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特种兵！

　　詹黛盈家不大，这栋家属楼也有些年头了，苏然进门的时候微微弯腰，担心门框会撞到他的头。
　　“其实你早就该来了。”詹黛盈一边走一边说，进了家门，先给王烨和苏然倒了茶。
　　茶壶里是滚烫的红茶，味香，色红，叶子都留在壶里，玻璃杯装着暗红清亮的茶水，有种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王烨驾轻就熟地从桌上一个盒子里找到了勺子，长颈的金属勺子，在杯子里搅了两下。
　　詹黛盈摇头笑她：“你还是这个样子，茶就是要喝热的，你朋友就很有耐心。”她看向苏然。
　　苏然面前的杯子也在散发热量，他倒是不急喝水，十分自然地从王烨手中接过勺子和茶杯：“我来吧，你说话时候专心点，洒出来了。”
　　他从进来话就很少，礼数到位，看起来很有修养又不容易接近的样子，詹黛盈本以为苏然会是个很严肃的人，就想邱柏松那样的。
　　她松了口气，有些失落，又替王烨高兴。
　　王烨只是愣了一下的功夫，手中就空了，她呆滞地盯着苏然的手看了几秒，银色长颈勺被他两根手指拎着，缓慢而优雅地在杯子里划圈，不像她，搅得叮当作响。
　　她心里像有什么突然倾塌，一片烟雾升腾，转瞬豁然开朗。
　　“喂。”王烨叫苏然，他很快收回投在杯上的视线，响应她的召唤。
　　“苏然泡的茶很好喝。”王烨把勺子从苏然手上抽出来往詹黛盈面前推了推，湿漉漉地在桌面上划了个长长的印子，“勺子送你了。”她说。
　　想了想，王烨瞥一眼不明所以的苏然，提了口气对詹黛盈说：“单独泡红茶真难喝，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詹黛盈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并不惊讶，脸上的释然却与王烨如出一辙。她双手捧着玻璃杯，仿佛在从中汲取能量，身体悠悠摇晃，组织着语言。
　　“烨子，你……是个很优秀的姑娘，没有必要因为我和他的事……唉……是他对不起你。”
　　王烨专注地盯着杯底透明的玻璃看，仿佛那里面蕴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苏然看到她眼圈有点红，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王烨手指灵活钻动，与他十指交握。
　　“一会儿我去医院，你想去看看他吗？”詹黛盈问。

　　医院里虽然写着禁止大声喧哗，也着实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脚步声、交谈声，还有孩子的笑声和家属的哭声，只是这件病房格外安静。
　　病人不会说话，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两颊深陷，星星点点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像有六十岁。
　　“医生怎么说？”王烨站得远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至少苏然没看出什么表情来。
　　詹黛盈熟练地打来热水帮他擦脸，“没说什么，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刚开始还有人来看望他，这半年，你是唯一来看他的人。”詹黛盈看着床上的男人，仿佛看着什么宝物，眼中的珍惜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
　　王烨从苏然身上取了自己的包，在床头柜放下一张卡，“密码是他生日，我会定时往里打钱的。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詹黛盈绞了毛巾，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湿淋淋地手把卡抄起来要还给王烨。
　　“虽然我也是受害者，但他变成这样，也有我的功劳，你一个人照顾他不容易。师娘，要是他哪天撑不住了，你就再找个人嫁了吧。”王烨越说越流畅，到最后，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她牵起苏然的手，拒绝了詹黛盈递过来的卡，最后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走了邱教授，再见。”她挥手。
　　望着两人依偎着离开的背影，毛巾滴滴答答顺着詹黛盈的手滴水。她靠着病房的门框长时间屏息凝望，直到两人拐过墙角，再也看不到，才回到病房里。
　　“柏松，王烨走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她坐在邱柏松病床前，继续为他擦拭身体，“你当初也没想到，她能有离开你的一天吧？”
　　病床上的人无法反驳，像死了一样，只有胸膛轻微的起伏能证明他的生机。
　　“最后会留在你身边的，只有我啊，你的发妻。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在等着你呢！”她说着，将头伏在邱柏松枯槁的胸口，脸上满是甜蜜。
　　走在初冬的夜里，苏然把王烨的手揣进口袋，“今天去见的人是谁？”他听见王烨走之前叫他邱教授了。
　　“我的一个老师。”王烨从他口袋里缩回手，主动挽着苏然手臂，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也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
　　苏然把关系在心里顺了顺，想问的太多了，“那，刚才那个女人？”
　　“师娘，是他老婆，他们还有个孩子，现在在外地上学。”王烨破罐子破摔地把邱柏松一家都交代了。
　　她是高中刚毕业认识的邱柏松，那年高考报完志愿，别人都惴惴不安地等着录取结果，她就心安理得地在a大旁边租了房子住下。
　　这是绝对的自信，她笃定自己的成绩会被a大录取，于是早早地来学校图书馆学习。
　　邱柏松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当时还不像今天苏然见到的样子，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博闻强识，旁征博引，自有一派气度。
　　起初只是好奇王烨为什么暑假不回家，可当他和王烨聊了几句后，发现她不仅不是大学生，还是个很爱读书的人，两人相互都很欣赏。
　　a大的图书馆分两部分，一部分对外开放，另一部分只对师生开放，还有一部分，必须是学校教授才有资格借阅。
　　王烨想要看的书必须通过教授的批准才能拿到，于是邱柏松偶尔就会带她一起来图书馆。
　　故事到这里停住，王烨停下脚步回身问苏然：“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然回忆了一下，在他的记忆中，她像一颗闪耀的星星，挂在他头顶和心里。
　　“你很聪明，有天分又有毅力，好看，有礼貌，善良，坚定，可爱，骄傲……”
　　“骄傲也是优点吗？”王烨仰头看他，十分惊讶，微微瞪大双眼。
　　苏然被她可爱得心里都是粉红泡泡，掀开她的帽子在她头上揉了揉，“你有骄傲的资格，在自己精通的领域骄傲叫自信，该谦虚的时候你也很谦虚啊！”
　　“其实我一点也不自信。”王烨说：“虽然你说你一直在关注我，但我猜你不知道，我曾经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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