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赞歌［综英美］

　　入夜，清风徐来。

　　河水闪烁着微光，月牙儿高高挂在空中，云朵从远处飘来，几乎看不到移动的痕迹，只是悄然间，距离便近了。葱郁的树木生长在河边，吸收着养分。

　　突然，硬底鞋踩踏的声音从拐角处响起。一个穿着白色长裤的女孩子从路的对面小跑过来。早早便等在树下的少年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有在这么深的夜中出来过，而且还是和一个女孩子。

　　这两个人是玛丽安和唐。这是一次实验，是一种与玛丽安的精神疾病有关的治疗尝试。

　　一直负责照顾玛丽安的爷爷奶奶不同意这个充满了各种可能的治疗方案，他们要保证玛丽安的安全。但是玛丽安不能在等了，她受不了这种屈辱的活法了。而玛丽安唯一可以拜托的也只有知道她家里情况的、和她青梅竹马的唐。

　　“玛丽安，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詹森先生不同意这个方案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

　　“唐！”玛丽安喊一声，脸上带着焦急，“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我必须尝试这个！！”

　　唐举起手，安抚一下玛丽安，让她不要太激动。

　　这种方案虽然结果不稳定，但是确实是针对玛丽安这种情况唯一的、确实真实有效的方案。

　　“那现在注射吧。”

　　见玛丽安站在那里，有些茫然无措，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唐便提醒一句，他看着玛丽安，又劝说了一句。

　　“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如果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怎么办？”

　　突然被不知道哪句话激起好胜心的玛丽安从翻出来小小的药瓶和一次性注射器，她的动作算得上粗鲁，也可以说是焦急：“怎么也比现在要好！”

　　她几乎是在赌气。

　　唐觉得他也许不该任由玛丽安这样做，他上前一步，准备将药瓶从她的手中拿走，她可以先冷静地考虑考虑，然后再做决定。

　　但是玛丽安看起来又很悲伤。

　　最终，被各处的悲伤所淹没的唐在玛丽安的身侧停下了步伐，他看着她将针头插到瓶子里，再将透明的液体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愉悦便涌上心头，这么想是不对的，唐知道这个，可是他喜欢看到针头与静脉融为一体的样子，那会让他想起来天使。

　　唐喜欢安琪儿。

　　他第一次遇到安琪儿是在七岁的时候，因为连续发烧，他被送进了医院，在浑浑噩噩的难受中，唐听到了一个清甜的声音，他隐约看到了谁在笑，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很可爱，如同天使一样。

　　后来，唐知道她的名字，安琪儿，是真的天使。从那一刻开始，唐便想将安琪儿收藏起来，让她只成为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

　　可是那样安琪儿会不快乐，而且安琪儿病的很重，离开医院，她会活不下去的。于是唐只能放弃这个计划了很久的策划，他将一切都想好了，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重复着，直到现在。

　　“唐……唐！！”

　　“嗯？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啊，快来命令我，让我去随便做件什么事情！”

　　玛丽安的眼睛里带着不确定，还有隐藏起来的慌乱与不安。

　　迎着月光，看着被笼罩了一层浅色白纱的玛丽安，唐觉得她和安琪儿有点像，于是他开口，将他埋藏在心里将近十年的计划，和盘托出了。只听着，玛丽安逐渐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唐知道，他应该会失去这个朋友，甚至会被骂作变态，然后被从这里赶出去。

　　但是，在现在正在讲述的这个瞬间，唐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他本不需要在意那么多，法律禁锢了他的行为，难道现在还要来禁锢他的思想吗？

　　药是假的药，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并不能对玛丽安的病症有任何作用。这不是相信药有用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那么简单，玛丽安也不至于将自己逼迫到现在这样。

　　玛丽安哭着站起来，她想要开口祈求唐再说些什么来制止将她以唐说出来的方式杀死，她尝试停下走向离得最近的废弃医院的脚步，她尝试用眼神暗示唐。

　　看着玛丽安，唐在想，安琪儿也会这样哭吗？

　　安琪儿也许会笑，她也许会理解他，他不会让她白白死去的，他会将现场布置的非常完美，他会让她成为世人提起来便感到羡慕的美好存在。

　　不，唐厌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蹲下去，尝试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真的担心自己会不自觉跑到市中心医院去，去找到安琪儿，向她介绍自己，诉说自己的情思与爱慕，然后杀掉她。唐并不知道自己杀人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只是那次连续发烧的时候，他真的看到了天使，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快乐。他想要再感受一次，那绝美的体验。可是无论他怎样重复那天的场景，他都没有办法再获得那份快乐了。

　　唐读过一些书籍，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该和心理医生谈一谈，等着对方给出专业的建议，然后慢慢使自己恢复正常。可是那会让他们这个完美的家庭变得不再完美，于是父母拒绝了。

　　怎么会有完美的家庭存在呢，他们从来没有在家里只有唐的时候存在过，他们不知道，在家里只有一位大人和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倘若真的是那样幸福美满的家庭，唐做事，怎么会那样的小心翼翼。

　　他是如此优雅，却又会如此的讨人喜爱。

　　唐是高中开始被欺负的，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会对唐表达不满的情绪，唐总有办法解决一切可能或者已经生成的矛盾。你不能说他没有手段，尤其是在那样小的年纪，以不算强壮的体格。

　　泰伦斯给唐带去了痛苦，也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活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所以，他从来不会想办法化解泰伦斯和他之间莫名其妙生出来的矛盾，反而会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方法暗示泰伦斯可以更加愤怒一些，可以更加凶狠一些。如果泰伦斯可以杀死唐，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唐会快乐的。他终于不用再为自己也许会伤害到安琪儿而悲痛并厌恶与仇恨自己了。

　　玛丽安和唐一起长大，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他们是相互信任的知己。唐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错误的，他还可以停下来，玛丽安是他的朋友，她死了，他们早晚会查到他的身上的。

　　可是，正是因为玛丽安是他的朋友，而他们早晚会抓住他，唐才更加兴奋。

　　看着玛丽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唐笑了起来，风轻轻地拂过，吹动柳枝，带着夜的寂静与安宁。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突然传来，然而唐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知道，有个孩子跟踪他已经很久了。

　　“要和我见见吗？”唐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他看着泛着微光的河水，“海曼·利安德尔。”

　　海曼是唐入学前毕业的那一届学长，几个人闹成一团回去看一看有没有好看的女孩子。海曼一眼便看到了冷漠、高傲的唐。他们看到的是温和、柔弱、安静的唐。这让海曼有些激动，因为他看出来了，他看出来唐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知道我在……”

　　“跟踪我，”唐将海曼犹豫的话接完，“我当然知道，你也该知道的，你跟踪的技巧不怎么样，我能回头吗？”

　　“当、当然！”

　　“嘘，声音小一点，你应该不会想被人看到我们出现在这里，毕竟玛丽安会死在这附近。”

　　海曼咽口口水，有些紧张，他知道唐是傲慢的，但是他不知道唐会轻视生命。

　　“一起去看看吗？我们可以帮帮她，”海曼就像是一个添加剂，他让唐心里的恶意更加不掩饰地冲了出来，“玛丽安不太好一个人将自己吊起来。”

　　沉默着跟上唐的脚步。

　　“……你计划多久了？”

　　海曼觉得唐也许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他在带领他走向一个全新的世界，而那个世界，他已经向往很久了。

　　“玛丽安吗？”唐回问着，仿佛他还有更多的计划。

　　微微握紧拳头，海曼走到唐的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对，玛丽安。”

　　唐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两天前。”

　　“玛丽安告诉我，她想尝试一种新的治疗方法的时候，我以为她不会相信那种看起来就是在骗人的东西，现在看来，她已经没有足够的理智再去细想那些东西了。”

　　唐对自己的暗示只口不提，好像玛丽安完全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发现那个方法并这样做一样。

　　“还有谁？”海曼有些期待。

　　“都是我的朋友。”

　　“……你不怕被发现吗？”

　　“我比较想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我……我可以加入你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的这么详细，海曼，”唐低声念着海曼的名字，像是在呼唤自己的情人，他太懂得如何运用人心了，“别犯傻了，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到来。”

　　“我们早该见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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