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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香篇（九）
孟婆娑深吸一口气，乖乖地学着慕易屏气了。
然后她感觉到她的脚磕着了一个物件。
她低头，发现是方才混乱中不知何时滚到她脚边的一个黑瓶子。这瓶子质量看起来委实不错，摔了下来还滚了几道，瓶身居然一道裂缝都不见。
只是因着她方才力道轻轻的一脚，黑瓶换了个朝慕易的方向继续翻滚，滚着滚着竟将瓶塞给滚落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从黑瓶里竟是瞬间飞出两道黑影！
黑影飞行速度奇快无比，孟婆娑一时竟不能看清它们的具体形态，只能见着两道漆黑物什带着残影一左一右分开飞去。
往左的那东西飞快贴上了她的手背，孟婆娑只觉些许凉意，再仔细瞧，手背上哪还见那怪物的踪迹！
钻进身体里了？
孟婆娑又惊又气，然后她听闻路今今的一声惊叫：“小师叔！你没事吧！”
怎，怎么了？
孟婆娑闻声看向慕易，却只见他站在原地，一手微抬，垂眸不知在盯些什么。
“那东西钻进去了？”路今今巴巴跑上前，似要将慕易的手背给看出个窟窿来，“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孟婆娑琢磨着于是悟了，感情慕易是和她中了同一种招数。今儿她总算明白“厚此薄彼”是个什么概念了。
正有些调笑地想着，她听见了慕易的声音，“是蛊虫。”
她抬眼，发现慕易竟是在瞧着她说话。他看见了那东西也钻进了她的身体，甚至于还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没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孟婆娑本就不甚紧张，听得慕易一语她心情竟是颇好，“是蛊虫，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慕易就答：“寻沈师兄。”
这话倒是颇为耳熟，似乎正是上回她中引虫后他所说的原话来着。
“对对对！找九师叔！现在就找！”路今今拍着脑袋疾步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孟婆娑看了一眼伫在原地的慕易，倒也转身跟上了路今今。
心道她运气挺背，体内引虫还未揪出来，这番又中了个不知名的蛊虫。继而又脑洞大开，想着她体内的两只虫子会不会打架，若是同归于尽那就省事多了……
正胡思乱想着，她脑内忽地猛然一片空白，针扎火烧般的痛感瞬间席卷整个大脑。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得她整个人都不由得蜷缩在地，冷汗直冒。
她感觉她全身都在哆嗦。
强撑着仅有的意识，她耗尽力气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模糊中她竟见慕易亦是面色苍白，倚在不远处的木架边，一手扶额，双眸微阖。
看起来是与她同样的症状。
路今今人呢？她家小师叔就快嗝屁了她瞧不见么！
孟婆娑心里骂开，挣扎着颤颤巍巍站起身，往慕易方向小步小步挪去。心想她死了不要紧，反正她本就是阴间之人，可小上神不能有事！
一步，两步……
就在孟婆娑挪到离慕易一丈之距时，脑内剧痛忽然一瞬间全数消失。
灵台清明得就仿佛方才要死要活的疼痛只是一场幻觉。
她惊愕的视线便在半空与慕易交汇。
慕易一派淡定的眼眸里也罕见地浮现了几丝讶色，他看起来似乎也不疼了。
电光火石间孟婆娑想到了什么，急忙抬手示意他，“你站在那别动！”
而后她自己往后稍稍跨了一小步。
席卷整个脑颅的针扎火灼的剧痛瞬间再度袭来！
孟婆娑捂着脑袋又往前进了一步。
痛感消失。
她呆呆地抬眼瞧着同款惊讶神色的慕易，“我明白了，这蛊虫的作用。”
慕易盯着她，默不作声。
孟婆娑此刻只想咬牙大骂，果真是痴男怨女的破玩意儿！
***
“你是说，这蛊虫只有当两人距离超过一丈的时候才会发作？”影像中男子抚着下巴想什么想了片刻，忽而爆发出一串惊天劈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对不住啊，师兄不是故意的，但是真的，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说话中还抑制不住兴奋地连拍了几下大腿。
孟婆娑瞧见慕易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沉了下来。
许是余光瞄见了慕易的脸色，影像中的男子轻咳几声总算收敛了，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仍是收不住。
“那个与你一同中了蛊的姑娘呢？”男子眼睛左右看了看。
孟婆娑并没有入镜，如今被路今今轻轻推了一把她才算站在了慕易身侧。
男子一见她眼睛就亮了起来。
“仙，仙人好啊。”孟婆娑蹩脚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男子却是不答，只径自地抬手抚着下巴，似在认真地打量着她，半晌吐出一句话：“模样生的很不错，与我家小十二倒是般配。”
无异于平地一道惊雷。
孟婆娑、路今今与温梁三人皆是被他这惊人一语给震住了，怔怔愣愣立在原地。
慕易却是抬起了手，指尖莹白灵力潺潺流动。
“哇！”影像中的男子见他这举动惊得跳了起来，三两步藏到椅子后头，只露出来半张脸，哀声求饶，“十二！十二大仙！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啊！”
慕易声音冷冷，“我瞧你的模样，并不想有话好说。”
“误会，都是误会！师兄这不是最近话本子看多了么！该打该打！”男子说着卷了卷手中的薄册，识时务地往自己脑袋上敲了两敲，讨好笑着，“我自己动手，就不劳十二大仙了。”
路今今、温梁：“……”这样的九师叔，他们真没见过。
慕易冷着脸，总算在众人注视下收回了手。
“噗嗤！”
是孟婆娑笑出了声。
这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显得尤为突兀，突兀得在场几人都扭头看她，反应过来什么，路今今和温梁都是一脸“仙门颜面大失”的吞了苍蝇的表情。
孟婆娑想说他们想错了，她笑的不是那青城九长老，而是慕易——仔细瞧不难发现他藏在乌黑发丝间的耳朵，唔，红了。
面上虽然镇镇静静，内里其实格外容易害羞。
她仿佛发现了一座很了不得的宝藏。
慕易瞧她垂头憋笑的模样，偏头打算眼不见为净，强行切入正题，“这蛊可有解法？”
“这蛊虫很奇怪，我从未听过，还得找着养蛊的方法才能对应解蛊。”影像中的男子直起身，“我这两日会翻一遍阁里所有的书找找看，你们若是能将养蛊的人找见就更好办了。”
慕易颔首算是赞同。
“哦，还有那引虫的解药，差最后一步便能制好了，明日给你们送来！”男子摊开手上的书，颇是得意地挑挑眉。
一番“愉快”的谈话就此结束。
解药既然明日便到，那么利用引虫抓住给人贩子下邪咒的邪修也指日可待。如今另一个邪修的踪迹才是真正让人在意。
虽然他们一行今日才探过那密道，却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倒累得自身中蛊。
而那些失了魂的少女显然也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因此慕易只是让官府的人将她们遣送回家。
另一个邪修的线索……
“那娄姨可能知道！”孟婆娑一拍脑袋，叫住了准备出房门的温梁与路今今，“我先前便是跟着娄姨差遣的那个侍女进的密道！”
***
一斛珠香楼当家的娄姨堂审的时辰便在今日申时。
照理说官府将人收押后总要收着犯人的供词才会进行堂审，如今却似乎是急不可耐。或许是动静太大，县官急于给愤愤不平的民众一个交代。
孟婆娑随着慕易一行来到官府衙门前时，衙门前已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直接将衙门前的街道给堵得水泄不通。
一斛珠香楼在潆水县影响力之大，甚至还要大于寻常官户，堂审如此瞩目也就不足为奇。
人声嘈杂，议论声窃窃不绝。
“我表侄女就是被这香楼的人给拐去的！”
“真是丧尽天良，居然用人血制香！这才叫真正的茹毛饮血！”
“那没找见的那些姑娘去哪了？”
“神仙保佑哟！”
……
慕易一行出现在街道实在是很瞩目的，衙门石阶上维持秩序的衙役一眼便瞧见了他们，当即高喝：“给仙人让道！”
衙门前看热闹的人因着这一声皆是看向了慕易四人。
“仙人？”
“是这次帮忙破案的仙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中，人群自觉都往两旁让了道。
孟婆娑跟着慕易很是顺利地走进了衙门内。
此时堂审还未开始，堂上只坐了县官一人，两旁衙役持棍肃立，大堂中央却是空空荡荡，想来是犯人还未被押上来。
县官一见慕易一行便堆起了笑容，“来人，给仙人看座！”
小厮闻声麻利地搬来四道座椅。
申时铜钟敲响，堂审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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