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八房

作者:且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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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悦还未来得及给乡下的秦风捎信儿,老宅子那边就派了人来,说是归宁的日子到了,让秦悦回娘家看看。这姨娘本是没有归宁这一说的,倒是老夫人格外开了恩,准秦悦回趟娘家,不仅给备了马车,特意又捎了一大马车的礼物,说在外不能丢了郑家脸面。
      就连玉清也嚷着要陪秦悦一块归宁,秦悦还未来得及拒绝,便被玉清推拉着上了马车。
      如此热情… 倒让秦悦有些惶恐,难道真是......将死之人?秦悦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大动脉,平稳有力,与往常并无区别,这才稳了心神。
      玉清见秦悦面上表情复杂,右手一直捂着脖子,甚是怪异,忍不住问道,“姨娘,您这是脖子不舒服么,要玉清给你揉揉么?”
      “别别别,我没事儿,挺好的。”秦悦连忙摆着双手拒绝,自己这小细脖子怎经得起揉捏,万一嗝屁了,该怪谁。

      这秦大姑家离城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太远,但路上也是要些时辰的。秦悦倒是很舒服的在马车上眯着觉,可玉清就不自在了。
      玉清本是孤儿,流落此地,被郑家收留进了八房。这自打进了八房以后,玉清便一直在院里呆着,没出过远门,这马车自是没坐过几回。玉清本是想借着秦悦归宁,顺便坐坐马车出趟门,见识见识。没想到这还没见识到,倒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屁股快要撑不住了。玉清左靠靠右靠靠,折腾来又折腾去,这屁股怎么就是不舒服。
      秦悦睡眠再好,也被全身扭捏的玉清给吵醒了,“玉清,你这是在干嘛?马车舞?”
      “姨娘,您娘家到底在哪儿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啊?”玉清哭丧着脸。
      “我娘家啊...远在天边,这近在眼前。”秦悦倒是想玩玩这小姑娘,玉指翘着,往前一指。
      “哪儿呢哪儿呢?”玉清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掀开帘子。
      马车在乡间黄土路上飞驰,随风扬起一路的沙,玉清吃了满嘴。
      “呸呸呸....”,玉清忙吐出嘴里的沙,假装生气,“姨娘,敢情您这是在玩我呀?!”
      “我哪舍得啊,这不是逗逗你,让你开心开心,解解乏,时间也过的快点么。”秦悦跟玉清解释,“我觉得吧,还是睡觉最实在。睡着了,你既感觉不到难受,又能恢复体力,真是一举两得。”秦悦亲自解说眯觉心得,“你看啊...有没有感觉马车像个大摇篮,摇啊摇啊摇...”秦悦眼皮越来越重。
      玉清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秦悦竟有这等好功力。
      于是,玉清照着刚才秦悦的思路,摇啊摇啊摇,眼皮也越来越重…

      两辆马车驶进了村,说不上浩浩荡荡,也算是引人注目了。秦大姑家的村不大,白日里男人们都在地里干活,竟是些女人老人小孩在家。大家像是瞧见了新鲜,各自从家里出来,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绕了一圈,在秦大姑家门前停下。秦大姑老早就远远的看到马车,放下手中活计,站在自家门口瞧热闹。
      嘿,没想到这新鲜物竟在自己门前停下了。
      “秦妹子,这是你家的?”平日和秦大姑走的比较近的几个婆娘立刻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秦大姑诧异的摇摇头,“不应该啊,我和老秦家哪有这般阔气的亲戚。”
      “该不会是你家悦丫头吧?”隔壁王二婶出了名的大嗓门,许多人都听了去,三两成群的嘀嘀咕咕。
      秦大姑赶忙捂住王二婶的嘴,“你可别瞎嚷嚷,不可能是我家那丫头。”
      “这可说不准,你要不上前瞧瞧去。”王二婶推着秦大姑上前。
      秦大姑半信半疑,壮着胆子走近马车。这马车黑楠木车身,金丝绣着边。前头两匹小枣马精神抖擞,头上还带着大红绣球,很是神气。在秦大姑眼里,宛若豪车。
      秦大姑看迷了般,愣是围着马车饶了三圈,嘴里不停嘀咕,“没可能的,没可能的。”
      这车也是奇怪,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愣是没人下来。大家议论声更大了。
      王二婶那几个婆娘看向秦大姑的眼睛都亮起了光,巴不得马车里的就是秦悦,好让她们也跟着沾沾光。
      秦大姑摇着头,苦丧着脸回到王二婶身边,“不会是悦丫头,前几日薛二姨回来,我还听她说郑家人不是很喜欢那丫头,聘礼才给了十五两,足足比旁人少了五两呢。你们说,怎么会是她?”
      车夫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都开始怀疑车里的两人还在不在?外面这群村野农妇像是看猴子似得看自己,心里很不是味儿,忍不住向里边递话儿,“八姨娘,玉清姑娘,到地儿了。”
      秦悦和玉清两人这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想必周公今日很帅,三人相约了这么久。玉清率先跳下马车,再扶着秦悦下来。
      王二婶用手肘戳了戳秦大姑,“你看那人和你家悦丫头有几分相似。”
      “我也看着像。”秦大姑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悦,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大姑,是我啊。”秦悦笑靥如花,冲着秦大姑王二婶笑。
      秦大姑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是悦丫头啊。这才几天怎么就回来了啊?”
      “大姑,是老夫人开恩,特许我回家归宁。”秦悦热情的挽过秦大姑手臂,往屋里走,“还赏了一车礼物,让我带回来给您呢。”
      众人见真是秦悦,瞬间沸腾了。玉清向来不喜在人浅或是后头嚼舌,对旁人也是如此,便指挥着车夫哄走了这些看热闹的。
      这边,秦悦和秦大姑进了屋,秦大姑便一直站着,秦悦让她坐,她也不坐,说是站着舒坦。秦悦心里倒是纳闷,这从前怎么没见大姑说过这般话呢。
      “大姑,梦儿呢,今个儿怎么都没见着?”秦悦见屋内很是安静,只有秦大姑一人。
      “今日你表哥私塾里难得放了一天假,便带着梦儿去隔壁村的朋友家串门去了。”秦大姑在屋里慌乱着找茶壶,终是到了一杯茶给秦悦。
      “表哥可真是一个好哥哥,秦风呢?”秦悦估摸着秦风还在地里忙,故意问起来。
      “这可不,致儿最疼他这个妹妹了。秦风和你姑父还在地里头干活。”秦大姑看了看外头时辰,估摸着也该回来了,“他们也快回来吃饭了。对了悦丫头,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我去多烧点菜。”
      “大姑,就不麻烦了。我们坐会儿就得回去了,这路上还要费些时间。”秦悦拉住了正准备忙活的秦大姑。
      秦姑父和秦风从地里干完了活,走在路上被不少村民指指点点。秦姑父为人直爽,问他们出什么事了,却无人回应。于是,秦姑父便骂了起来。
      秦风有些懵,难道和姐姐一样,是有人家看上自己了?秦风越想越美,走路都不自觉的带风。果然,人如其名。
      秦风远远的就看见自家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尤其是后一辆,满是大大小小的礼物。这年头,女家主动上门提亲,要自备这么多嫁妆?秦风倒是想见见这女子是何等模样。
      秦大姑一人和秦悦呆在一屋,气氛很是沉闷,大气都不敢大出。一看见秦姑父他们身影,忙迎出了门,“老秦、秦风,你们回来了?知道是谁来了么?是咱们悦丫头,也就是你姐姐。”
      秦大姑见这两人的神清和自己刚才一样一样的,心里平衡了许多,“你们两傻愣这干嘛,还不快进屋。”
      “嘿,还真是悦丫头来着…”秦姑父率先回过了神,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姐…”秦风一度哽咽,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秦悦了,没想到… 心里一时激动,眼里泛起了泪花。
      秦悦如老母亲般摸摸秦风的头,自己弟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这般感性,“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把眼泪收起来。姐这次回来是带你一起走的。”
      秦悦此话一出,秦大姑家三人皆一震惊。
      “那地里的活儿怎么办!”
      “以后谁给我去马家山打酒去?”
      “真的?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去城里?”
      原本指挥车夫卸货的玉清听不下去,这才开了口,“这活,该是谁干就谁干。这酒,该是谁打就谁打。我们姨娘亲自来接人,你们难道还想不放人不成?”说着说着,玉清变了脸色。
      秦大姑自知失言,陪着笑脸,“我们哪敢啊,这悦丫头能把秦风接到城里,是最好不过了。只不过你看这家里,实在是没人…”
      “这可不归咱姨娘管。”玉清冷冷的打断,指着秦风,“这人,我们定是要接走的,老夫人已经发了话,我们做不了主。”
      秦大姑和秦姑父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
      秦悦拉着秦大姑秦姑父二人,围在一堆礼物旁,“大姑姑父你们看,这都是老夫人让我捎给你们的。”
      秦大姑围着礼物左瞧瞧右看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是从未见过的上等货。这下,心里舒坦了,面上堆满笑,“悦丫头,还是你懂事儿,出息了还惦记着你大姑姑父。”
      秦风朝秦姑父指了指,这才发现地上摆着两大坛子上好的烧酒,乐呵道,“是啊,还是咱们悦丫头有出息,都给我带烧酒回来了。”
      “这可不嘛,悦儿心里始终放不下大姑姑父你们。毕竟这里才是悦儿真正的家。”秦悦说得动情,听者感动。
      言罢,又偷偷凑近秦大姑耳边,小声说道,“大姑,悦儿先把风儿他带进城,以后有机会再把你们一并接了去。”
      秦大姑没料到秦悦会如此,眼里头有些湿润,“好悦儿,大姑等着那天。”
      “大姑姑父,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得抓紧往回赶,不然晚了走夜路不安全。”秦悦使眼色让秦风先跳上马车。
      “好好好,那你们就快些回吧。”秦大姑拉着秦悦小手,舍不得放开,“对了,家里的杨梅树收成了,给你们几筐带回去尝尝。”
      说罢,便让秦姑父进屋拿去。这秦姑父也是麻利人儿。不过几分钟,就拿了近十筐摆在后头的马车上。
      “谢谢大姑姑父,悦耳这就不客气了。”秦悦摆摆手,由玉清扶着跳上马车,“大姑姑父,你们也进屋吧。悦儿下次再来看你们。”
      车夫拿起鞭子赶着马车,慢慢驶出小村子。
      马车走远了,秦大姑还不忘扯着嗓子喊道,“悦儿,等你有空了,再回来看看你致表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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