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

作者:度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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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风雪前夕


      本朝军法,女子不得入军营,违者杀头。

      他陆正云英明一世,一个不小心就跟着这横看竖看也不像女人的家伙犯了死罪。

      唯恐晚节不保,他把胡瑛看得严,即便她战功卓著,也不敢升她的职。

      偏偏她爱极了出风头,恨不得人人都知道她功夫了得。演武台上一有比武,她就像苍蝇见了屎一样凑上去。

      今日被他抓了个正着,陆正云那个气呀,胀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
      “给老子消停会儿吧,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见陆正云按着胸口,胡瑛稍微收敛了吊儿郎当,直说自己错了,还保证下不为例。

      “你要能听话,老子的儿子都能做官你信不信?”陆正云随口一说又想起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
      他陆家世代为将,他却生出个孬货。

      陆正云唯一的儿子陆秋风,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棋痴。他一不参军二不做官,整天泡在棋社里,摆弄那些没用的黑白石子儿。

      “您别这么悲观,我是不行了,令郎还是能抢救一下的。”胡瑛闻言扯着嘴皮说。

      陆正云想打人,手抬起又放下了。

      要打得过她,他早把她打服了。

      “瑛子啊。”硬的不行,陆正云只好来软的,“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被我发现的吗?”

      胡瑛大剌剌坐下了,哼道:“还不是被你诈出来的。”

      “为什么我一诈你就认了?”胡瑛不接话,他接着说:“还不是因为我认定了你的身份。
      “军中眼光毒辣的人不少,可不只有我能看出来。兴许……有人跟我一样,看出来了却不揭穿。”

      胡瑛埋头,沉默不言。

      陆正云难得见她正经一些,加把劲劝道:“你是个好兵,要不是军法在,我本打算老了以后让你接我的位置。”

      “将军……”

      “现在我只求你少在人前出风头,别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出来,戳破你的身份。”陆正云摆出语重心长的态度来,“好好活着不好么?”

      胡瑛看着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看胡瑛今日这态度,估摸着能消停个把月,陆正云满足了,想着她晚上要值防,打发她先去伙房吃点儿。

      闹完这一出,天已经全黑了,营地里的火盆火把都亮了。胡瑛一走出去,张贵就凑过来,小心翼翼问了句有没有事。她沉着脸说没事。

      见她这反应,张贵哭天抢地冲她喊,就差跪在地上了:“老大,我对不起你!我要是跑快点就不会绊倒你了,要是没绊倒你……”

      胡瑛一脚把他踢开:“滚犊子,准备值防!”

      张贵被踢了一脚反而开心了,麻溜地滚了。

      胡瑛这才发现今夜格外冷,她紧了紧衣襟,想着今晚站岗得穿棉衣才行。

      —

      西北边关寒冷彻骨,南边的京城渭阳也冷了。

      恭王齐商臣惯会享受,恭王府里烧上了整屋的地暖,呆在里面如同置身阳春三月,舞姬穿着露肩舞衣也不觉冷。

      王府正厅富丽堂皇,立着十二根铜柱,柱脚镶着宝石,厅内摆着数不清的枝形灯,每一盏灯都罩着琉璃罩。

      厅里正举行宴会,丝竹管乐伴着舞伎的曼妙舞姿,琉璃宝光与歌舞伎身上的红绡羽衣交相辉映,真可谓美轮美奂。

      恭王出生在渭朝的鼎盛时期。他的父皇文帝少年登基,励精图治,把国家治理得繁荣昌盛。

      文帝在位早年时,国库充盈,官吏清廉,百姓安居乐业,举国上下歌舞升平,但到了晚年也难免被自己的功绩冲昏头脑。

      文帝的前几个皇子出生时,正值他壮年,被他悉心教导,树立了些远见。

      到恭王出世时,他人生中最励精图治的时候过了,恭王看到的就是朝野上下的奢华无度。因此恭王长到近四十岁,最大的爱好便是淫.糜奢华。

      恭王府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乃是常态。

      今日正逢大宴,来了二十几个官僚。个个肥头大耳,红光满面,他们看着那些腰肢细软的姑娘,毫不遮掩地眼放油光。

      齐商臣靠坐在上首软榻里,手捧一盏夜光杯,穿的是一袭黑色华服,用金线绣了精美暗纹,看起来华美又不失气度。

      他年轻时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现下人到中年发了福,一滩肉铺在软榻上,只从眉眼能依稀看出些年轻时的俊美。

      舞乐正美时,一个一身黑衣的精瘦男子从厅门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王会,是恭王最得力的手下,因是奔走办事的,跟着他多年也没养出肥膘。

      他悄无声息走到恭王身旁,同他耳语了几句。

      王会说完,恭王突然大笑,笑得下巴上的肥肉颤动起来。

      厅中歌舞俱停,官僚也没再说话。恭王拿过仆从手里的酒壶,自己斟了酒,举着酒杯缓缓站起来。
      “诸位爱卿,本王今日还特意准备了一场表演,请诸位鉴赏。”

      官僚们一脸狐疑,却不敢问,只能端起酒杯共饮。

      恭王饮完杯中酒,把夜光杯掷地摔碎,众人心惊肉跳。

      厅中又突然鼓声大作,那些胆子小的,被这突来的动静吓得跌坐在地。

      两队人从侧门冲了进来,他们身穿甲胄,手持盾牌、刀枪。他们到了厅中便排成了两个方阵,每个方阵六十四个人,总共一百二十八人。双方对阵,齐吼了一声,吼声震天,众官僚吓得脸色僵硬,恭王却在上面笑得满面春风。

      这两队人泾渭分明,一队着他们渭朝的军服,一队着羊皮军服,戴风帽,是西戎士兵的打扮。两个方阵的士兵开始移动,时而相对,如大军对阵,时而穿梭于对方军阵,如两军交战。

      最后渭兵与西戎兵两败俱伤,只剩一个渭兵立在中间,那人举刀向天,转头看着恭王。鼓声到了最密集的时候,一支冷箭不知从何而来,贯穿了这位他的胸膛,鼓声骤停,那人倒下。

      厅里沉寂了片刻,恭王带头鼓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跟着鼓掌。几个官僚悄悄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诸位爱卿,这舞是本王亲自排的,排得可好?”

      众官僚急急回道:“好,好!”

      恭王大笑:“哈哈哈,好,赏!都有赏!”

      这一场舞跳完,恭王赏赐了厅中所有人。

      男舞伎撤下后,厅中丝竹之声又起,众官僚的脸色却没那么轻松了。

      他们对恭王效忠,半是为利所诱,半是有把柄在他手中,而这位主子喜怒无常,他们的日子过得滋润,却难免提心吊胆。

      却看他靠在软榻上,神情深邃不可测。今日他唱的这一出,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

      天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苍茫大地上,定西军的军营灯火通明,绕着这团暖光,周边草原上还有几点零星的光亮。

      天寒地冻的,草原上的草干枯了,放牧的牧民陆续南下,剩下这几户过几日也该迁回河西关,到那时定西军才能拔营回城。

      定西军驻守在河西平原西北边,此地夏秋两季水草肥美,许多牧民为了养出好牲畜,每年大老远赶着羊羔牛犊来此地放牧,但西边的戎人总盯着他们的肥羊,常来烧杀抢掠。

      定西军常年驻扎此地,一为固守边防,防西戎大举来犯,二就是为了保护这些牧民。

      好在今年入秋后西戎就没再来犯。

      等过两日下了雪,牧民们就不得不回城南下了,驻扎在外的十来万大军也能回城了。

      边城的日子算不得好,但也比在外扎营好得多,定西军将士都盼着下雪呢。

      齐钦站在塔楼上,手背在身后,面向西边。

      刘看山说明日还要赶路,劝他回去歇息。他的眉头凝着,没有回应。

      寂静的夜里传来巡营士兵整齐的走路声,声音远了后,几双不那么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四个人走到对面塔楼的下边,齐钦看过去,借着火把的光,看见四个小兵,胡瑛也在其间。

      他们在说着什么,隔得远,他这方听不清。

      “怎么还穿着盔甲?”胡瑛敲了下张贵身上的甲胄。

      “天太冷了,我恨不得裹层干草在身上。”张贵抱着手臂说。

      这盔甲生铁做的,硬得很,也不保暖,但能防风,在棉衣外面罩着,还有那么点作用。

      今晚他要去营地二十里外放哨。胡瑛明令禁止夜晚放哨穿盔甲,但他还是穿了,他怕被这妖风给吹死。

      胡瑛非要他脱掉:“脱了。”

      “老大……”

      “我说话不管用了?”胡瑛冷了眼。

      张贵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老大,戎人不会来犯的,这都入冬一个多月了,要来早来了。”

      胡瑛没跟他啰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马鞭,往他身上抽去。他抱头鼠窜,她追着打了几下。
      “跟你说过多少次,盔甲反光,反光!遇见戎人的探子你就死定了,脱!”

      塔楼上齐钦没听清他们说的话,只看见几人目无军纪,队形散漫,胡瑛把一个小兵打得四处乱跳。

      齐钦看着那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那头张贵依依不舍脱了盔甲,带着另外两个小兵走了。胡瑛提着他的盔甲上了对面的塔楼,面向西方站定。

      黎明时,天色最黑的时候,刮了一夜的风有减弱的趋势。

      齐钦和胡瑛还立在塔楼上。

      守了半夜,胡瑛的精神依旧抖擞。

      西方升起第一朵焰火时,她目光一沉,往号角旁走了一步。

      军营中别的地方也起了些微动静。她握着枪的手紧了紧,看着西边天空,盼望别再有焰火了。
      但那方接着又陆续升起两朵焰火。

      三发信号弹,是西戎大军进犯的信息。

      胡瑛拿起号角凑到嘴边,别处站岗的士兵开始大喊:“西戎大军进犯!”

      齐钦打了会儿盹,被号角声惊醒,睁眼就见对面塔楼上,胡瑛如一根木桩扎在楼上,仰头在吹号角。

      他的眼前只有那个影子,远处黑沉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号角声绵长高亢,从胡瑛这开始,四处都呼应而起。

      齐钦醒个神的功夫,全军的兵将都从铺里爬了起来。

      全军营的兵士快要整队完毕,陆正云和张贵快步走到校场的演武台上,台上各营大将和元帅孙兴都已到齐。两人飞快行了礼。

      “戎军突然进攻,已翻过胡笳山,距营地约一百里。”伏虎营司营防和查探,陆正云当先对孙兴汇报了军情。

      “多少人?”孙兴问。

      事发突然,陆正云还不知详细情况,示意张贵说。

      “禀元帅,我营最前方探子来报,敌军不少于三万人。”张贵接过来说。

      张贵顿了片刻,孙兴催促道:“继续说。”

      “他们的先头部队大约三千人,每人一骑战马,从西方偏北来的,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到石峰滩。”

      戎军擅突袭,但少有这种万人以上大军悄无声息逼近百里内的。

      而石峰滩距河西关不到十里。

      眼下军情十分紧急,孙兴也顾不上追究探查失误之责。他转而对各营大将说:“都听到了?”
      大将们点头回应,孙兴便开始排兵。

      “骠骑营派五千人马去阻击,伏虎营五千跟上支援。切记,截住其先头部队后立即回撤。其余人,保护关外牧民,坚壁清野,撤回河西关!”

      两位大将领命去了,张贵跟着下了演武台,回到自家集合的地方。

      他的老大站在队列前头,面无表情,双眼却炯炯有神,把手上的盔甲丢给了他。

      定西军五万精兵集合完毕。孙兴一声令下,骠骑营的人马先冲出校场,蹄声震天,伏虎营的将士紧跟其后。

      两营士兵走了,剩下的九万来人开始动身。

      孙兴走下演武台,见齐钦在阶下站着,二人对视一眼。

      孙兴的眉头皱得更深,来不及跟他说话,一边安排后续探查事宜,一边领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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