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穿书）

　　燕夙炀站在门口，就听到这三人的谈话。

　　他拧眉，淡淡道：“明天的家宴，她不去。”

　　见了燕夙炀，结露和出玉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缩到了江婠身后。

　　江婠撅嘴：“为什么呀？大郎是怕婠娘会给你丢人吗？”

　　燕夙炀哼道：“有什么好去的。你老老实实呆在筑章苑里吧。”
　　江婠追着他进了屋，娇声软语地：“可是婠娘见识少，想去看看呀。”

　　江婠靠的近了，燕夙炀忽然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他猛地阴鸷地盯住她，话从齿间挤出：“你见了燕夙瑛了。”

　　江婠坦坦荡荡地点头：“他请我喝茶。”

　　“我不是警告过你，离他远点！”
　　燕夙炀一把揪住了江婠的衣领，凶神恶煞！

　　“啊！怎么办！”
　　“婠娘太可怜了……”
　　躲在外边的结露和出玉虽听不清，但看得见，顿时为江婠揪心起来。
　　如果说初见燕夙炀时还抱着爬上他床翻身做凤凰的想法的话，此时此刻目睹了他的暴力行径，她们恨不得把当初有这想法的自己按在地上摩擦。
　　同时再次感激江婠，感谢她的存在为她们分担了压力！

　　结露和出玉被燕夙炀的粗暴给吓坏了，江婠却妩媚一笑，双手裹住了他揪着她衣领的那只大手。

　　他的拳头紧攥，骨节凸出。江婠一双温温软软的手将它包裹住，就像一块硬石头落入了温泉水。

　　燕夙炀的手立刻放开了，可她还握着不放，甜声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被欺负？没关系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燕夙炀没应声，一心只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江婠的双手就像化作了黏黏的麦芽糖，粘牢了他。
　　甚至得寸进尺，直接搂住了他的胳膊。
　　她说：“瑛郎他第一次见我就邀我去琼林苑，太轻浮了，婠娘不喜欢。虽然不想看见他，但是婠娘还是想去家宴，婠娘……想陪在大郎身边嘛。”
　　江婠撒娇地：“大郎，让我去嘛！”

　　燕夙炀放弃挣扎了，可还是臭着脸：“他们没一个好东西，离他们越远，你就能活得越安稳点。”

　　江婠怔了怔，他当真是这么想的？他在为她考虑？

　　趁江婠发愣，燕夙炀推开了她。

　　江婠回过神来，端正了神色：“他们那么坏，那他们对大郎肯定不好，婠娘就更要陪着大郎了。”

　　燕夙炀瞪着她，瞪着她……
　　然后他背过身来，说：“随你。到时被欺负狠了，我可没功夫管你。”

　　江婠立刻欢欣道：“大郎真好！”

　　“大郎早早歇息吧！”她跑开了，留下燕夙炀一人。他怔愣了片刻，很奇怪地，江婠的那些话萦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脱下外衣上了床榻，冷衾令他打了个寒噤。

　　他忽然有一点——只有一点点——想念江婠用她的身躯温暖起来的夜晚。

　　筑章苑多水，禽鸟也多，伴随着天明，啾啾地叫得热闹。
　　江婠刚洗了把脸，结露和出玉就进来了。

　　燕夙炀不要丫鬟近身，她们自来了筑章苑后就无所事事，所以有格外多的精力用来放在江婠身上。

　　结露摩拳擦掌地：“婠娘正好洗过脸了，我来给你上妆！”
　　出玉扳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说：“我给婠娘梳个最近宫中最时兴的流苏髻！”

　　江婠笑了：“两位姐姐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婠娘一个小小的孤女，打扮得太过招摇反而不好呢。”

　　结露道：“放心好了，道理我们都懂得。但是你要知道，大户人家里女子都是各凭本事，或凭家世，或凭容颜，或凭察言观色之道。你要是一味藏拙瑟缩，会惹人看不起的。仗势欺人者何其多，到时谁都想踩你一脚。”
　　出玉接口道：“保证将你打扮得清新宜人又不喧宾夺主。”
　　结露：“不叫人看低且会眼前一亮。”

　　她俩说得真挚，江婠便老实接受了她们的好意。

　　燕家就连镜子都如水面一样光滑清晰，江婠眼看着两个丫鬟手像施展魔法一样，将她变成了一位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

　　江婠揽镜自照，赞道：“两位姐姐果然巧手。”
　　结露也很满意：“还是婠娘生得底子好。乔夫人性子温柔，也喜欢乖顺的小辈，只要宴上婠娘顺着乔夫人的心意说些讨巧的话，保管乔夫人会喜欢你。”

　　江婠笑而不语。
　　她不仅不需要乔夫人的喜爱，她还要让乔夫人恨她入骨。

　　“好了么？”新派到燕夙炀身边的小厮在门外问道。

　　“好了好了。”结露推着江婠的背将她推出门去。守在门外的小厮抬起了脸。
　　普普通通的五官，普普通通的衣装，这个看起来毫无特色的人，却让江婠惊异地盯着看了好几眼。

　　空林？

　　燕夙炀来燕家不过几日，就能将空林安插到身边了，这出乎了江婠的预料。
　　他比她想象得还有手段。

　　不过空林沉默少言、容貌普通，做小厮倒真没有什么违和感。

　　江婠刚对他笑了一下以示欢迎，就被结露小小推了一下。她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燕夙炀正在等着她。

　　短短几日，燕夙炀也已经大变了样子，与自小在本家长大的燕家子弟无异，甚至他身上两世磨砺出的冷厉沉郁的气质，令他在同龄人中更为突出。

　　他看着江婠在结露和出玉的簇拥下抿嘴笑着向他走来，湖边禽鸟的叫声苍凉悠远，心中忽然泛起一些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
　　这一刻仿佛像是他的归宿。

　　但当他携着江婠、空林、结露和出玉来到宴席上时，那一瞬间的莫名情绪就消散得毫无踪迹了。
　　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

　　看着隔世后重见的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燕夙炀胸腹中烦躁之情油然而生。
　　他等不及撕掉他们虚伪的面具，让他们尝尽悔恨痛苦的滋味。可是理智却要求他保持耐心。

　　江婠感受了那一瞬间躁动的情绪，她仔细地扫视席上诸人。
　　燕家二郎燕承明和乔夫人且不说，席上还有江婠没见过的生面孔。

　　阔面粗眉很是威风的是燕家大郎燕承慧，其妻青夫人端庄持重。另两人还有一对儿女燕夙虹和燕夙蕊，长子燕夙虹二十多岁，已成家立业，亦携妻带子地坐于席上。次女燕夙蓉尚未及笄，活泼机灵。

　　席上主座还空着，家主燕始善还未到。

　　江婠多看了那燕夙虹几眼。

　　根据解锁的剧情，燕始善已近古稀之年，近来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有意择定下一代家主。
　　燕夙虹出身大房，又比连家都没成的燕夙瑛和燕夙炀年长成熟许多，颇得燕始善重用。即使燕家择定家主历来以贤不以长，但家主之争，燕夙虹还是胜算最大。

　　燕夙炀他……肯定也是要争的吧。

　　燕夙炀一出现，本来和乐融融的现场出现了一瞬的冷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燕夙炀的身上。
　　燕夙炀不笑亦不怒，漠然地走了过去。

　　乔夫人身为他的亲身母亲，在这种场合下必须要表一下态。
　　她做出温柔的微笑，对他说：“炀儿，坐来这边。”

　　燕夙炀颔首，依言坐下。
　　乔夫人嘘寒问暖了一番，燕夙炀始终不冷不热，这让乔夫人在大房面前有些下不去脸。

　　对于刚刚找回的这个儿子，乔夫人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她……她一无所知地将燕夙瑛抚养成人，所有的精力和爱都倾注在他身上，她爱他爱得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
　　她从未觉得不对，因为他是她的孩子啊。

　　可是他们忽然告诉她，燕夙瑛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一直被她当做人生污点的私生子才是。

　　可是感情就像水，泼出去的是收不回来的。

　　瑛儿很受打击，甚至承受不住病倒了。她也是心如刀绞，以至于没有了期盼亲生孩子的心情。
　　当燕夙炀回到燕家时，她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冷漠的孩子，一时之间，她很尴尬地发现，她无法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产生什么感情。

　　她一辈子以做贤妻良母为人生目标。她是不会承认这点的，所以她极力对燕夙炀好。
　　可是他却拒她于千里之外。

　　江婠提裙在燕夙炀身边坐下，乔夫人忽然射过来一个眼神，江婠莫名地回望过去，乔夫人却又在很贴心地让侍女端蜜饯给燕夙炀吃了。

　　对了，还缺了一个人——燕夙瑛。
　　江婠忽然明白了乔夫人刚刚那一瞪的原因，莫不是她坐了燕夙瑛的位置？

　　说曹操曹操就到，燕夙瑛在一群侍女小厮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的几个大丫鬟各个巧笑倩兮，他带着人一来，本来被燕夙炀弄冷场的气氛立刻又回温了。
　　燕夙瑛挨个同大房几人行礼，燕夙蓉更是亲热地叫着瑛哥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瞅瞅人家经营的这人气。
　　燕夙炀你这个讨嫌鬼倒是学学啊。

　　燕夙瑛温文尔雅、亲切不失礼节地问候了一遍，走到了燕承明和乔夫人面前：“父亲，母亲。”
　　燕承明点点头。乔夫人用忧心的目光看着他。

　　燕夙瑛虽然言行已无异样，但是在乔夫人看来，脸色还是远不如以前，身子怕是还未好全。

　　燕承明道：“你还未与炀儿见过吧，按年龄算，他还该叫你一声哥哥。”

　　燕夙瑛便看向燕夙炀，微微笑着见礼：“弟弟。”

　　两人的视线相触，一人柔如春水，一人冷如寒冰。这一场眼神的交锋势均力敌。

　　燕夙炀冷冷道：“他不过是外室的私生子，当不起我的一声’哥哥’。”

　　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这位初次归家的小郎君，来势汹汹啊。
　　大房的燕夙虹，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二房这二子起了嫌隙最好不过，他便可以做那个渔翁得利之人。

　　乔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关切地看了看燕夙瑛，便想指责燕夙炀，只是话还未来得及说，燕家家主燕始善便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江婠也偷眼觑去。
　　是个很富贵相的老头儿，浑身锦缎绫罗，面庞丰满红润，白须白眉长得长长的，眼中精光闪闪。

　　燕始善中气十足道：“在我眼前的都是燕家人，不分嫡庶，不分内外。炀儿你心中不平，可也不能撒气在瑛儿身上。以后你俩还是要以兄弟相称，相互扶持。承明，以后你要多关心他二人。”

　　燕承明起身恭敬地应是。
　　燕始善又道：“瑛儿你大病初愈，快坐下吧。”

　　坐下……
　　燕夙瑛的视线一扫，微微一怔，露出了混杂着难过、尴尬、失落、为难等等情绪的复杂表情。
　　乔夫人立刻意识到，她和燕承明身边的座位已经被燕夙炀和江婠所占，燕夙瑛只能独自坐在边上了。

　　乔夫人张了张嘴，跟着难过起来。
　　一碗水，怎么端得平呢？

　　江婠不禁要为燕夙瑛鼓起掌来，演技精湛，简直不输她了。

　　鼻尖忽然传来浓郁别致的香气，耳边衣物摩擦悉索声。江婠扭头惊讶地看了过去。
　　燕夙瑛竟然端着一副忍着低落强做无事的隐忍表情，选择坐在了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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