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

作者:度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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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匆忙分别


      等了一夜也没消息,天还没大亮,暗卫又来报,说城门一开恭王的车驾就出了城。

      靖国公回了府上,魏浔在家中听到这个消息,只点了点头。

      天大亮了,城外的消息终于传来。

      “火场中没有发现太子。”

      “魏江带一队人去城北五里坡。”魏浔听了消息,片刻没有迟疑,即刻下令,“其余人继续暗中查探,有任何消息立即来报。若情况紧急,势必保住太子性命。”

      “是!”堂下几人领命去了。

      那几人刚走,管家就拿着一个东西急匆匆来找他。

      “少爷,有个乞丐要见你。”管家从手里排出半块玉佩。

      魏浔看了那玉佩,呼吸紧了紧,目光凝住,强行镇定下来。

      “既是乞丐,请到厨房吃一顿打发了便是。”魏浔随口说着,给了他一个眼神。

      管家魏福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他离府自立后跟了过来,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既然太子没事,那么大理寺卿府必是恭王严密监视的对象,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魏福本打算先安排乞丐换身衣裳,再把她稍微改扮一下再带来见少爷。

      哪知魏福刚把那乞丐请到厨房,端了碗馄饨给她。乞丐二话没说吃了,然后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其余人反应过来追之不及,她已经冲出了厨房。

      -

      胡瑛打了管家,循着寻常大宅的路,往正厅走去。在半路就遇见了魏浔。

      魏浔打量了她几眼,示意她先别说话。

      胡瑛看清他耳垂上的痣后,也没注意他的目光,抬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魏浔再如何镇定也难免愣神,他还没反应过来,胡瑛又扑到他身上。

      被人踹倒又扑上个臭烘烘的身体,魏浔下意识挣扎,奈何毫无用处。

      “来人!”魏浔只好大喊。

      胡瑛把他紧紧按在地上,看着他低声说:“齐钦在城东郊外,想办法多带些人到东城门,我带你去。”

      面前的乞丐虽然脏臭,但目光透亮,面容俊秀,绝不是个普通乞丐。

      魏浔还注意到,这乞丐直呼了太子的名讳。

      “别让人注意到。”家丁和暗卫齐齐赶到,她只说了一句便被拉开了。

      胡瑛被拉开,挣扎了几下,身上抖出另外半块错金花鸟缠枝玉佩。

      魏浔仔细看了看她的身形和相貌,拂了下被她揉皱的衣服。

      “丢出去。”他皱眉沉声道。

      -

      今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偶尔飘过几朵白云。

      胡瑛靠在城墙边,数着天上的云。

      东城门这边,成队的人马频繁进出,胡瑛已不能再辨认哪些是死士的队伍。

      出了东城门,她又把自己的脸糊上泥土。

      她把那玉佩挂在胸前,就蹲在城门口不远处。

      第三拨人出来后,后面跟了一拨人疾奔而出,她认出了他们的佩刀,正是黑衣杀手的刀。第三拨人东出,却是去了北边,第四拨人跟随而去。

      她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大理寺卿确实不简单。

      第五拨人从城内出来,在城门口停留了片刻,胡瑛看清当先一人的马鬃上挂着那半块玉佩。这队人马共四十人,个个神情凌冽,全是高手。

      她不认识当头那人,但玉佩不会出错,她站起来跑到他们面前。

      当头那人是魏浔的暗卫头领,叫冯尹。他看见她胸前的玉佩,二话没说拉她上了马。

      城楼上的人看到异常,马上派人向上面汇报去了。胡瑛这队人马已经飞奔出了城门。

      胡瑛领着他们出了东城门,沿着小道七拐八弯,到了一处荒地。胡瑛示意他们停下。

      疾奔的人马瞬间停下。

      此处除了半人高的荒草,什么也没有,没有树木,没有房屋。

      “人呢?”冯尹一脸冷肃,问胡瑛。

      “地里。”胡瑛跳下马,指了一个方向。

      冯尹看她一眼,下令后面的人下马。

      他们并排走过去,仔细看着地面。

      “在这!”其中一人发现异常,大声喊道。

      所有人围过去,见荒草中间只露出一张人脸。人脸周边的荒草好好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冯尹回头看了一眼胡瑛,命人把太子挖出来。

      胡瑛站在马下没动,看着他们挖人。

      冯尹把齐钦挖了出来,坑并不深,面上的荒草却生机勃勃,丝毫看不出此处被人挖过。

      见齐钦还没醒,胡瑛遂走了过去。

      “他的腿断了,你们护着点。”

      冯尹这才发现太子的双腿绑了木板,而且太子穿了两件袄子,而带路的这个乞丐连棉袄都没穿。

      他又打量了胡瑛一眼,发现除了一身狼狈,她的手简直不能看了。她满手污泥,十根手指肿似香肠,右手食指的指甲盖都掀开了,旁边还有血迹。

      这坑竟是她徒手挖的么?

      “分一匹马给这位兄弟。”冯尹虽然不知她是哪路人,但她立了大功,应当优待。

      “我不跟你们走。”胡瑛却说,“你们带他走吧。”

      她说完,周边的人都看向她。见她神色内敛,也不像说的玩笑话。

      冯尹没再说话。恭王的人随时会追来,时间紧迫,他们得马上回城。

      手下的人牵来马,冯尹费了大力才把齐钦驾上马。

      一个手下与齐钦同乘,护着他以免他掉下马。

      所有人都上了马,胡瑛走到冯尹马下,扯下那半块玉佩递给他。

      冯尹看了玉佩一眼,没接。

      “这不是我能接的东西。”冯尹抱拳对她行了一礼,打马走了。

      胡瑛收回手,把玉佩收好,看向自己的手。

      她想苦笑,久无表情的脸却有些僵硬。

      -

      为了分散恭王的人手,魏浔把他能动的人都调动了。

      先就派了魏江去城北扰乱他们的视线,接到胡瑛的情报后,又把府上的暗卫分成八拨,分别去了城北,城西和城东。

      据说恭王的人在被烧掉的庙里发现了密道,那密道很长,通到了城西芦溪河边。

      那乞丐说太子在城东,魏浔便也信了。他派暗卫中的精锐去了城东,其余大部分人手去了城西,以误导恭王。

      幸好那乞丐伪装术了得,没有被恭王的人跟踪。冯尹接到太子以后,只遇到不到百人阻击。

      然而他们手段阴险,从暗处扔出飞石索截断了他们的去路,再四面八方围上来。他们一不留神就被包围了。

      他们四十人都是魏府暗卫中的精锐,本能够轻松应对。可领头的人见他们功夫了得,猜到太子就在他们中间,便派了人去附近通知同伴。

      若是恭王的人先于他们的人而来,那他们就功败垂成了。不仅他们四十人会死在这里,连太子也保不住。

      冯尹正焦急,就见方才那乞丐提着一杆长.枪,从后方冲了过来。

      胡瑛失魂落魄往城里走,没走多远,就见方才那四十个人陷入了死士的包围。

      她解开当做拐杖的长.枪,毫不犹豫就冲了上去。

      他们的护卫比定西军那二十个亲兵好得多。

      齐钦被围在中间,其余人护在外围。他们互相配合默契,手中的刀如风,织就一张刀网,黑衣死士难以靠近,但他们也无法突围。

      胡瑛从黑衣死士后方攻入。她挑开一名死士,横枪作棍,抻开长手一甩,扫倒四个死士,开了一个缺口,钻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带他走,我来。”胡瑛举枪冲冯尹喊道。

      听到胡瑛的喊声,齐钦终于醒来。

      他的双眼被烟熏过,刚睁开只看见迷糊的影子。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和衰草,胡瑛举枪至肩,往上一翻,枪柄从下至上撞上一人喉咙,她的手腕一转,枪头在她背后横划而过,割开两人的喉咙。

      她的身影渐渐清晰,她清楚地看见她的脸,还是那么黑,糊满了污泥。

      鲜血在她身边飞溅,落在她蓬乱的头发上。她的目光狠戾,透着寒光,仿若战场杀神。

      但她仍是那么美,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胡瑛将包围圈撕开,欲示意冯尹带人走。

      转头却与齐钦的目光相对。

      包围圈已破,冯尹下令突围。

      圈内人马冲出,胡瑛和齐钦相视只一瞬便被别的人错开了。

      齐钦身后的人打马疾奔而出,他还来不及再看胡瑛一眼。

      胡瑛也没看到齐钦满含祈求的目光。

      “……”齐钦想开口说话,他的嗓子剧痛,不但发不出声音,还止不住地猛咳起来。

      护着他的暗卫见他醒了,忙道:“殿下莫急,御林军马上就到。”

      “……”齐钦忍住喉咙的剧痛,张口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想动,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了身后那人身上。

      胡瑛分神看着齐钦走远,险些被刀划到。

      她抡枪扫倒那人,枪头刺出,洞穿那人喉咙。齐钦走了后,她的枪风更凌厉。

      她放倒想再放飞石索的死士,暗卫们驾马疾奔而出,还是有几个从马上跌落下来。

      冯尹等人带着齐钦走远了,只剩下她和十来个暗卫阻挡死士。

      -

      御林军副统领何修带着千骑人马赶到城东,蹄声滚滚而来。

      冯尹远远望见金色铠甲,终于松了口气。

      太阳升到半空,魑魅魍魉亦不敢再露头。

      魏浔从马上跃下,帮着把齐钦从马上接下来。

      齐钦浑身脏污,脸上污泥不很均匀,形成一块块的黑斑。他的双腿绑着木板,脚上连鞋都没有。他身上穿着的两件袄子,都破烂得不成样子。

      “殿下……”见到他这副狼狈样,魏浔的眼眶瞬间红了。

      齐钦却不觉有失威严,他紧紧握住魏浔的手,用力说话,终于说出三个字来。

      “……救,胡瑛。”

      他说救胡瑛。

      魏浔不知道胡瑛是谁,他心思一动,想到了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呢?”魏浔转而问冯尹。

      冯尹气喘吁吁回道:“他在后面阻击恭王的死士。”

      御林军让出带来的马车,他们要把太子放到马车里。

      “……救,她……” 齐钦还拉着魏浔的手,说完这两个字又猛咳起来。

      “快,去救那个乞丐!”魏浔下令。

      冯尹带着手下翻身上马,往回赶去。

      齐钦终于被放到马车里。何修此时才得以插空下跪行礼。

      齐钦喝了水,闭目休息。

      何修下令回宫,齐钦却止住了他。

      “再等等。”他的嗓音沙哑如耄耋老者,说完咳了几声。

      千人的队伍停在原野上,翘首看着东方。

      最后他们也没等来太子殿下要等的人。

      “留下阻挡的弟兄都死了,那个乞丐不见了。”冯尹对魏浔说。

      魏浔将话转给太子殿下。太子听了,又咳起来,咳了许久也止不住。

      魏浔拿了水壶过去,却见他呕出一口血来,倒在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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