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赞歌［综英美］

　　天逐渐变暗，夜色还不算深，初冬的街区夜晚人不多，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脚步匆匆，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

　　黑发的男孩儿飞快地跑动着，他拿出来期末测验都没有用上的力气，竭尽全力跑起来。

　　疯狂奔跑的男孩儿并没有吸引到路上不算多的人群的注意。小孩子经常这样闹来闹去，只要对方不是浑身是伤或者满身鲜血，很少有人会选择去理会那些胡闹的孩子。人们都自身难保着，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照顾孩子们了。

　　“夸克？！”

　　一个看起来快年纪大一些的男生走在街边，他的步履轻松，脸上的笑容带着惬意。这份舒适一直维持到他看到极速奔跑着的黑发男孩儿。虽然只是大致的一道身影，但是他们太熟悉彼此了。男生一眼就认出来了夸克，他看着名为夸克的男孩儿因为他的呼喊而停下来，喘息着，断断续续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再配合着他脸上焦急的表情，男生立马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低声咒骂一句，男生跑过马路，他着急地拽住夸克的领子，洁净的脸颊上显露出几分不能容忍的怒意，“他们在哪儿！？”

　　张着嘴喘息的夸克握紧拳头，努力抑制着自己想要大口呼吸的冲动，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比呼吸更重要的事情！

　　“三十二区七号！”夸克大声喊出来。那是他最后的力气了。

　　男生在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之后，猛地松开抓着夸克领子的手，并顺着力方向微微推了一下，留给自己足够的空间转身，朝着目的地跑去，瞬间被怒火点燃的男生完全没有将任何注意力留给夸克。那个辛辛苦苦跑过来为他传递消息的男孩儿，此刻正摔倒在地，他呆呆地坐着，冰凉的寒冷逐渐顺着空气渗入他的身体。

　　看着寂静的街道，夸克突然间不知道他该做什么了。等他从刮起来的冷风中回过神的时候，急促的喘息已经停止了，呼吸平缓，他的衣服也染上了冰凉的气息，整个人从指尖开始变冷。

　　扶着不怎么干净的墙站起来，夸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寒冷与夜风让他有些害怕。夸克的体质只能算是普通，抵抗力也不大好。松开扶着墙的手，缓缓向前走动起来，夸克发现，自从他们和那个名为史蒂夫·罗杰斯的人成为朋友之后，他似乎就一直在担任那个跑路传信的角色。想到这个倒也不是因为有什么怨言，这是他自愿的，并隐约会以此而感到自豪。只是史蒂夫的身体比他要糟糕很多，这么冷的天气，还有那群前段时间放狠话说会让他们后悔的人，夸克担心史蒂夫的安危。即使知道所有人都会拼了命地保护史蒂夫，夸克仍旧担心，史蒂夫看起来实在是太柔弱了。

　　史蒂夫对于他们来说是如同清晨的阳光一样耀眼又不会太过明亮而烧灼他们的存在。

　　可是史蒂夫的内心再怎么强大，他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在这么寒冷的夜晚承受普通人也不一定能够承受的毒打。夸克终于知道他在为什么而踟蹰了，他不敢再回到那个地方，他害怕自己或者其他人搬来的救兵没能及时感到，他害怕他们没能够将史蒂夫救下来。

　　史蒂夫对他们这群没有目标、胡乱混着过日子的人来说，是刚刚好的中心。不会太过重要，却又不能丢失。不然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但是现在看来，也许史蒂夫的存在比他们最开始预想的要重要太多。

　　前段时间，史蒂夫和他们有了矛盾。他们会欺负其他人，而史蒂夫不允许，史蒂夫的心是明亮且温暖的，他做不到看着别人被自己的朋友欺负。搅动他们内心的不是被史蒂夫阻拦与独属于史蒂夫的方式温柔而坚定地劝解，而是他们突然认识到他们是被史蒂夫那样美好的人发自内心认可为朋友的时候。夸克觉得说是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流淌在心里也不过分。也许、也许他们也并没有那么的不可救药。

　　于是，他们便如同史蒂夫期待的那样，逐渐成长为拥有了自我的那一类人，他们仿佛明白了什么，开始会真的珍视很多以前不在意的东西，却又不确定那样做真的是正确的，或者用史蒂夫的话来讲，那样做是他们发自内心所期待的吗？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他们要去拯救史蒂夫，如同童话故事里的那样，他们一定会成功，他们必须要成功。夸克不敢想象，他们这群被史蒂夫一个人拯救的人，在收到史蒂夫出了事，而且还是因为他们惹出来的麻烦出的事的时候，会拥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这样想着，夸克的身体便突然发热了起来，他感受到了愤怒，周围的一切都在吵闹，他用力捂紧耳朵，但是怎么都无法将声音隔绝掉。那仿佛是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声音，不算高亢，但也不够低沉，一直在那里，时不时变化起来，如同要将他的大脑搅乱一般的持续着。

　　滴答。

　　有什么滴落的声音突然将所有的杂音都遮盖了。

　　来的再多一些。夸克这样期许着，他扭动头颅，尝试寻找。就这样让他在安静中死去吧。

　　“夸克？”

　　“噢——我的天啊！夸克！”

　　那是一道温柔的声音，夸克喜欢那个声音，也许最令他喜爱的，是声音里的担忧，更准确一些，是那份惊慌。

　　——————

　　男生赶到的时候，工厂里停了一辆警车，他的脚步猛地停下来，他在和自己僵持着。什么样的结果会招惹来警察呢。男生不愿意去想像。也许是夸克传递错了信息，也许不是这里。

　　男生并没有在工厂门口停留太久。他的同伴们来了，带着同样慌张的步伐，他们看着男生，看着警车，看着满是铁锈的大门。那是通往地狱的门，有残酷的恶犬把守，那是死亡的归途。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沉默一会儿，才仿佛终于找到了走进那突然高大到耸入云霄的铁门之中。

　　轻轻踏进工厂，眼前的景象和猜测的画面不同。

　　工厂内只有两个人。

　　两个小小的少年坐在地上，靠着传送带，脸上带着柔和的笑，阳光从破损的屋顶落下来，刚刚好照在他们身上，灰尘仿佛在闪着光，迎风而舞。

　　“弗朗茨！”金发的少年看到他们，他喊出来男生的名字，扶着传送带，艰难地站起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

　　“……史蒂夫，”弗朗茨看向史蒂夫的腿，有漆黑的脚印，隐约透出些红色的血迹，他上半身的白衬衣也是，脸上也有伤痕，“你还好吗？”

　　弗朗茨的声音很轻。

　　将关心的问题说出口，弗朗茨便发现了一件事情，比起已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的史蒂夫现在的状况如何，他更加在意那个黑发的少年是谁。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史蒂夫和别人相处的这么愉快。史蒂夫在和他们一起玩之前是没有朋友的。这是他的朋友吗？他们为什么不知道？

　　他们……真的是史蒂夫的朋友吗？

　　即使知道史蒂夫的回答一定会是肯定的，但是弗朗茨仍感受到了不安。那个少年，那个跟着史蒂夫一起站起来的少年，那个有着和他一样的黑发的少年。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一定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那个黑发的少年身上有着他们没有的东西。那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带给史蒂夫的东西。

　　“我没事，是巴基救了我，他看到我被贝伦他们带到这里来，就去偷了一辆警车过来，把贝伦他们吓跑了。”史蒂夫用温和的语气诉说着明显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不想让他们担心。

　　贝伦会找到史蒂夫，完全是因为和弗朗茨他们之间长久的恩怨。和史蒂夫这个人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没有任何关系。史蒂夫知道弗朗茨会钻牛角尖将责任全部都拦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不会将危险的情况告诉他们，但是史蒂夫也知道弗朗茨不希望自己欺骗他，所以他没有说谎，只是选择了隐藏。

　　弗朗茨将目光看向那个被史蒂夫亲密地称呼为巴基的人，按理来讲他们是该有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的，但是当看到黑发少年投过来的带着善意的目光，弗朗茨便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他不想和更多的黑发少年成为朋友了。

　　微微对巴基点一下头，弗朗茨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图。这个时候，夸克会出来替他解决这种不愉快的情况，夸克就是个小机灵鬼，他总能找到话题让大家都开心起来。史蒂夫也是他最先找到的。

　　侧身在自己这边的人群中寻找一下：“夸克呢？”

　　弗朗茨有些意外，夸克该跟上来了。

　　没等众人开始回答，警车的声音便传来了，警方已经发现丢失的警车并找到了这里。

　　顾不得史蒂夫会有什么反应，弗朗茨大步向前，快步走到史蒂夫的面前，将他横抱起来，再给巴基一个眼神，他们便飞快的从工厂跑走了。

　　警察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也只能看着马上就看不到影子的孩子们跑开。低声骂着，踹一脚，然后气急败坏地开着警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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