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里39号

　　“洗杯子去呀！”难得早来一回的孟盈问袁晓菲。

　　“走吧！”

　　“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新搬来了一个小姑娘，在水房碰见过两次，听说是大四出来实习的，暂时还没找到工作呢。你这儿是不是还没招到新人啊？我看死胖子每天也不着急啊，没看见几个来应聘的啊？”孟盈关心地问道。

　　“那好啊，问问那个小姑娘愿不愿意来啊？我对王姐已经绝望了，上次来了一个在会议室，我看聊得蛮好的，可是也没留下来。我看她恨不得让我一个人全包了才好呢！”袁晓菲不满地说道。

　　“那小姑娘好像也是学英语的，正适合啊。今天回去我就问问她去。”

　　“太好啦，万分感谢，事儿成了请你吃好吃的哈！”袁晓菲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今天上午大家似乎都格外地忙碌，诺大的公司里除了敲击键盘的声音，竟没有一个人在说话。两位老总和各位合伙人也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居然也没有一个出差的，人这么全也实属难得了。近两年公司在全国各地相继地开了多家分公司，以便直接对接当地的业务，所以高级的管理者们经常要轮流出差去各地现场指导和监督。可见，这还真是个非常赚钱的行当啊。据说林总在北京又新买了一套别墅。真是旱的旱死涝旳涝死，底层的小职员永远都只能充当被资本家收割的韭菜啊！

　　“把赵美赢给我叫出来！”一个尖利的充满戾气的女声突然从前台传遍了整个儿安静的大办公室。

　　“您好！请问您和赵老师有预约吗？”前台小祁看着这个来者不善的女人，尽量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和礼貌。

　　“老师？就她也配叫老师？她教过你什么啊？偷男人啊？”一句话说完，她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看起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打扮倒还体面，身材保持的也算不错。但是背对着，袁晓菲看不到她的脸。

　　看到这里，行政主管先走了过去：“您好女士，我们去会议室聊一下吧。”

　　“你是谁啊？我跟你聊得着吗？你到底认不认识赵美赢，赶紧把她给我叫出来！”大家的目光都在偷偷地瞥看着赵姐的小办公室，门儿打开着，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和动静。

　　“赵老师是在我们这里工作的，有什么事情，咱们先到会议室再说吧！”行政主管想尽力地平息了这场闹剧，毕竟今天两位老总全都在家，这点儿事儿都摆不平，也属于他个人办事不利啊。

　　“我偏要在这儿说，赵美赢勾搭我的丈夫，破坏我的家庭，她都好意思做，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让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赶紧给我滚出来！”闹事儿女人越来越激动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脸铁青的副总走了出来：“你跟我进来！”

　　简直是扑朔迷离啊！难道这个女人是副总的爱人吗？也就是说，公司里一直盛传的副总和合伙人赵姐出轨的事情是真的啦？赵姐看起来并不比来的女人更年轻漂亮啊，中年人出轨到底图的是什么呢？每个人都在偷偷地暗中观察着这出好戏的进展，用比工作高出了十倍的热情进行着缜密的分析，毕竟这么刺激的八卦场面也算是难得一见啊。

　　“呦，你还有脸出来啊？怎么了，坐不住了，心疼了？”女人刻薄地挖苦着副总。

　　“你跟我进办公室，或者你先回家，有什么事儿咱们私下解决。”副总最大限度地克制着自己，尽可能地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是不想再跟你们这对儿狗男女私下解决了！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有用吗？我今天就是来撕破你们的脸皮的，就想看看你们一天天人模狗样的到底还要不要脸……”

　　“啪——！”一记耳光打在了女人的脸上。

　　随后，打架的，拉架的，许多人的身影混搅在了一起。幸亏袁晓菲的座位离门口儿挺远的，不然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儿危险啊。

　　大厦的几个保安走了进来，不知道是谁叫了他们，也可能是同楼层其他公司在门口看热闹的人。

　　最后还是林总出面才平息了眼前混乱尴尬的场面，把副总和他爱人都带走了……

　　午休的食堂餐桌本来就是八卦的集散地，今天更是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那事儿居然是真的啊，副总的老婆可真够厉害的，看起来挺年轻漂亮的啊！”

　　“哪儿有空穴来风的，当然是真的啦。据说副总和赵老师以前是同学呢。”

　　“啊？不会这么巧吧？难道以前是恋人，这么大岁数再来重续前缘？”

　　“旧情人加办公室恋情，都快赶上电视剧精彩了！”

　　“你们部门儿那赵老师看不出来还挺有手段的啊，以如此高龄还能当小三儿呢。”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好猪可不一定就拱好白菜，可能就是没拱过觉得好奇而已。”

　　“也就是副总夫人敢这么闹吧，要是咱们普通小职员闹这么一回，估计工作都丢掉了。”

　　“呦喂，这么说你也有出轨对象啦？比嫂子漂亮吗？”

　　“滚蛋……”

　　只要自己不是当事人，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一下午，林总、副总、赵老师三个人都没再回公司。袁晓菲一直都是很讨厌这个赵老师的，傲慢无礼、颐指气使，也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副总出轨的魅力。还白白耽误了她的工作时间，下午又得拼命抓紧干活儿才行了。真是无形中对她又多了一份讨厌。

　　过了几天，孟盈果然说通了新邻居来面试，一直对这件事儿不紧不慢地王姐就算做了个顺水人情同意了。不管怎么说，终于有新人来能分担一部分的工作了，袁晓菲还是感觉很开心的。于是，请孟盈和她的邻居在上次和徐莉告别的小饭店吃了一顿午饭。

　　“你是明年才毕业是吗？”袁晓菲问这个新招来的自己的小徒弟。

　　“嗯对，明年六月份毕业。”小女孩儿怯怯地回答。

　　“你也学英语的吗？几级啊？”

　　“我专八。”女孩儿说。

　　“哇，你也太牛了，我考了两次都没过！可是你这英语水平放在我们部门儿有点儿浪费了啊，完全可以像赵慧萍她们去当专职翻译嘛，她们好像还有额外的翻译费呢，按字数计算的那种。”袁晓菲不禁感叹道。

　　“我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工作就已经很好了，真的要感谢孟盈啊。”女孩儿感激地望着自己的邻居兼同事。

　　“啊，不用谢我，正好我们这儿在招人，你又在找工作。都是缘分哈。”孟盈客气地说。

　　下午回到公司就正式开始交接了，小姑娘看起来性格好，人也聪明，一项一项地学得很快。这样看来，出不了一周就可以交接完了。袁晓菲打算分一小半儿的工作给她，王姐也是同意了的。想着以后又能安稳闲散地上班儿了，不禁心情大好。

　　此时的李轩正在一场公司的商务酒局里与人周旋。

　　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们公司的大神葛老师通过关系联系到了一家学校，由校方出面游说学生们放学后参加英语课外班儿。层层剥皮后，到了他们培训中心依然是非常可观的一大笔利润。作为全公司年底最重要的项目，能参与的人基本都参与进来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隔三差五地陪中间人和校领导一起吃饭。挡酒，自然也就成了李轩这样的年轻小伙子义不容辞的责任。总监私下向他透了底，事儿成后少不了他的好处，年终奖值得期待。

　　经过父亲生病后，李轩深深地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和对自己目前处境的无力感。用不了几年就要结婚，难道一辈子都租房子住吗？而即便是买不起房子，房租也不停地在上涨啊，前些日子他们楼里新搬来的邻居，同样的户型，据说已经涨到3800一个月了。自己的工资当真能跑过房价和房租吗？

　　李轩把他所有的懊恼和对未来的憧憬都化进了眼前一盅盅的白酒里，他不停地替葛老师挡着酒，他要让他记住自己的好，让他在吃肉时别忘了分自己一碗汤喝。

　　也不知在饭桌上趴了多久，他醒来时包房里已经没有人了。又是酩酊大醉了一场，他强忍着恶心，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有点儿可笑。值得期待的年终奖？一个月工资吗？三万五万吗？就是被这几个字蛊惑，他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那个可恶的葛老师，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卖命地替他挡了几次酒了，在公司见了面依然没有个好脸色，有点儿进步的机会也都给了自己家的亲戚，完全当他不存在一样。早晚老子要骑到你的头上，让你来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看看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晓菲已经打过三个电话了。再看看时间，晚上十点半了。他想快点儿离开饭店去赶地铁，十一点就要停运了。可是因为实在喝得太多了，身子有点儿不听使唤地摇摇晃晃起来。好在睡了一小会儿脑子已经清醒了，饭店旁边就是地铁站，慢慢走过去也用不上十几分钟。

　　临近末班车的地铁并不寂寞，座位上满是晚归的人。都加班儿吗？都应酬吗？都压力山大吗？都还撑得下去吗？

　　李轩半闭着眼睛看着地铁里的众生相，借着酒劲儿，不禁觉得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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