
秋娘神情落寞,雨竹想要安慰她,一只透明的受穿过她的后背。
祁满儿揉了揉受伤的肩头,“我只是……只是在想明天要表演什么,你为何如此激动?”
秋娘顿了一顿,“秦乐家……”
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那是我一位故人的成名曲。”
故人?不是娘亲?
祁满儿与雨竹对视一眼,祁满儿将手放在琴弦上。“秋娘,我反正已经逃不出去了,不妨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被你们关在这里会闷死的!”
秋娘又挂起冷冷的假笑,“你方才闹出的动静,着实不想是会闷出毛病的人。”
祁满儿假惺惺忸怩了起来,“反正我明天都要被卖掉了,你也不吃亏的吧?”
秋娘确实对她刚刚弹得曲子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不是因为曲谱本身的旋律。两个人便心怀鬼胎坐在小桌对立面。
“你若是这样想,便好好练你的曲子,争取卖个好价钱,彼此都好过。”
祁满儿撩拨一段琴音,“真是没心没肺,同样是女子,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么?”
“有什么好体谅的?我自小在这间青楼长大,经手调教的姑娘多了去了,哪里差你一个?”
祁满儿指间的音律骤然木讷,“都是父母生父母养的,你娘难道没有教过你善人善己?”
“我没有见过我父亲。”秋娘端坐得很直,语气平淡。“我娘说了什么又与你何干?说到底一位不称职的母亲罢了,生前无限风光,死了也不能踏入故土。”
祁满儿故意混淆几个相近的音符,“看来你的母亲是位了不得的女子。”
秋娘忙喊道,“停!你这弹的是什么?秦乐家是这么弹奏的么?”
祁满儿慢吞吞说道,“我不清楚,不如你来教我。”
秋娘便粗暴地将她赶到一边,“我只示范一遍,能不能记牢就看你的天分了。”
秋娘于是自顾自弹了起来,行云流水,婉转清丽。
雨竹望着她,深陷的眼睛露出一丝悲伤。明明弹得是同一支曲子,秋娘的曲意里满是冷傲与不屑。
祁满儿突然就恍悟了些什么。
那个年幼的女孩一身素麻孝衣,高傲地捧着被乐坛奉为神仙的琴师骨灰,一步一步踏入雨氏高堂,她没有沾过母亲的光,却要背负前人遗留下的耻辱。
逐出家门,背井离乡,还要遭受世人的唾弃。
错不了!秋娘就是琴师雨竹的女儿。
那样富丽妙绝的技艺,世间罕有,听过一遍就不会忘却。
一曲终了,秋娘起身叉腰骂骂咧咧,“记住了没有?大小姐。我都多少年没有碰过这破琴了。”
“你曲儿弹得这样好,何必卑躬屈膝留在这里做杂役姑娘?”祁满儿听愣了神,醒悟过来连声问道。
秋娘揉了揉手腕子,又抚摸着自己的脸。
“说到底是我貌不如那些年轻女子,才能幸免被迫卖身,倒是好事。这年头讨碗饭不容易,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青楼的杂役又有什么做不来的?我呀!只求安安稳稳过活。”
然后她凶神恶煞道,“我真是被你传染了一身疯,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祁满儿:“……”
跟我有毛线关系,你们母女俩自己找上来的,本仙还不想管呢!
“我看你弹得还算过的去,好好练练还能拿个头彩,我去找你找把音色好点的琴来。”
说罢秋娘锁了门出去了,祁满儿轻声唤道,“雨竹姑娘。”
琴师雨竹从刚才就愣神没有出声,甚至是呆呆望着秋娘离开的身影,突然跪下。
祁满儿:???
“雨竹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夭折了!你这是要我这一世做短命鬼啊!”
受鬼一拜的凡人会折寿的呀!
雨竹哪里顾及其他,小声抽泣但是就是没有眼泪流出来。
“我不要骨灰了,姑娘,你行行好,将我的女儿救出去罢!是我不好,那些话我不该信,那些事我不该做,到头来受苦受累的却是她一人。这些罪孽该我一个人承担,哪怕万劫不复,可是她……我什么都还没有给过她,不该她去背负!”
祁满儿急得跺脚,“我自己都出不去了还要带上那个假笑女?这不是开玩笑么?”
雨竹貌似十分痛苦,“求你……做完这些我便自灭元神,绝不会留在人间当祸害!”
望着她抱着头神情扭曲的模样,祁满儿叹了一口气。
“我……尽力而为,你先平复一下。”
她用三清境的杨枝点了一颗露水在雨竹的眉心,雨竹便沉沉睡去。
宁心露这种仙物,用一次少一次,只剩下最后两滴了。
做完这些,祁满儿找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将雨竹的元神封印在里面,贴上一张符箓,随身携带着。
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事情,她也倦了,连外衣都没有脱,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被秋娘唤醒,按部就班换上一身花哨的舞衣,虽不至于暴露,但是尚未发育完全的祁满儿面色郝红,以她的身材完全撑不起那件成衣。
“麻烦事真多!”秋娘不愧是青楼的老牌杂役,很快将舞衣改得合身轻便,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祁满儿唇红齿白,脸上软的像包子。常说些打趣的话,妆娘咯咯笑着,细细为她画了花钿。
秦楼楚馆日渐黄昏便是一日繁华的开端,歌舞在香炉的微醺之下升平,那些欢聚一堂的公子面上微微洋溢着烧灼的红。
雅阁里烧的熏香要淡雅些,里面端坐着的玄色贝锦纻丝直裰的公子微微恼火。
“太子殿下这是与何人学来的风气,竟然也来这样的胭脂俗地?”
佛头青刻丝云裘的公子正在倒茶,拂起层层叠叠的云纹袖口。那华贵的云纹外面还覆了一层暗色濯清直裰,头上的清弘羽冠端得极正。
太子殿下不以为然,和煦一笑,“小叔病情刚好些,游湖未免伤身子,不如在此赏些歌舞。再说,小叔久未婚配,那些老臣总要说些难听的话。不如借此机会,堵一堵那些老家伙的口风,再
寻一位貌美娘子相伴左右,岂不妙哉?”
长贤王苏仓观剑眉冷峰微微上扬,“你这是胡闹!”
“自小叔离开京城去寻什么所谓的室外高人,宸儿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陪小叔自在游乐了。哪怕小叔之后要上书弹劾宸儿,宸儿也毫无怨言!”
苏仓观被他义正言辞说得毫无脾气,扶额冷淡了视线。
苏安宸一双眸子便凑了过来,“小叔对这些不感兴趣?还是觉得这些歌舞比不得宫里御用的舞娘?”
“并非欣赏不来,只是俏丽了些……”苏仓观轻咳一声,没有将那些歌舞里表达的艳词俗语说得直白。
“小叔你……该不会是对女子不感兴趣吧?”
太子殿下一句话,苏仓观呛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忽闻一阵清丽婉转的琴音,望向台前,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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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你终于来了!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