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盲目信任
沈怀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低声嗤笑:“徐姑娘,我们沈家跟徐家不一样,沈家的二郎若是脸这么点苦都吃不了,那还是一刀抹了脖子好!”
徐滢气结,抬起眼看见一旁啜泣不断的妇人,哽咽着声音喊道:“夫人,沈从温正在发高烧,头上还有伤,若是再吹了风,您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妇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默默的啜泣着。倒是站在一旁的二夫人好心的走到徐滢身边,将侄女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轻不可闻:“滢儿,你先回府,这是家务事,你一个大姑娘不适合掺和进来。”
这是徐滢的姨母,但跟徐滢的娘亲不是同母所生。徐滢的母亲是继室,故两家才不太亲。刚才太着急,徐滢跟许其思都忘了她也是沈家人,祈求的看向端庄的女子,小声道:“姨母,那沈从温怎么办?”
大林氏温婉的笑了笑,若不是看在这孩子是她侄女的份上,她也不会提醒。
可这种事情,她也做不了主。
沈从温受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不遵循沈家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总是做‘离经叛道’的事情。
在沈家,只有习武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其它的,皆不是出路。
徐滢很失望,这就是传言中清正严明,刚正不折的武将世家吗?
她只觉得好笑,难不成只有舞刀弄枪才会被这个‘家’称为有用的人吗?
难道他们都认为处理事情的方法只有棍棒吗?
一片僵持之下,厚重的棉帘再次被掀起。
“霖哥儿,你跑这里来做甚么?”二夫人大林氏赶忙将人拉过来,“外面冷死了,赶紧进来。”
沈忱也皱起眉头,沈从安不成器,他将希望寄托在二儿子身上,还指望着侯爷将来能提拔提拔他,他这样跑过来,显然令侯爷不快。
沈从霖捂着手,先一一见过礼,最后目光停留在徐滢的脸上,才开口道:“回父亲,祖父已经在青竹院等着了,屋外已经有轿子等着了,还是先让三哥回院子好好养病。”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徐滢,眼中满是赞赏,微微俯身道:“徐表哥已经在青竹院等着了,祖父说想见见表妹。”
几个健壮的小厮上前,小心的将不省人事的沈从温扶了起来,给他裹了厚厚的棉衣,才妥帖的将人背了出去。
徐滢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声音颤颤的,“好。”
轿子又快又稳的往青竹院行去,徐滢不认识路,紧紧跟在后面。沈悦拉着她的手,此时没了方才的害怕,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朗泼辣,她眼中带着幸灾乐祸,在徐滢耳边轻声道:“等着看吧,一会儿他们都得挨批。”
青竹院内,徐其思正优哉游哉的喝着暖和的碧螺春,是不是看一眼门口,等着妹妹过来。
上首的老人眯眼看向他,和蔼的问,“其思与我家老三关系不错?”
徐其思放下手中的茶,凝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十分敬佩沈从温的才学,再加上小妹与沈姑娘是同窗,既然沈姑娘求到她面前了,我便想着来看看沈从温,多有冒犯,还望老太爷谅解。”
老太爷摆了摆手,半晌才感叹出声:“是老夫要谢谢你们兄妹两,这么大的雪来的及时。”
他老早就清楚老大对上很从温这个儿子不满,却未料到静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正说着话,全福就激动的跑进来,“老太爷,公子回来了!”
老太爷站起身,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一路颠簸,沈从温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被人掺着,就看见站在廊下的老人,想要行礼,就被扶住。他抬起头,嘴唇喏喏,平静的眸子里带上了一丝委屈的神色,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祖父……”
老人拍了拍她的背,与身旁的小厮一起,将人扶进房,才沉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有话晚些再说。”
沈从温此时全身没有力气,艰难的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老天爷踏出房门,脸色便沉了下去,大踏步往前厅走。
沈怀正不安的等在前厅,若说他性子暴躁,不容人忤逆,那老太爷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待儿子的态度,完完全全遗传自老太爷。
一把掀开帘子,老太爷也顾不上尚有外人在,直接冲着沈怀骂道:“你这个逆子,老子不过就是闭关休养几个月,你看看你把家里搞成什么样了,啊?”
沈怀喉间一梗,本能的害怕。
半晌才喏喏的道:“爹,我就是打了他一顿。我小时候犯错,你不也经常打我吗?”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倒不是意识到自己错了,是老太爷越来越黑的脸。
老太爷只觉一阵气血翻涌,一个茶盏往他身上一砸,“我把你打死了吗,啊?你现在不还是活生生站在这里来气我!”
沈怀此时没了打沈从温的气焰。只讪讪的,此时还有一屋子的小辈,面上顾不住。
老太爷平日里打他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连扔茶盏,都是扔在衣裳上,他那日好似是扔在了沈从温的头上。
老太爷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要是真想气死你老子,就继续作!”
沈怀闻言,倒是委屈了,沈从温是他亲儿子,他是气的发昏,但也没真正想将他活活冻死。
按照往日的常态,沈从温跪上个一天,便会主动找下人给他带话认错。这次就跟着了魔一样,死都不认错。
一旁的妇人见丈夫被骂了,儿子又被罚了,心里更难受了,啜泣声更大了。
老太爷头疼,低声训斥:“哭什么哭!也不嫌丢人!”
侯夫人眼睛惊恐的一瞪,捂着嘴跑出去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老太爷看向一旁一直缩着的沈忱,终于能一个个收拾了。
他先是看向一旁的沈从安,劈头盖脸的骂道:“一天天的不学好,还不滚回院子里把脸洗干净。”
沈从安在老太爷面前是从来不敢上妆的,这次意外的被瞧见,赶忙灰溜溜的跑走。
老太爷目光又看向一旁的沈忱,声音沉沉:“老二。”
沈忱一激灵,忙应道:“是,父亲。”
“你是武将,别把官场上那一套勾心斗角带到家里来。”
徐其思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场大戏,适才还威风凛凛的侯爷此时正像那拔了牙的纸老虎,有趣的紧呢。
他向来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那点看戏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直到徐滢轻轻扯了他衣角,这才发现老太爷已经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徐其思心里尬的要命,他这么正大光明的看别人家的笑话,是不是不太好?
幸好此时徐滢开了口,他暗暗舒了一口气。
徐滢正了正神色,含着对长辈的尊敬,“沈爷爷,天色已晚,我跟兄长就不打搅了”。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不忍责怪。
在她的认知里,还从未见过这般丧心病狂的罚人法子。
她虽心性单纯,但自有自己的为人处世,知道谁是虚情假意,谁又是真正的良善。
正如现在,沈家人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坏透了。但她却不会一棍子打死,老太爷明辨是非,她自然要懂礼貌。
老太爷转过头看向她,见她脸上冻得红红的,眼圈有些发红,不由得软下了口气,问道:“小丫头,听说那日,你还在酒楼里替我家温儿主持了公道?”
话音带着调侃,但并无恶意。
那日徐滢在酒楼仗义执言的事情,早就在上京城勋贵圈子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都碍于宁国公府的威势,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议论,背地里都笑谈,这徐家姑娘怕是看上了沈家三公子,这才听不得心上人的闲话呢。
毕竟沈家自家人听到这些话,都是保持着沉默,不曾为自家孩子辩解。
徐滢微愣,随即脸涨的通红,连连摆手,“沈爷爷误会了,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她又想钻地洞了,她此时在沈爷爷眼里,恐怕真的成了喜欢管闲事的人了。
老太爷起了玩心,接着问:“那你又如何得知,他是被冤枉的呢?”
徐滢思考了一瞬,才认真的开口:“沈爷爷,或许一个人能把谎话说的像真的一样,但他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她在沈从温的眼睛里看不到谎言,他的眼里,有野心,有从容。
老太爷意味深长的扫了眼立在一旁的一众子孙,不再言语。
徐滢犹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对上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温表哥不该手遭受这样的待遇,同窗的排挤,不堪的流言。他很厉害,也需要家人的支持。”
老太爷笑道:“小丫头,你又怎么知晓,我未曾给他支持呢?”
“流言猖狂的时候,沉默即是作恶。”
厅堂为之一静,盆里烧的炭火呲啦一声,爆出一丝光亮。
“哈哈哈哈,”老太爷看向那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目光微妙,朗声笑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他从一开始便知晓沈从温有经世之才,若是摆在普通勋贵人家,那一家人必将是欣欢的。
但沈家家规便是如此,家中男子只可从武。
沈从温没有错,沈怀也没有错。
这条家规,写在族谱上,刻在沈家人的骨血了,生生不可磨灭。
可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如今,是时候改改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血泪史,平时上课爽,复习火葬场~呜呜呜
从今天起开始日更,么么哒爱你们
笔芯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