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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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小四儿跑回顾家之时，他只看见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正放在顾大嫂的喉头，那持剑之人有着一双冷若寒潭的双眸。

　　“汪泽！你是汪泽！”

　　“是我！”

　　“你！你不是已经？”

　　“你当我是死了么？一袋金铢还不够么？人就是贪得慌！”

　　“我没有，我不知你是谁，我只是贪财，别的我尽数不知，也不问的！”

　　“哼！我不管你真的假的，惹了我，都得死！”

　　“别!别！顾大嫂她更是冤枉，她连照面都没和你打过！”

　　“呵！整个姚家寨我都烧了，就等着你回来，好好看看我怎么杀掉你最亲近的人！”

　　还没等小四儿反应过来，那把剑就将顾大嫂钉在了地上。可怜顾大嫂一声儿没出便没了气息。

　　“顾婶儿！”

　　“哼！这家还有个小女娃儿吧！你放心，既然你求我，我便不杀她。明儿个我就将他卖到勾栏里头，这下你可放心了！”说罢，他也不等小四儿答话，一把将长剑抽出，朝着小四儿便送了过来。呆在原地的小四儿，本能地一转身，避过了剑锋。

　　“哼！我看得出你的路数。可是偷学来的吧？那家人是不会教你这样的人功夫的。你也就同我一般罢了。村野小民，不会有人瞧得起你，不要痴心妄想着能出人头地，大家都是这样想，这样看待你。你应该安分守己，安分守己你知道么？知道么？”说着那剑上光芒暴涨，迫得小四儿退了几丈远。看的出来，那人伤得极重，眼里却已是癫狂。这人疯了！如若不然，以小四儿的本事，早已做了他的剑下亡魂。几阵险招过后，小四儿的身上已没一处好皮，这汪洋剑果真厉害。

　　小四儿瞅着一处空档，扭身便跑。这姚家寨并不算大，此处已被汪泽浇了油，四处点着了。沿途跑着跑着，却不闻丁点儿人声。小四儿咬了咬牙，心道，这人手真黑，动则屠街灭村，不问内里。怕是那黛国的长街上也如这般。

　　没跑出多远，便来到了寨旁的塘子边。此时，汪泽也追到了近前。这黑泥塘子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常年的翻挖，早已面目全非，地底的河床也早已没了原样，高低不齐。

　　小四儿回头忘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弹起身子便扎了进去。身后的汪泽也掷出了他的长剑。

　　小四儿在这泥塘里窜惯了，早已练就了一身泥丸功夫，再加上他腿上的童子功，三下两下就拱没影了。那汪泽见他如泥鳅一般难捉，便抄着手中的利剑，沿着塘子边儿将扎了个遍，又把油火引到了塘子里，眼见着烧起来才作罢。

　　这天本就温热，姚家寨的火直直烧了一夜，最后烧成个黑窝才算完。

　　小四儿从水沟里爬出来时，后背已烫去了一大块皮肉，还沾着不少黑油在上面。他没时间想这些，而是一瘸一拐地跑回了顾家。

　　此时，顾家早已是废墟一片了。顾大嫂还仰躺在地。

　　“英子！英子！”小四儿将顾家翻了个遍也没找着顾夕。“我要把她卖到勾栏里去！”这是汪泽曾说过话。怎么办？怎么办？小四儿跌坐在了地上。

　　三个月后，苍国的一处花楼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单薄身躯，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和这花团锦簇的楼宇实在不搭。

　　“哎！卖糕的，你去把那花子抬到一边去，别腌臜到我这儿的客人了！弄完了，再给我们送些水磨糕来。”说着，那花楼的娘子便丢了街边摆摊人一吊钱。摆摊人忙将钱揣在了兜里，赶忙将那挺尸的花子几下就蹬到了路边。那花子还是一动不动的，满身臭气。

　　“呸！看样子只怕早死了！”说着，他又走回了摊边，摆好了一盘冒着热气的水磨糕，正要送进花楼，突然觉得脚下一顿。待他低头一看，瞬间傻眼了。

　　“这……这！”

　　原来，他脚下的不是方才踢开的花子是谁。他不是刚刚才被自己移走的么，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他又抬眼望向墙角，那里早没了花子的身影，此花子是彼花子无疑了。看那样子还未成年，他不是死了么？

　　还未等他开口，小花子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端盘子的手，猛地一下拉近了，一口吐沫就吐在了那盘水磨糕上，立马又撒开手一动不动了。

　　“你……你！老子打死你！”说着，那摆摊人一把揪住小花子的领子，朝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拳头，打得他头一会儿歪向这边，一会儿歪向那边，血水混合着黑色泥浆淌流了一地。小花子依然是一动不动。摆摊人打够了，便将他扔到了一边，净了手后，忙将摊子拉到了街对面。

　　“呸！真是晦气！要死你死远些！妈的！”摆摊人一面说着，一面净了手，又摆了一盘水磨糕，绕着道儿跑进了花楼。

　　旁人只当那小花子被打死了，可没过一会儿，他自己竟坐了起来，将方才散落一地的水磨糕一个个捡起来，慢慢吃了起来。有人觉着稀奇，扔了一碗水到他面前，他看也不看，就这那地上的糕点喝了下去。

　　“哈！有点儿意思，你不怕我下毒啊？”说话的是个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遍身的鳞纱打扮，看上去像是哪家侯府的小姐。她手上还拿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小花子始终没有抬头，而是拿手拍了拍胸口，仿佛吃的急，有些噎住了。

　　“呵！是个哑巴！要不……就是个傻子！”小丫头一把收了扇子，拍手笑了两声，那声音如铃铛般清脆。

　　“有趣！有趣！”说着，她背过手去，一摇一摆地走了。

　　地上的小花子吃饱喝足后，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血，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街边，随即又躺下不动了。

　　这阑珊楼是苍国有名的勾栏，就连贫瘠的黎国都有所耳闻。那些途经黎国的商贩，一说道勾栏处必提阑珊楼。每每喝多了便要胡吹，自己就算绕道，也要去那苍国的阑珊楼一次。如若要去苍国，就得横穿黛国，当然，这也为黛国带来不少便宜。

　　夜已深了，这阑珊楼依然是客来客往，同样是勾栏之所，没去过的人始终说不出它哪里好，当然，是真好。

　　“琴娘！琴娘！”一个满身酒气的公子，正扶着门，晕头转向地要吐。嘴里还不断喊着娘子的名字。没多久，一位面有陈色的夫人从楼里出来，一把扶住了那公子，嘴里不断说道；“小龙少爷，您可是喝多了？不在里间儿待着，跑这堂子口灌风呢？是她们招待得不满意么？”

　　“满意？满意什么？我要香芜来，你推说没有，是不是你让她赶别的场子去了，故意拿这话来搪塞我的？”

　　“香芜？什么香芜？我们这儿新来的都要在我这儿过过眼的，这里并没有这号人物呀！您像是记错了地方儿吧？”

　　“放屁！我龙方胜能把姑娘给记错？”

　　“是！是！您要不里间儿坐坐，我再给您物色心仪的？”

　　“不必了！我这就要回去了！”说着，那龙方胜撇开身后的琴娘，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好不容易歪歪倒到出了大门，一双素手便扶住了他。

　　“谁？”龙方胜眨了眨眼，几下才看清面前的人。

　　“香芜！是你！”面前的人点了点头。龙方胜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生怕她跑了一般，将他搂在了怀里，来人顺势又将他扶进了阑珊楼。

　　到了雅间，龙方胜将格间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扶着身边的人坐到了踏上。

　　“香芜！真的是你？”

　　“嗯！”那叫香芜的女子虽然穿着家常的素色轻衫，但眉目如画，一样的绝色。一双素手纤纤，一看便是抚琴的好手。浅灰色的眸子，有着异域的风情，摄人魂魄。如今那撩人的双眼却是泪光满满。龙方胜见了心头一软，忙揽过她来，柔声说道；“怎么了？”

　　香芜啜泣良久，方抽抽噎噎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被琴娘逼着见客，我不应允，她便不依，让力士绑了我，撵到了下房做苦力！”

　　“我呸！我就说她是满口敷衍！你看我现在出去找她理论！”

　　“别！别！也是我命苦！”

　　“遇见我了，不会让你再受苦了，你相信我！”

　　“我天生就是薄命，流落到了这里，唯有身死才算完！”

　　“别胡说！”

　　“琴娘说了，不会让我好过，我想走也是无门。她知道我平时寡淡，又开出了天价的赎身钱！我是趁力士偷闲，这才跑了上来！”

　　“赎身钱？她要多少？我来出！”

　　“龙少爷，我哪值得您为我……”

　　“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这阑珊楼我天天来，只为能再见你，哪里晓得那琴娘可气，将你藏匿起来，今日好不容易能见到你，怎么的也要为你赎身！”

　　香芜听了这话，一头埋在了龙方胜的胸前，抽抽搭搭的好一阵子。

　　龙方胜一面安慰她一面说道；“你放心，我龙家好歹也是这儿的大户，赎个把人不成问题，你只管告诉我，她要多少！”说着，龙方胜将怀里的一沓子银票甩在了桌上。香芜见了，忙拿起来点了点。

　　“如何？”

　　“差不多够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赎身！”

　　“别忙！我那儿还有些体己钱，待我去取了来！”

　　“好！好！”

　　二人又腻歪了一阵子，龙方胜才让妇人离开，一派难舍难分的样子，看了让人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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